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晴柔看着樂樂的傻樣子，忍不住又笑了幾聲。
剛纔那個被樂樂救上來的士兵已經張開眼睛，慢慢恢復意識，旁邊有幾個戰士在圍着他，正幫他做着恢復，看起來應該沒事。
此刻，奔騰的河流咆哮着往下衝，洶涌而激烈……空氣忽然變得稀薄，每一個人都很緊張！
嘶喊聲，尖叫聲……從下游傳來，卻因爲距離，而變得若隱若現，很不真切。
葉宿音已經站定了位置，傲然地挺立着身子，眼角遙遙地望着河流下方——這裡，算是一切順利，但是那邊的情況又是如何，沒有人知道。
等待的時間並不算太長，每一個人卻是屏住呼吸的。
蘇晴柔是所有人之中最不在乎勝敗的，她也希望勝利，但是隻是因爲小音希望而已。但是，就算敗了也沒什麼。至少他們在這裡還算安全的。還是那一句話，蘇晴柔相信留着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打架總有輸贏，下一次更狠一些就好了。
這會兒，蘇晴柔淡淡地抿了抿嘴，慢慢走到葉宿音身邊，輕輕呢喃了一聲“小音”。
葉宿音沒有反應，眼睛依然是定定地看着河流下游，靈魂好像跑出了身體。
蘇晴柔搖搖頭，趁着沒有人注意，悄悄拿起小音的手，在他被自己咬出血絲的手背上輕輕吮了一下。動作不輕不重，正是小音上次爲自己做的那種程度而已。心裡暗暗覺得有趣，自己和小音好像都喝過彼此的血了……這算不算血脈相通了呢。
呵呵。
感覺到蘇晴柔的動作，葉宿音微微皺着眉，整個身體好像電流涌過一樣顫抖了一下，但是他依然沒有回頭，和所有的戰士們一樣，眼睛遙遙地看着遠方。
忽然——
“嘭，嘭嘭！嘭嘭嘭……”
激烈的戰鼓震天動地！
接着是勝利的號角聲從河流下游傳上來，聲音悠長而響亮！
一段詭異的安靜……所有的人大大地舒了一口氣，卻一下子沒了聲音。
“勝利了？”一個戰士有些恍惚地開口。
“……”又是一陣安靜。
“成功了，成功了，我們勝利了！”另一個戰士忽然叫出聲來，激動地跳躍着，奔跑着，然後，忽然一把衝過來將葉宿音還矮他大半個頭的身子抱住，緊緊地抱着，不管什麼將領士兵，尊貴貧賤，只是由衷興奮地用這種動作表達着自己的喜悅。
他的大嗓門一下子將大家的意識拉了回來。
“勝利了！我們勝利了！”所有的人開始跳躍、叫嚷，歡呼。然後，圍着葉宿音打着轉。
葉宿音沒有推開他們，任由他們抱着自己，雍容而鎮定地點點頭：“是的，我們勝利了。”
這是葉宿音的第一次勝利，與以後他將經歷的許許多多戰役相比，幾乎可以說是最不值一提的一次。但是，這一次，當他用最冷靜的語調說着“我們勝利了”的時候，卻是全身發顫的。
熙熙攘攘的笑聲和歡呼聲裡，葉宿音默默地轉頭。
恰好對上蘇晴柔的眼神。
葉宿音透過一個個激動的戰士的身影，對蘇晴柔張開一個笑容——好像在說，晴兒姐姐，我做到了。
他們之間的所有人都成了佈景，也不需要語言，蘇晴柔微笑着看着小音，眼神裡包含着喜悅、讚許……兩個人默默對望。
嘭，嘭，嘭！是彼此心跳的聲音。
“走！與大軍匯合！”葉宿音猛然回頭，瀟灑地一揮手，命令道。
“是！”所有的人的聲音整齊有致。
蘇晴柔感覺自己也有些心潮澎湃了——看着動不動就對自己撒嬌，鬧彆扭的小音表現得如此“霸氣凌然”，蘇晴柔的心裡涌上許多驕傲和滿足。
甚至比自己那時候，打敗了孤兒院附件最恐怖的混混頭子時候還要滿足。
呵呵……也許，這就是做姐姐的心情吧。
隨意想着這些，蘇晴柔忍不住甜甜一笑，急衝衝地跟上了葉宿音的腳步。
“……主人。”
樂樂全身還是溼漉漉的，這會兒看着急促地走在葉宿音旁邊的蘇晴柔，眼睛裡掠過一絲恐懼，好像以爲蘇晴柔不要他了一般。
蘇晴柔聽到了他“哀怨”的叫聲，忍不住皺眉搖搖頭，然後轉頭朝着樂樂嘆一口氣——哎，這個樂樂，還是要把話說的很明白了才行啊。
“跟上！”蘇晴柔假裝生氣地瞪了他一眼，命令語氣地開口，“都叫我主人了，我去哪裡，你就去哪裡……還在猶豫什麼，還不跟上？”
不是她不想和藹一點，只是，樂樂似乎喜歡她的命令………應該不是錯覺。
果然，樂樂激動地猛然點了兩下頭，扯着白皙乾癟的臉傻傻地一笑：“是……主人。”
說完，便生怕被甩掉一樣，焦急地地往蘇晴柔身邊跑，那幾乎是連滾帶爬的樣子，逗得大夥兒都忍不住笑開了。
一行人，在葉宿音的帶領下，終於與司徒畢的軍隊匯合了。
戰役很順利。
他們製造的那一場“洪水”直接沖掉了叛賊追擊的隊伍，再加上瓦西寨裡的叛軍本是些三教九流的人彙集而成，只被這樣一衝，軍心大亂，等司徒畢帶領的軍隊轉身回擊的時候，他們已經完全沒有還手之力了。
“哈哈……葉將領！厲害，厲害，夏達威佩服……”迎接葉宿音他們的正是夏達威，纔看見葉宿音，就忍不住做恭讚歎道，“好一個天時，地利的計謀啊！”
葉宿音也不客氣……在軍隊裡，過分的客氣會讓這些鐵錚錚的漢子們討厭：“再好的計謀，也要靠終戰士們浴血奮戰。”
他的語氣凜然，卻讓人覺得真心誠懇。
頓了頓，葉宿音又很誠懇地問了一句：“我軍戰士傷亡如何。”
夏達威正要回答。
忽然——
“……好！好！”另一個高大的將領迎上來，滿臉佩服地看着葉宿音，“九皇子，我石某是真真的佩服你了，貴爲皇子，一回來不問俘虜，不問戰績……先問傷亡！如此胸懷，石某佩服。”
他的話起了一個頭，其他將領也忍不住交頭接耳，眼露讚許。或者是見慣了那些不把士兵當生命的貴族子弟，這會兒遇到這麼一個九皇子，也覺得忍不住心裡發暖，心情激動了。
這紫暉的江山正是這一個個最普通的戰士守着的……但，那些貴族子弟真讓人心寒。
“傷亡，到底如何！”葉宿音揮一揮手，止住了他們的話，微微皺眉，好像不滿意他們的答非所問。
而他這樣的表現更讓在場的將領士兵覺得真心、實誠了。
“哈哈，少之又少！”夏達威仰頭吼了兩聲，忍不住笑道，“這樣的代價取得勝利，幾乎可以說是‘奇兵之戰’了。”
“這便好，讓軍醫好好照顧受傷的戰士。”葉宿音點點頭，沒有再在這個問題聲停留，“司徒將軍在瓦西寨內？”
“是，真在審問俘虜。”夏達威也不再笑，認真地回答者葉宿音的話，語氣裡微微有些鬱結，“都是紫暉國的子民，都是自家兄弟……哎。”
葉宿音抿了抿嘴，轉頭對還是樵夫、獵戶打扮的戰士開口：“你們去帳內休息，換衣服。晚上我陪你們吃肉喝酒。”
“是！”
蘇晴柔推了推緊緊跟着她的樂樂“你也跟他們去，把溼衣服換掉”，說完，蘇晴柔便自顧自地跟上了葉宿音的腳步。
“是……主人。”樂樂應是這樣應着的，看着蘇晴柔的背影，眼神卻有些恍然。轉頭跟着戰士們走的時候依然是神情怯怯的。很小心地用溼漉漉的褲子遮住腳上的傷口處，免得被他們發現異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