雲樵面上一紅,忽地變了臉色,聲音微顫地道:“綠喬,難道,你還忘不掉那青雲王爺?”
沈綠喬神色黯然:“雲公子,你說的這是哪裡的話。如果我心裡一直有他。就一直乖乖呆在京城家中。何須煞費苦心,聯絡到想容姐姐助我逃跑?”
雲樵心上一陣歡喜,不由得言語輕快地道:“既然如此,你也完全可以像對楚天舒一樣。寫封休書給他。然後我們兩人一起四海雲遊,過着神仙眷侶的日子。那日在桃花塢裡,你說過,寧可粗茶淡飯,也要過那種一生一世一雙人的日子。這也正是雲樵一生的志向……”
沈綠喬的眉心一跳,自己最怕發生的事,終於還是發生了。她不知該如何跟雲樵解釋,如果這是在桃花塢那個時候,如果自己像現在的樣子,不用雲樵去說,她也會按雲樵所說的去做。可是,自己必竟在青去王府度過了近半年的光陰,還有平安鎮這片開疆擴土這一年半的時間。
在這一年半里,她有時會戴上斗笠去田間和村民們勞作。可是雲樵呢,俯度最大的動作,不過是遠遠地坐在樹陰底下,拿了一卷書,認認真真地讀罷了。幸好,沈綠喬有一身好醫術和大量的銀錢傍身,若不然,在流民飛竄而來的那段日子,他們兩個人的日子是無法想像的。
經歷越多,越讓沈綠喬發現,雲樵雖然可以與自己一生一世一雙人。可是,他卻像個不食人間煙火的謫仙,而自己卻是個喜歡感受平凡生活樂趣的俗人。而且有時喜歡搞點惡作劇來惡俗一番。
自己的想法原和雲樵不在一個層次,所以,最終,雲樵恐怕是要失望而回了。
面對雲樵那滿懷期待的璀璨雙眸,沈綠喬狠了狠心,閉了閉眼道:“雲公子,我是不會給青雲王寫休書的。我雖然看不上他,他卻比那楚天舒更難於對付。他若是知道我不屑一顧地將他休棄,定然會翻天覆地找到我,然後說不上使出多麼毒辣的手段對付我。”
雲樵聞言,想起凌昊天平日的做爲,不覺也有些後怕。卻依然言語清晰地道:“綠喬我可以等,直到你恢復自由身的時候……”
沈綠喬真想敲他的頭一下,不愧是雲大呆呀,雲大呆。自己明明是在拒絕推託,難道他聽不出嗎?
黃昏夕陽裡的兩個人正自各懷心事,前面芳兒和秋霜的談話忽然突兀地
傳入二人的耳鼓:“芳兒,怕我們這逍遙日子快過不長了,因爲阿塔前幾天去京郊的鐵匠鋪子修犁頭,聽說青雲王爺已經自西南邊陲打了勝仗凱旋而歸,你說他回來了,還不得滿世界地找咱們小姐?”
芳兒嘆了口氣:“依我說,也不知咱們小姐心裡是怎麼想的。我倒看着這雲公子只是個畫裡走出來的人,中看不中用,若是我替小姐選,還是回到青雲王府去做王妃!”
秋霜和芳兒不過是閒着無事嘮嘮家常,卻不想說者無心,聽者有意。只聽那雲樵神色悽切地道:“綠喬,難道你真的是這樣想的?”
沈綠喬一怔:“雲公子你說的什麼意思?”
雲樵苦笑一下:“你的丫環說我手不能提肩不能挑。是個中看不中用的繡花枕頭。你和我在一起,還不如回青雲王府去做王妃。”
沈綠喬不覺好笑:“雲公子,你莫要聽她們胡說八道。我的未來,還不用她們替我計劃。倒是你真的是像是自畫中走出來的仙人呢……”
雲樵不再吭聲了,可是當天夜裡,沈綠喬還在睡夢之中,就聽到外面傳來“通通通”的敲門聲,沈綠喬睜着惺忪睡眼自牀上爬起來。芳兒早已打着呵欠敞開了門,卻是綠喬一臉惶然地奔了進來,上前緊緊抓住沈綠喬的手,痛哭失聲:“沈姑娘,阿儂求求你快去救救我家公子,他的腳,怕是保不住了。”
原來是雲喬白日聽了人家說他百一無用是書生的話,心下不服。他竟趁着阿儂熟睡之際,硬生生地拽了鋤頭準備出去幹農活,誰知一個不小心,一鋤頭刨傷了自己的腳背,當時就血流不止,幸好沈綠喬及時趕到,以銀針封閉穴位止血後,又臨時做了下處理,只等第二日清晨,去林間採集新鮮草藥再給他徹底消腫。
此時此刻,通往京郊的官道上,塵土飛揚。凱族而歸的青雲王讓副將率領大軍先駐紮在距離京城幾百裡的地方聽候調遣,他卻只帶了楚無痕和孫潤先行一步回京。當他們行至前面一個小村莊時,青雲王忽覺通往前方一座小村莊的道理十分熟悉。猛然想起,這條小路直直通往桃花塢。
凌昊天的眉心不覺一跳,在西北征戰一年多的時間裡,只要是腦袋空閒的時候,他的腦子裡從來沒有停止過對沈綠喬的思念,他快馬加鞭的趕回京城,也是想早日尋到她的消息。這一年來,他雖然
身在西北戰場,卻依然沒有停止對沈綠喬的尋找。他調動自己在全國範圍內所有能調動的勢力,可是,這一年下來,竟都如石沉大海,杳無消息。
難道她竟有通天下地的本事?越是無有她的音信,堆積在凌昊天心頭對她的思念和恨意便越發濃烈。而今途經桃花塢,他不禁觸景生情,想起昔年舊事,猛然警醒,自己翻天覆地,四處撒網鋪天蓋地去尋找沈綠喬的消息,怎麼就錯過了這世外桃源般的桃花塢,莫不是,她就與那雲樵在此雙宿雙棲,想到這時在,他胸腔內頓時燃起熊熊怒火,對着楚無痕和孫潤道:“走,咱們速速去桃花塢。”
春日遲遲,桃花塢外的滿樹桃花,猶如懷青少女嬌羞的面頰,灼灼其華。桃花依舊,可是那桃花塢裡,卻早已是物是人非,只有那還雲英未嫁的落梅姑娘,時不時地來塢裡打掃一番。
今日黃昏,她正倚門悵望,卻見幾匹坐騎遠遠地飛奔而來。她還以爲是那雲公子或是沈三公子回來了。待到來人下馬之際,不覺面上泛過陣陣失望。
凌昊天身穿鎧甲,面色陰沉地走進桃花塢,卻見塢中空空蕩蕩,顯然是已經許久未曾有人了。不免將陰森的目光投注到落梅臉上:“落梅姑娘,我且問你。這塢中人卻是去了哪裡?”
落梅先前並曾認出凌昊天來,直到孫潤和楚無痕上來和自己搭話,她才明白這是曾有過一面之緣的青雲王爺。連忙躬身施了一禮,顫聲道:“王爺,小女也不知是怎麼回事。本來雲公子和沈三公子一直在這裡吟詩做賦,好不開心。後來,雲公子突然病得不成樣子。好像就快死了的樣子。後來,有一天,他的嫡親妹子忽然來看他。也不知同他說了些什麼,他竟然一日比一日強撞。再後來,也就是前年臘月的一天,他忽然失蹤了,至今未歸。”
去年臘月的一天!凌昊天腦中的弦猛地一緊,旋即又問道:“你能不能說具體點兒,到底是哪一天?”
“哦!我記起來了,就是皇后娘娘壽誕那一日,雲公子的妹妹曾來求她畫幅畫送給皇后娘娘……”
不待落梅說完,凌昊天猛地一拍桌子,怒髮衝冠而起。一切都發生在皇后壽誕那日,一時沈綠喬的留書不辭而別,一是雲樵的突然失蹤,加之雲想容那兩日都曾與這兩人有過頻繁的接觸,難道,這一切都與雲想容有關?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