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莘這一問,鬱芷言的眼底終於閃過一絲微詫,她尚未覺察,顧莘卻注意到了。
鬱芷言悄然握緊了雙拳,心底下似乎還轉不過彎來,顧莘怎麼會知道?
老爺子不會說,夏商周不敢說,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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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理智回來了,顧莘一定是猜的!
這樣一想,她也便坦然了。
司機又狠狠按了兩下喇叭,問了三次也沒見鬱芷言回答,他忍不住罵了句“神經病”就徑直開車走了。
顧莘再次往前一步:“到底是什麼?”
老爺子做事從來坦坦蕩蕩,就連離婚時趙琴如都說過,老爺子是個很好的人。再加上老爺子如今的身份地位,他絕不是能輕易能被威脅的人,所以顧莘實在想不出到底還能有什麼事!
鬱芷言沒有說話,看着他再次靠近一步,她清秀的臉上徐徐有了笑容。目光始終落在顧莘的身上沒有移開,她清冷笑着說:“記不清多久了,你都沒有這樣主動靠近過我。”
顧莘的臉色沉得厲害,他仍是問了一句:“到底是什麼!”
鬱芷言忽地就笑了:“真想知道你就回去問問你爸。”她往前靠近他,笑容中夾雜一絲淒涼,“也許到時候你就能理解我爲什麼會這樣了。”
感覺得出他的氣息有些異常,鬱芷言本能想要伸手扶住他,這一次,顧莘沒有避開,而是先她一步,用力扼住了她的手腕。
他的眼底藏匿着怒火,憤然說:“你和我二哥的事,如今想來全是我的錯,要不是我極力撮合你們,也不至於讓你現在這麼恨我爸!所以你有什麼事就衝我來,別傷害我爸!”
…………
佟慕妍出了酒店一路開得飛快,她遠遠就看見顧莘和一個女人在一起,近了些才發現是鬱芷言!
她本能握緊了方向盤,覺得這個鬱芷言怎麼那麼陰魂不散!
再近一些,佟慕妍看見推開鬱芷言的顧莘捂着胸口往後退了幾步。她的心瞬間就被提了起來,忙停車就衝上去。
一聲“顧莘”傳來,接着那雙柔軟的手扶住了他有些搖晃的身體,剎那間,顧莘的心就安定了。
他微涼的手本能覆上了她扶着他的手背。
佟慕妍看都沒有看鬱芷言,徑直從她的風衣口袋裡拿出了藥遞給顧莘,他卻搖了搖頭,輕聲說:“我們走。”
佟慕妍怕他支撐不住,忙點頭扶他上車。
“顧莘!”鬱芷言往前追了上去。
佟慕妍轉身的時候擋住了鬱芷言,從前還覺得沒有立場,但是今天,顧莘已經明明白白告訴她他的心在她身上,那麼她便有了面對鬱芷言最大的勇氣。
“讓開!”鬱芷言的目光始終在顧莘身上,看也不看佟慕妍。
佟慕妍冷聲說:“該讓開的是你!”
鬱芷言沒想到佟慕妍也會有在她面前理直氣壯的一天,她不免愣住了。佟慕妍已經關上車門去了駕駛室。
顧莘看着車窗外站着不走的鬱芷言,他終是要下車窗,在鬱芷言露出笑容時,他的話語如冰寒:“我今天說的話你最好記住。”
佟慕妍側臉看了眼,徑直髮動了車子,黑色的賓利很快離去了。
鬱芷言呆呆站着,眼睜睜看着車子消失在眼前,因爲太用力,她的嘴角嚐出了血腥味。
佟慕妍已經知道顧莘病了,看他們的樣子,似乎和好了,怎麼會這樣……
天空突然又下起雨來,鬱芷言咒罵了一聲,此刻前不着村後不着店的,叫她去哪裡躲雨!
…………
佟慕妍已經開了雨刮器,她側臉看了看顧莘,他似乎並沒有要折回去接鬱芷言的意思,她佟慕妍也不是什麼聖母白蓮花,不過淋一場雨而已,也算便宜鬱芷言了!
她看顧莘的臉色依舊蒼白,悄悄開了暖氣,然後把藥放在了他身前。顧莘沒有矯情,倒出藥吃了,佟慕妍忍不住問他:“你跟她說了什麼?”
他擰緊了瓶蓋,面容有些嚴肅:“我爸同意讓她重回臻華醫院,我懷疑她手中有我爸的什麼把柄。”
“什麼?”佟慕妍吃驚不已。
顧莘低頭順了幾口氣,這才又徐徐說:“當初我年紀小,其實她和我二哥之間很多事我並不是很清楚,多半和那時候的事有關,我已經警告她不許再去找我爸了。”
“那……你要去問你爸嗎?”
他卻搖頭:“我爸當年極力阻止她和我二哥在一起,想必有他的原因,可惜當時我年紀小,並不懂。”他停頓了下,側臉看着她一笑,“離婚時你那麼恨我,終究也從沒有傷害過我的家人。”
但鬱芷言,從用他的秘密要挾他,到後來要寫老爺子,她已經一次次地傷害到他的家人了,大約這也是當年老爺子不同意鬱芷言和顧若交往的原因吧?
佟慕妍看他的臉色實在難看,不忍再說,只能漸漸加快了車速。
…………
夏商周早已在公寓樓下等他們,是佟慕妍怕出事,從酒店出來時就先給夏商周打了個電話。
索性簡靈和兩個小傢伙還沒有回來,也避免了一些不必要的麻煩。
佟慕妍沒想到的是,開門進去,樑院長竟然在裡面等着他們,見他們進去,忙站了起來。他看見佟慕妍微微吃了一驚,不過也沒有多問,一起去了顧莘房間。
後來,佟慕妍被夏商周請到了客廳,她仍然擔心不已,總想要進去看。
夏商周只好站起來說:“您在電話裡把顧總的情況說得很詳細了,樑院長是很有把握纔沒有去醫院,先坐下等吧。”
聽他這麼說,佟慕妍才終於坐下了。
夏商周在接到佟慕妍用顧莘手機打來的電話時心中就已經明白了幾分,此刻又看佟慕妍對顧莘擔心的樣子,夏商周一個字也不多問了,反正他已經替顧莘高興了。
似乎等了半個世紀那麼長,樑院長才出來。
佟慕妍急着要進去,卻被樑院長攔住了:“好不容易睡下,別打擾他,暫時沒事了。”
夏商周鬆了口氣。
佟慕妍忙說:“顧莘說他的病可以控制住的,是真的嗎?”
樑院長本能朝顧莘的房門看了眼,這才說:“其實四年多前他確診時,如果一直在美國治療,他的病也許問題並不大,因爲初次發病時,是因爲勞累過度,再加上連受刺激纔會爆發。只是不知道爲什麼,他執意中斷治療回國了。”
佟慕妍咬緊牙關,她知道那時候顧莘是來找她的!
夏商周也忍不住問:“可您上次不是這樣說的!”
樑院長嘆了口氣:“這些年我也一直在不斷研究,我接手的時候顧莘的病尚在初期還能控制,但倘若他的心絞痛一直這麼頻繁發作,必然還是要走到手術那一步。”
夏商周的臉色沉了,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佟慕妍卻急着問:“那是不是……是不是隻要好好養着,不受刺激就不會犯病,不犯病就不會有事了?”
她的眼底充滿了期待,見樑院長終於點了頭,佟慕妍的眼淚差點就掉出來了。
夏商周送樑院長下去,佟慕妍在沙發上如坐鍼氈,終於忍不住悄悄打開了顧莘的房門。
他的房間留了夜燈,被拖到牀邊的衣架上正掛着點滴,她這纔看到衣架另一端上還吊着已經掛完的點滴。
進來時,她也早已看見茶几上的藥。
回想起那次她打算進顧莘家裡要談一談,顧莘卻不讓她進門,原來是不想讓她看見他家裡的藥。
她的鼻子有些酸,打算關門時,突然聽見顧莘大叫一聲“慕妍”,然後飛快坐起來,一手本能撫上左胸。
“顧莘!”佟慕妍忙開了燈衝進去,顧莘若是再犯病,她的心臟也快要停止了!
她衝過去,他就一把拉住了她的手,喘息說:“我剛做了個夢,夢見你又不見了,我到處找你也找不到。”
她撫着他的胸口,安慰說:“我哪也沒去,我就在這裡,一直在這裡。”
一直在這裡……
顧莘似乎清醒了些,他伸手把她擁入懷中。
佟慕妍卻突然很怕聽到他微弱的心跳,伸手推開了他,嗔怒說:“既然生病了爲什麼還要一個人住在這裡?你知不知道你的病很危險!萬一出了事怎麼辦?”
她急着吼完,又覺得自己剛纔推的一把有些用力,忙扶住了顧莘,他一笑,哪裡會因爲佟慕妍的這些話生氣。
顧莘沒想到因爲生氣而急紅了臉的佟慕妍是這樣的可愛,他忍不住就吻住了她嬌豔欲滴的菱脣,輕聲說:“我的身體我自己有數,不會有事的。”
才說着,他的餘光似乎看見門口站了個人。
定睛一看,竟然是夏商周。
顧莘驀地離開了佟慕妍的脣,佟慕妍本能回頭看去。
夏商周一從電梯出來就聽見佟慕妍着急無比喊着“顧莘”,他以爲出了什麼事才急着衝進來,卻沒想到又遇到了這樣尷尬的場景。
夏商周覺得……這種事真是……一言難盡……
此刻見那二人都看着自己,夏商周一本正經清了清嗓子說:“顧太太請放心,我身上都帶着顧總的藥,哦,對了,我還有顧總家裡的鑰匙。”說到此,他似乎覺得有那麼點不對勁,只好又補上,“我時常過來……蹭飯。”
夏商周的本意是在告訴佟慕妍顧莘就算一個人住也不會出什麼事,想讓她放心之後忘了剛纔的尷尬。
但不知道爲什麼,佟慕妍聽完除了放心之外,更多的竟然會是嫉妒!
夏商周隨身帶着顧莘的藥,吃着顧莘做的飯,他還有顧莘家裡的鑰匙!
夏商周也不知道爲什麼,他說完後,房間裡的氣氛突然就變了,他忙站直了身體,說了句“我好像進來時忘了關外面的門”就關上房門逃了。
顧莘見佟慕妍坐着不動,便握住她的手說:“聽見了沒?我沒事的。”
卻不想,佟慕妍突然猛地回過頭來,直直看着他,皺眉不悅問:“所以這幾年你是在和夏秘書搞地下情嗎?”
顧莘瞬間就知道她爲什麼突然這樣了,他笑着傾身在她額角親了親,溫聲說:“可別冤枉我,和夏秘書搞地下情的不是我。”他停頓一下,伸手抱住她,“不過我喜歡你這樣,因爲,會吃醋的你讓我很安心。”
她有些生氣想要推開他,他不知道哪裡來的力氣,抱住就不願鬆手了。
佟慕妍終於不再掙扎,臉頰靠在他的胸前,這一刻,她也是這樣的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