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圍停下來圍觀的汽車越來越多,對於普通人來說這樣兇悍的打鬥只有電影情節中才有,這些人帶着震撼和膽顫留下來圍觀,其中不少人已經打了電話報警,這一帶是富人區,車流很少,一兩公里外就有個派出所,哪怕警察走路過來也該到了,但奇怪的是二十多分鐘過去了,警察依然還沒到。
坐在納蘭振山一旁的老者當然知道是剛纔那條短信阻攔了警察,老者看向窗外越圍越多的汽車,其中打電話的人也越來越多。估計警察頂不住壓力也快到了。
納蘭振山一雙眼睛目不轉睛的盯着前方兩人的廝殺,高昌已經是連連後退,身體也是搖搖欲墜。儘管納蘭振山平時給人的印象溫文爾雅不急不躁,但此刻他的臉上卻難掩內心的焦急。
開車的司機也算是個聰明人,高昌既然是自家人,就沒有理由眼睜睜看着他被打死,畢竟這樣的高手千金難買,剛纔董事長說任高昌自生自滅顯然只是氣話,主子心裡焦急的事情,他又怎麼能漠不關心。在他看來,董事長現在肯定是在等一個臺階。
“董事長,幫幫高昌吧,警察遲遲不來,他恐怕堅持不了多久”。
納蘭振山淡淡一笑,“小何,這些年你歷練得差不多了,也該升遷了,司機班缺個班長,明天你去司機班報道吧”。
“啊”?司機腦袋蒙了一下,他不知道剛纔說錯了什麼。司機班班長怎麼能比得過董事長的專職司機,這明擺着是明升暗降。
“董事長,我”?
納蘭振山笑了笑,“別多想,換個環境歷練對你是件好事”。
司機看了看後排的老者,後者面帶微笑,笑而不語。他當然不明白爲什麼?因爲納蘭振山所焦急的正是高昌爲什麼還沒被打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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勇猛的人並不等於莽夫,更不等於不冷靜易憤怒。恰恰相反,像黃九斤這樣境界的人,心境早已是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哪怕風雲鉅變也是心如沚水。
但這一次,他被仇恨和憤怒徹底淹沒了。
“你該死”!“你該死”!每發出一聲滔天怒吼,就伴隨着黃九斤一記如山嶽般的拳頭砸下。
周圍碎石飛舞,柏油路被踏出深淺不一的腳印。
從開始的互有攻守到現在已經演變成單方面的毆打。高昌氣喘如牛,步步後退。這麼多年來,外家拳高手中除了黃金剛甚至連面對陸晨龍也不曾服輸,但今天面對一個後輩,竟給了他有生以來最大的壓迫感。
但他依然不會認輸,到了這個境界,他比誰都清楚一往無前的心境有多麼重要,一旦認輸,終身再無機會取得寸進,少了那股俾睨天下的氣魄,不但不能更進一步,反而會隨着心境的跌落而跌落。
高手對決從來就不是外行眼中所看到的拳腳輕重,更重要的是心境毅力的較量。但凡還有一口氣還在,就有着反敗爲勝的機會,就不能倒下。
高昌滿臉扭曲,被黃金剛的拳頭打得面目全非。腫起的眼簾遮住了大半個眼球,只剩下一絲光亮。
“我不會倒下”!“我不會倒下”!高昌仰天長嘯,壯同激烈。
“給我倒下”!一聲爆喝響起,斗大的拳頭狠狠的砸到高昌額頭。
“給我倒下”!又是一拳狠狠砸在高昌額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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猶如金石交錯的巨響連連響起,高昌步步後退,整個身子被打得向後呈現出弓形,整個腦袋如連連遭遇雷擊,看不見聽不見,腦海空空蕩蕩猶如墜入無盡深淵,僅僅憑着內心堅守着‘不能倒下’四個字,退而不倒。‘勇猛精進,一往無前’,這是第一次見師父的時候師父的教誨。
高昌渾身浴血,但仍然站立不倒。他在等着下一拳的到來。天旋地轉,時間彷彿過了很久很久,但那一拳並沒有到來。
腫得眯成一條縫的眼睛再次看到了光亮,過了幾秒鐘,那個鐵塔般的身影再次出現在眼前。
“爲什麼不殺了我”?
黃九斤臉上的憤怒和仇恨之色漸漸退去,雙目中的兇光也黯淡了下去,沾滿血的拳頭緩緩鬆開。
“咯咯咯”,高昌咯咯冷笑,配上面目全的臉龐格外猙獰。“我殺了你爺爺,你最親的人,仇人正在你面前,殺了我就可以替他老人家報仇”。
“你只是一條連主人都想你死的狗”。
“咯咯咯,你是一個仇人在眼前也不敢殺的懦夫”。
黃九斤輕蔑的冷哼一聲,“在我眼裡,你已經是個死人。不用着急,我很快會來取你狗頭”。
遠處隱隱傳來警笛聲,一道冷冽的目光從百米開外傳來,坐在車裡的納蘭振山感覺到一股冷意爬上心頭。緊接着,他看到那個鐵塔般的身軀拔地而起,朝公路一側飛奔而去,高大威猛的身軀很快消失在了視野中。
納蘭振山無聲嘆了口氣,血海深仇的大仇人當前,盛怒之下竟還能剋制住心中的仇恨保持理智,可惜,可惜啊。
高昌晃晃悠悠的回到車裡,滿臉鮮血。
“董事長,是我無能”。高昌咬着牙低頭說道。
納蘭振山拿出餐巾紙遞給高昌,淡淡道:“你不怪我”?
高昌恭敬的結果紙巾,“高昌是武道中人,外家拳到了我這個境界唯有一往無前才能更進一步,如果楚老爺子出手幫忙,即便勝了也難免跌了心境,如今雖然敗了,但我並沒有倒下,勇猛精進之心不減反增。這一戰之後,稍加沉澱,必有所進步。”
納蘭振山呵呵一笑,“你能明白我的苦心就好”。
“董事長知我”!
開車的司機此時才恍然大悟,董事長和高師傅原來是惺惺相惜,這樣的境界豈是自己能理解的,以後拍馬屁一定要慎之又慎。
被高昌稱作楚老爺子的老者雙眼微閉,臉上帶着淡淡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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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道衚衕,去年來了一個只有九根手指的人,不知道真名,只知道姓周,剛來不到一個月就以雷霆萬鈞之勢挑了八道衚衕的兩個混混老大,一舉成爲八道衚衕的大哥,現在道上的人都叫他九指哥。
這位九指哥雖然霸道,但相比於以前那兩個只知道壓榨小混混的老大,算得上是仁義滿天。帝都的混子不好當,不像外地有着不少強拆,甚至是毒品銷售那樣的大買賣,這些小混混平時也就在這一帶的老茶館和網吧敲詐勒索一番,這種地方大多是老人和學生,能掙多少錢。再好一點的業務就是在一些不入流的酒吧當保安,但那些違規小酒吧早在去年的整治中關門了一大片。所以他們的日子並不好過。
這位九指哥一來,盤下了霧都老茶館和衚衕裡的幾家網吧,願意留下來的小混混都進入了九指哥的產業成了拿固定工資的上班族,平時沒事就是聽從九指哥的安排出去打聽一些消息盯梢一些人,工資雖然不高,但相比於以前只多不少,最重要的是沒有吃牢飯的風險。當然也有狗改不了吃屎依然小偷小摸欺善怕惡的小混子,對於這樣的人,九指哥從來不姑息,直接一腳踹出八道衚衕,若是再敢出現,見一次打一次。
雖然纔是夏末,天氣還有些悶熱,周同的左手依然帶着手套。這一年裡,他在八道衚衕紮下了根,專門聽從左丘的調遣。也負責東海、江州、天京三地的信息傳遞。
昨天他就收到了黃九斤要來天京的消息,今天一大早他就坐在霧都老茶館的門口,一直坐到黃昏。
肖兵接到消息也趕了過來,此刻正坐在周同的對面。
“還沒來”?
周同皺了皺眉,臉上帶着擔憂。“他應該去找高昌了”。
肖兵想到那位高大威猛,一拳能洞穿一堵牆的老人,推了推鴨舌帽,淡淡道:“不用擔心,黃老爺子的孫子,差不到哪裡去。他既然敢去,就說明他有那個實力”。
周同問道:“你那邊怎麼樣”?
肖兵淡淡笑了笑,“臥底是我的強項,不用替我操心”。
周同也笑了笑,這一年接觸下來,他與肖兵算是成了生死兄弟。
“我是問有什麼消息”?
“納蘭振山正派人到處找我們,估計就是剛纔說到那位高昌負責”。
周同皺了皺眉,“這麼核心的消息你也知道”?
“呵呵,這得多虧左丘那個姘頭羅玉婷,有她推薦作保,進入納蘭家在天京的安保隊伍並不難。更何況以我的能力受到賞識不是很正常嗎”?
周同笑着點了點頭,“你對左先生還是有偏見”。
肖兵臉上浮現出淡淡的怒氣,“不是他,黃老先生不會死”。
周同臉色漸漸變得嚴肅,淡淡道:“別忘了山民哥的囑咐,哪怕我們所有人暴露死掉,也不能讓左先生暴露”。
肖兵不屑的笑了笑,“也只有陸山民才相信那些讀書人的誇誇奇談”。見周同臉色不好,淡淡道:“放心吧,我知道輕重。”說着又接着說道:“別忘了我是個有理想的人,有理想的人不怕死,哪怕是我暴露了,也絕不會牽連到任何人”。
正說話間,一個鐵塔般的男子朝茶館門口走來,那高大的身軀擋住了門口的陽光,哪怕身上沒有釋放出氣勢,也給人一種無法呼吸的壓抑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