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一實在是扛不住小妮子這種眼神,嘆息了一口氣,說道:“小妮子,爺爺知道你心裡難受,但事情都已經發生了,你就不要太自責了,而且孩子的丟失並不是你的錯”。
小妮子臉上瞬間沒有了光彩,抱着膝蓋,腦袋靠在膝蓋上,蜷縮在沙發裡。
道一看着一陣心疼,“你已經做得很好了”。
小妮子喃喃道:“今天是山民哥訂婚的日子,我們一個人都沒去,他該有多麼孤獨啊”。
道一安慰道:“你如果想去,現在也動身也不算晚,我馬上讓秦風給你訂一張機票”。
小妮子輕輕搖了搖頭,“我把他的孩子弄丟了”。
道一欲言又止,“他不會怪你的”。
小妮子哀嘆了一口氣,“我一定要把孩子給山民哥找回來”。
道一問道:“要是找不回來呢”?
小妮子眉頭緊皺,雙眼露出一閃而過的殺意。
道一緩緩道:“爺爺就只有你這麼個孫女,還指望着你給我養老送終呢”。
小妮子擡起眼皮,沒有說話。
道一語重心長的說道:“之前你大鬧共榮商會,滿東海找闞吉林,之後好不容易消停下來,又到處去抓人販子。爺爺知道你心裡火大,需要發泄,所以爺爺一直沒有阻攔你,但你不能一直這麼下去,萬一給敵人下套子的機會,會有危險”。
小妮子翻了個白眼,像看白癡一樣看了眼道一,“你以爲我傻嗎”?
道一討好的笑道:“當然不是,我的孫女,那是全世界最聰明的女孩兒”。
小妮子伸出一隻手擺了擺,“我是想把東海露面的影子都給做掉,但有什麼意義呢,只不過都是些小魚小蝦。弄死他們只會打草驚蛇,反而會讓他們更加把山民哥視作威脅,給山民哥增加危險。東海現在的局面宜靜不宜動,否則只會讓山民哥分心,我已經把山民哥的孩子弄丟了,不能再給他添麻煩了”。
小妮子淡淡道:“我知道該怎麼做,我現在最大的任務就是保障東海這邊的人的安全,讓山民哥沒有後顧之憂”。
道一驚訝的看着小妮子,他還有一肚子勸解的話沒說完了。
小妮子看道一一眼,“幹嘛用這種眼神看着我,覺得我不應該這麼聰明嗎”?
道一鬆了口氣,但並沒有多高興,他當然知道自己的孫女不笨,否則也不可能是內家武道的天縱奇才,只是他不希望自己孫女變得聰明,有時候,一個人變得聰明懂事並不是一件好事情。
因爲動腦子是一件很累的事情,如果可以,他希望小妮子一輩子都沒心沒肺。
小妮子癟了癟嘴,“你這又是什麼表情”?
道一笑着嘆了口氣,“爺爺只是感慨,我的孫女長大了、成熟了,也懂事了,爺爺很高興”。
小妮子切了一聲,“我看你一點也不像高興的樣子”。
道一臉上馬上堆起笑容,嘿嘿直笑,“現在像不像”?
小妮子癟了癟嘴,“笑得比哭還難看”。
“對了,我有件事想問你”?小妮子突然擡起頭,認真的看着道一。
道一楞了一下,“什麼事?這麼嚴肅認真”?
小妮子仰着頭思考了半晌,然後歪着腦袋看着道一,“以前沒覺得,現在有時候想想,總覺得大黑頭和山民哥之間好像有什麼隔閡,你知不知道是怎麼回事”?
不等道一開口,小妮子一本正經的說道:“不許給我打馬虎眼”!
道一本來是想胡謅謅幾句打發小妮子的,但看小妮子的架勢,才真正意識到自己這個孫女只要想動腦子,是不那麼容易被忽悠的。
“這事吧,有些複雜”。
小妮子雙眼圓瞪,很認真的盯着道一,豎耳聆聽。
道一低頭沉思,小妮子也沒有催促他。
良久之後,道一才緩緩說道:“陸山民母親的死,跟黃冕,也就是黃九斤的父親有關係”。
“什麼”?!小妮子腦袋嗡的一下,不相信的質問道:“大黑頭的父親,老黃的兒子,怎麼可能害死山民哥的媽媽”?
道一也是一臉的無奈,說道:“這件事也不能全怪黃冕,他也是爲了陸晨龍好,只是他太過偏激,不懂得變通,結果好心辦了壞事”。
小妮子的思維一向單刀直入,得到了這個答案對於她來說就夠了,並沒有追問道一當年事件的具體細節。
“這可怎麼辦”?小妮子不停的撓頭,她剛纔還覺得自己挺聰明,但現在發現自己腦袋又不夠用了。
“這可怎麼辦?怎麼辦?我該怎麼勸山民哥,該怎麼勸大黑頭”?
小妮子抓耳撓腮,“都怪我,這麼多年才發現。當年大黑頭離開馬嘴村去當兵我就該發現的啊,這些年大黑頭一直跟我們聚少離多我就該發現的啊。都怪我神經太大條了”。
小妮子不停的喃喃自語,“怎麼辦,我也不太懂男人之間感情啊”。
道一安慰道:“彆着急,也沒你想得那麼嚴重”。
“還不嚴重”?!小妮子焦急的說道:“這相當的嚴重”。說着又責怪道:“你既然早就知道,爲什麼不早點想辦法解決”。
道一一臉的憋屈,“丫頭,到底是爺爺重要還是那兩個臭小子重要啊”?
小妮子氣鼓鼓的說道:“你是女人嗎,非要分清楚誰更重要一些”。
道一無奈道:“不是我不想解決,這事兒沒法解決啊,老黃在世時也沒法解決啊,陸老頭兒那麼蔫壞的人不也是沒解決嗎”?
小妮子哼了一聲,“不許說陸爺爺的壞話”。
道一嘆了口氣,“陸山民還好,以那小子秉性是不會記恨黃九斤的,主要的問題還是在黃九斤那裡,畢竟自己的父親害死了最好兄弟的母親,他的心裡始終有個坎邁不過去。也正是因爲這個坎,他才遲遲難以突破心結躋身金剛境界”。
小妮子撅着嘴,一臉的憂傷,“大黑頭心裡一定很難受吧”。
道一點了點頭,“難受是一定的,而且,在陸山民沒出生之前,陸山民的媽媽一直把黃九斤當親生兒子一樣疼愛,那個時候黃九斤雖然才只有三四歲,但肯定是有記憶的,所以這對他來說更加難受”。
小妮子哎了一聲,“那怎麼辦”?
道一搖了搖頭,“不好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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訂婚宴結束,陸山民與韓家人一起將今天的來賓一一送到門口。
王元開今天也來了,只是今天這種場合,兩人並沒有說什麼話。
趁着送到門口的時間,兩人才說上幾句,王元開要求陸山民週末去他那裡坐坐,陸山民答應了下來,有些事情是應該開誠佈公的談一談了。
送走所有的客人,陸山民和韓瑤再次返回酒店。
出了電梯來到八樓,陸山民停下了腳步。
韓瑤疑惑的問道:“怎麼了”?
陸山民想了想說道:“瑤瑤,你還是不要跟着我進去了”?
韓瑤搖了搖頭,“現在我是你的正牌未婚妻,以後會是你的妻子,我要和你一起去面對一切”。
陸山民眉頭微皺,雖然以韓家勢大,但他仍然不希望韓瑤牽扯太深。
不等陸山民再說什麼,韓瑤已經挽着陸山民的胳膊,拉着他朝着會議室走去。
會議室裡,長條形的會議桌上,韓孝軍和韓孝周坐在正中央,韓孝周身邊有一個空位子,正中央的兩側分別坐着韓承軒、吳崢、呂漢卿、呂文彥、田衡、海東青。
韓瑤和陸山民走進會議室,看見韓承軒身邊只有一個空位子,眉頭微皺。
韓承軒朝韓瑤點了點頭,示意她坐在自己身邊,不過韓瑤視而不見,挽着陸山民直接走到了會議桌的另一端坐了下來,正對韓孝軍和韓孝周。
會議室位置的安排足以說明了一切,韓家並沒有把陸山民當成韓家人,但她韓瑤嫁雞隨雞嫁狗隨狗,她要用自己的行動告訴在場的人,她是陸家的人。
在場的其他人都是聰明人,自然明白位置安排的深意,不用多說就已經明白了這場訂婚宴不過是一個交易。
至於陸山民有沒有資格與韓家做交易,或許放在以前他們覺得不可思議,但是現在,他已經有了這個資格。
韓孝軍是軍人出身,身上自然而然透着股幹練果斷,沒有寒暄,開場直接說道:“我先說一個原則,那就是我不管你們之前有多少恩恩怨怨,今天必須全部放下,如果有一個人做不到,那我立刻離開”。
韓孝軍看了一圈在場的人,問道:“我再問一遍,有沒有人有意見,有意見最好是現在就提出來”。
吳崢敲了敲桌子,說道:“我本來就跟任何人沒有恩怨”,說着看向陸山民,笑道:“對吧,山民兄弟”。
陸山民不置可否,只是微微笑了一笑。
吳崢看向韓孝軍,“韓叔叔,我也說一個我的原則,我呢,是個見風使舵的小人,不見兔子不撒鷹,當然,在最後的形勢明朗之前,我是不會與各位爲敵的”。
呂漢卿冷哼一聲道:“兩邊下注牆頭草,你倒是很坦誠”。
吳崢沒有理會呂漢卿,看着韓孝軍笑問道:“韓叔叔,我的原則與您的原則不衝突吧”?
韓孝軍臉上看不出明顯的表情,淡淡道:“不衝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