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捱到早上,顧若才起身洗漱好,沈易就進來了,說是給他們帶了早餐。
他看了眼容也,皺眉問:“還沒醒?”
顧若坐下邊吃邊點頭:“別叫醒他,他術後身體虛弱,多睡也正常。”
沈易跟着他坐下,突然問:“哎,我有件事想問你啊,你說相思病真的是種病嗎?”
顧若愣了下,點頭說:“是病啊。”
沈易忙又說:“那你和容醫生的醫術都挺不錯,能治不?”
顧若上下打量沈易,微忍住笑問:“你得相思病了?”
“當然不是!”沈易忙擺手,說,“我……我那就是問問,是我……我認識的一個人,我覺得他相思病還挺嚴重的。我擔心他,所以想幫他諮詢諮詢。”
顧若繼續吃着早飯,笑着說:“治相思病你可找錯人了,容也擅長中醫,我是外科醫生,如果你朋友的病嚴重的話,趁早把他送去看心理醫生吧,相思病要是嚴重起來,和精神病沒什麼兩樣。”
顧若漫不經心說着,沈易得下巴都快掉下來了。
他吞了口口水,忍不住說:“有這麼誇張嗎?“
”怎麼沒有?到時候什麼癲狂、抑鬱一股腦兒給你全來,我以前在醫院實習時還真的遇到過。後來那病人自殺了,可惜……”顧若搖頭嘆息着,略微停頓了下,又繼續吃上了。
片刻,顧若像是想起什麼,擡眸看了沈易一眼,問:“你這朋友現在什麼情況了?人在國內?我可以幫他介紹幾個心理醫生。”
“不不,他不在國內。”沈易脫口說。
“那是……在這?”顧若的長眉微蹙,須臾,驚訝撐大眼睛,“你該不會說的是季隊吧?”
“哎呦我去!”沈易忙示意顧若小聲點,“千萬別讓人聽見了!你不知道,從他進部隊開始,我就時常看見他看着照片上的人發呆,有幾次我失眠醒來見他還坐着,我讓他打電話回去,他還發火了,這難道還不是單相思?肯定是相思病了!”
顧若皺眉想了想,字句斟酌說:“我覺得可能是那姑娘把他給甩了。”
“甩了!”沈易一噎,被顧若這麼一說似乎有無限的可能,要不季隊怎麼老看着照片卻又不願意打電話回去?仔細想來,他似乎還從未承認過那照片上的人是他女朋友!
這麼一想,沈易突然覺得季少一也太可憐了點,明眼人都看得出,季隊心裡還是很愛那個人的。
哎,如果有朝一日他回國能看見照片上的人,一定要找機會把季隊的心思告訴她!
沈易唉聲嘆氣地走了。
顧若沒有多想,收拾完給容也打了點滴。
直到點滴打完,那一個還是沒有醒來,顧若到底有些緊張了,可是儀器上各項數據都正常,體溫也正常,也不知道問題出在哪裡。
快中午,容也才醒來,顧若直接俯身過去問:“醒了?怎麼睡那麼久?是不是哪裡不舒服?”
容也睜開眼睛就看見顧若一臉擔憂的樣子,他心中有些得意,笑了笑,搖頭說:“沒有,都挺好的。”
“沒有怎麼會一直都睡着不醒?”顧若頓了下,謹慎說,“要不,驗血看看。”這麼大的手術就他一個人在如此簡陋的環境下做了,顧若是真的怕遺漏了什麼。
“不用,別那麼麻煩,我挺好的。”容也擺手拒絕。
顧若嚴肅說:“必須檢查,沒的商量!”如果條件允許,他早就把容也拖去做全身檢查了。
容也見顧若果真轉身就取了針管過來,他無奈,只好糾結說:“我一晚上沒睡,早上才睡,這個點醒來都算早的了。”
顧若吃驚看着他:“昨晚怎麼了?傷口痛?”
容也尷尬得臉頰有些紅,咬了咬牙,說:“昨晚後背就像靠在了一隻馬達上,你倒是試試看怎麼睡得着?”
顧若微愣,隨即立馬反應過來了,他也有些尷尬清了清嗓子,說:“今晚你好好睡。”
他轉身把手中的針管放回了原地,容也忙一把拉住他,不快說:“你看,我說我不說你偏讓我說,我一說你又這不幹那不幹。我不管,今晚還得那樣睡,一回生二回熟,你裝的那隻馬達我聽着聽着就習慣了。”
“別胡鬧,你老大快回來了,好好養着,到時就能下牀了。”不知道爲什麼,此刻顧若的心跳又徐徐快起來,他側過臉不敢直視容也的眼睛。
容也的話語快活:“就是因爲我老大快回來了,所以你得順着我。顧若,餓了。”
他握着顧若的手略微收緊了些,話裡帶着點撒嬌的味道,顧若心裡只想笑,低頭甩了甩容也的手,說:“那還不放手?我給你拿吃的。”
端了吃走到牀邊,顧若打算給他身後墊上枕頭,卻聽容也說:“我都躺了多少天了?快躺傻了,你扶我起來。”
顧若斥他:“你坐不住的。”
“那你讓我靠着你啊。”他衝他笑,伸手拉住顧若的手,“快點顧若,我想告訴你一件重要的事,咱們邊吃邊說。”
顧若還真的以爲是什麼重要的事,只好順着他,扶他起來靠在自己身上,然後喂他喝粥。
容也便一本正經地說:“其實吧,這季少一把我倆關在這裡也算做了件好事,要知道我老大不許我告訴別人我喜歡男人的事,好像我會把他手下的人全都收了一樣。所以等他回來,我倆這樣的好日子暫時走到頭了。”
他嘆了口氣,繼續說:“所以趁他還沒回來,你要抓緊時間對我好,抓緊時間跟我睡,知道嗎?”
顧若咳嗽一聲:“你是在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嗎?”
“當然不是!”容也低頭喝了口粥,忙笑着說,“我在一本正經地跟你分析戰況。我倆的事,要不先別告訴我老大?”
顧若無奈搖了搖頭,繼續低頭喂他:“行了,先把粥喝完。”
容也突然擡頭看他:“顧若。”
“嗯?”
“有點累,你讓我這樣睡一會。”
顧若才張了口,就見容也已經閉上了眼睛,他遲疑了下,終究還是沒有再說話。
顧若算是看出來了,這容也是明裡暗裡撒嬌要和他膩在一起,不過這一刻,他完全不想揭穿他。
顧若低頭,容也長長的睫毛覆蓋着輕合的雙目,顧若下意識收緊了手臂就笑了,其實他也覺得,此時此刻,他們兩個被隔離起來的這種日子還真是挺好的。
…………
三天後,容也身上的傷口差不多癒合,情況也好了很多。
沈易進來時見顧若扶着容也下牀,沈易得眉頭一皺,快步上前說:“怎麼下牀了?”
容也回頭就笑:“我老大不是今天回來嗎?我不想他看見我躺在病牀上的樣子。再說,多活動活動也是好的,是吧顧若?”
顧若有些緊張皺眉;“慢點。”
沈易卻看着容也說:“營長來電話了,他們需要再進一趟阿勒頗主城,會將沿途救下的一些難民暫時留在城外,讓季隊帶人去接應,特意囑咐了帶上你。哦,沒告訴他你受傷的事,所以,顧若跟我們走一趟吧。”
容也驚訝問:“這麼說,老大他們離我們已經不遠了?”
沈易點頭,他隨即拿出了手銬:“還得再演上幾天。”
顧若無奈一笑,自覺戴上了手銬,他又說:“讓沈眉進來照顧他。”
容也一聽就笑了:“你一走,這裡都不會有人把守了,我自己就能出去,還用交待讓他們放沈眉進來嗎?關了幾天,你真的被關傻了?”
“也是。”顧若不好意思笑了笑,他都忘了被看守的人是他,並不是容也。
“走了。”沈易拍了拍顧若的肩膀。
容也目送他二人出去,片刻,他才慢慢走到帳篷門口。打開門,陽光有些刺眼,他忍不住眯了眯眼睛。
沈眉老遠就看見他了,拔腿就衝了過來,皺眉打量着他,說:“你傷還沒好,怎麼起來了?”
容也看見她心情很好,笑着說:“知道我沒好還不扶我一把?”
沈眉翻了個白眼,但還是笑嘻嘻地上前扶住他。
聽他又說:“裡面簡直不見光日,我也想着出來光合作用下。這幾天沒我幫忙,還能應付嗎?”
“得了,我還用你擔心?”沈眉刻意放慢了步子,扶他到河邊坐下,又說,“營長回來看見你今天這樣倒還好,要是前幾日嘛……呵呵,你不知道孫瑞和李修南天天都擔心被營長吊着打。”
容也跟着笑了。
沈眉見他下意識擡手撫上胸口,忙皺眉說:“哎,好了好了,我不敢逗你笑,你忍着行嗎?笑點別那麼低!”
容也還是忍不住想要笑,大約是知道錢凡回來了,所以心情異常的好。
沈眉沒好氣說:“我知道你是因爲營長回特別高興,話說,你就不怕顧若吃醋嗎?畢竟營長可也是男的!”
容也皺眉,嗤笑說:“顧若纔沒有那麼小氣。”
二人正聊着,營地外突然接連傳來幾聲爆炸聲,連着腳下的土地都晃了晃!
容也下意識回頭看去,那聲音傳來的方向……
他的臉色大變,起身的時候站得急,他按着胸口痛得倒抽一口冷氣。
沈眉也跟着站了起來,見一側有一對士兵衝出來,她忙跑過去問:“發生了什麼事?”
士兵急着說:“前面哨兵說看見季隊他們被人襲擊了!”
士兵們以最快的速度上了車子離去。
沈眉幾乎下意識回頭看向容也,他的臉色蒼白至極,只睨她一眼,沉聲說:“你快跟上去看看!”
沈眉點頭,回去收拾了急救箱出來,正好趕上第二隊出去的士兵,她忙跳上車和他們一起走了。
容也忍不住朝營地門口走了幾步,他按着胸口的手用了力,身體太痛,他知道自己走不遠。
可是那幾聲爆炸聲在腦海揮之不去,顧若受傷了嗎?顧若沒事吧?
他又往前走了幾步,那種劇痛從胸口蔓延至全身,他終於熬不住半跪了下去。
有人從後面跑來,用英語叫他:“容醫生!”
容也回頭,見班娜跑來,忙蹲下去扶他,一面問:“你沒事吧容醫生?”
好半晌,容也才緩過氣來,他忍住痛搖了搖頭,喘息道:“扶我出去看看。”
“可是……剛纔的士兵說讓我們不要出去。”班娜顯得有些猶豫。
容也微微一愣,這才縮回了手,噓聲說:“沒關係,我自己可以。”
班娜見他往前走了一步,終於還是上前扶住了他,咬着牙說:“我扶你出去。”
容也說了句“謝謝”,隨即皺眉斂起了思緒,加上上次他受傷的那一次,這已經是第二次了。可是不管是參與內戰的哪一方都不應該會這樣針對聯合國。
一次是巧合,兩次絕非偶然。
容也的呼吸沉重,這不是意外,更像是某種報復式的襲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