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線似乎知道沈綠喬心裡不痛快,這一路上也沒引她說一句逗趣的話。剛剛來至梅苑當中,卻見那皇帝和榮華夫人像尋常百姓家的夫妻一樣並排坐在椅上。倒是顯得很是恩愛。沈綠喬雖然心急如焚,想急於知道凌昊天的下落,卻仍然神色如常地走上來前盈盈下拜,“綠喬拜見皇上,婆母。”
皇帝聞聽沈綠喬的稱呼,不覺皺了下眉頭:“沈綠喬,按說,昊天是我的皇兒。你自然也是我的兒媳婦。他即私下私我爲父皇。你卻爲何不同他一般稱呼於我爲父皇?”
沈綠喬微笑道:“皇上有所不知,綠喬從小就有個癡病。綠喬不管與誰相識,只要第一次相見,怎麼稱呼的對方。那此後便難於改正。綠喬也極力想改對皇上的稱呼。可是怕日後在人前相見,一個不小心叫錯了。被有心人聽了去,豈不是釀成了滔天大禍。皇上和婆母若信不實綠喬。可去問王爺。
自然都是自家人在此,綠喬不妨直說。今日中午,我們倆個就是因了這稱呼之事。鬧了不小的彆扭。王爺讓我私下無人之時,他喚我娘子了,我喚他夫君。可是,他‘娘子娘子’的叫得倒極是順溜。我這‘夫君’二字卻一直未曾出口。當時王爺是惱了我離開府的。卻不知現在可消了氣不曾。”
嘴上這樣說着,卻暗自察顏觀色,想自皇上那裡探些口風。那皇帝聽了綠喬竟將夫妻間的小兒女情態說與他和榮華夫人聽。心下暗想這沈綠喬自是沒拿自己當了外人。不免在聽見此說時與榮華夫人意味深長一笑。這話兒似是說到他二人心裡去。
可是當他聽聞沈綠喬最後一句話時,榮華夫人不免也發問道:“皇上,我也已問了你兩三回。你卻還沒有告訴妾身。你究竟將昊兒叫入宮中做什麼去了。怎麼到現在還不曾回來?”
皇帝不由站起身來,雙手背後,極不自然地長嘆一聲道:
“長江水患,近來江蘇一帶洪水決堤,朝中竟無人能帶人解決此事。剛好昊兒自西疆領回來的大軍一直在京外駐紮留守。我便派他帶人去了。”
榮華夫人聞言,不覺上前捶打着皇帝的胸膛哭道:“你說過的,你說過的,即不能給我昊兒皇位。也要保我昊兒一世安危。可是,你每次總是食言。帶兵打仗明明是危險之事,每次都要用他。如今他回來不過半載時間,你卻又將他派往長江氾濫那麼兇險的地方。水火無情,若是昊兒有個三長兩短。你卻叫我日後怎麼活着?”
皇上雙目噙淚,輕撫榮華夫人脊背,聲音悽楚地道:“榮華,你明明知道。昊兒是我這幾個兒子中最疼愛的一個,我何嘗不希望將他留在身邊。而他偏偏又是這些兒子中我最常識的一個。他聰明,機智,果敢。只因爲他有膽識,我纔派他前往。誰讓他是朕的兒子,國家有難之時,他不出頭,還有誰能出馬,再說,昊兒除了邊疆戰事,還未經過什麼大風浪,也該讓他出去歷練歷練?”
榮華夫人冷笑一聲:“皇上,你口口聲聲說昊兒是你的心頭肉。如今,太子將來要繼承皇位的,你爲何不讓他去歷練歷練?”
皇上閉了閉眼,他方纔說那句話時夾雜了太多極爲痛奪苦的成份,他做爲一個皇帝的無奈。
想起今日朝堂之上,當自己看了江淮一帶的奏摺,說是當地水壩決堤,那洪水已不知淹沒多少田園村莊……
他做爲一國之君,想盡辦法尋求那去長江流域治水之人。沈相當即道:“皇上,此正是國家危難之際,也正是太子殿下在民衆中樹立威望之時。老臣保舉太子去治水。”於是以沈相爲首的官員紛紛推舉太子去長江流域一帶治水。
就邊太子的老丈人,那老奸巨滑的雲侍郎竟也舉雙手贊成。誰想那氣量狹窄的太子,竟不知何意,暗中操縱自己手下
的黨羽倒戈。一律推舉青雲王前王。並揚言,青雲王所率領的幾十萬精兵駐紮城外,正好可派上用場。
沈綠喬默默看着榮華夫人倒在皇帝懷裡哭得肝腸寸斷。又見那皇帝像是忽然老了十歲的頹喪模樣。竟然頗能體會這古代身爲帝王的無奈與辛酸。
而且,今天早上,自己剛剛與凌昊天做那樹上鴛鴦鳥,雙宿雙飛。卻不到晚上,凌昊天竟被這皇帝匆匆派往江淮一帶。竟然連個招呼都沒打。就不辭而別。
在現代的時候,她曾在影視中看到洪水如同猛獸。無情地吞噬着那無辜的人們和眼看就要豐收的莊稼的村莊。現代的時候,竟然還有潛水艇這樣先進的工具。居然還有人喪生水底,一去不回。而在這交通並不發達的古代,那洪峰巨浪說不上什麼時候會暴發。
而到了古代以來,那般疼惜自己的青雲王,今天早上還帶着自己飛的凌昊天,卻要去那樣一個危險的地方。而自己卻在家裡過着無憂無慮,逍遙自在的日子。若是從前,她很從容淡定。可是現在,她做不到。
因爲心裡惦念凌昊天的安危,淚水不由打溼的沈綠喬的春衫。她重又給皇帝和榮華夫人施禮,盈盈下拜道:“皇上,婆母,既然國家有難。王爺已然離京去長江流域救助災民。那麼兒媳卻也不能整日遊手好閒地呆在家中。就這麼等王爺的消息我卻也站不穩,坐不牢的。反正綠喬曾經見識過一些治水之術。現在就請皇上下旨。准許綠喬南下追隨王爺。”說罷,她竟然昂起頭來,神彩奕奕。
榮華夫人聞言,不覺大驚失色:“綠喬,這卻萬萬不可。”
皇帝也驚道:“媳婦,不可不可,昊兒離京之時,再三秘密囑咐於我,要我照顧好他的孃親和你。你婆婆要求我留下昊兒在京中的事,朕無能爲力。此事卻要堅持,是說什麼也不能讓你奔赴艱險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