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來也是巧,這件事正是由周勤那次好心搭救的劉家小少爺牽引出來的。
捕快當時抓回的三個人販子,都是硬骨頭,沒能審問出什麼有用的線索。
但那兩個得了好處的守衛可都一五一十的全招了。
只是除了查出其中和那瘦猴是在賭場認識的,也沒有其它更多的線索,衙門便當做是一場普通的拐賣小孩結案了。
劉家自己私下打聽,知道賭場是王大富人的,又聯想到王大富人的名聲,還以爲家中小兒是被擄拐去做欒童的。
劉家心中氣急,哪裡忍得下這口氣。
劉老爺也顧不得臉面,修書一封去求妻舅幫忙。
劉老爺妻舅是個官二代,不過也是藉着祖上的福報當個閒散小官罷了。
不過爛般也有三斤釘呢。
盧老爺收到信後便交代兒子去辦,但是要辦事的盧家公子最近有點忙,所心並沒有把事情放心上,只叫了一個下人去查。
他最近跟自己的死對頭嚴公子槓上了,正緊盯着這事不放呢。
那嚴公子強搶民女不成,連同人家雙親一起打死了。
官家公子如此草菅人命,當然引起莫大公憤,當時也是引得許多老百姓前來觀看審判。
誰知那嚴家使了大錢財,竟然讓那一家死者的叔伯上堂做僞證。
案件便從強搶變成失手,從清白之身的女兒家變成兩人早有了首尾。
況且如今他們都說不狀告嚴公子,所以連苦主都沒了。
扯到後面,此案就變成了雷聲大,雨點小。
老百姓噓聲一片,但也管不了人心薄涼,爲錢出賣靈魂。
但由於此案影響惡劣,爲平民怨,嚴公子被判去採石場服苦役一年。
明明是服苦役的人卻出現在春風樓裡,盧公子以爲自己眼花看錯了,但那個背影卻一直盤旋在他心頭揮之不去。
盧公子便派人緊盯着嚴家,三個月過去了竟然毫無收穫,此時他正懷疑自己當時的確是眼花。
他也沒敢跟家人說,畢竟要是知道他也去了春風樓,那可就糟糕了。
正當他要放棄之時,派去的下人來報,嚴公子出門了。
好傢伙,這回可被他逮着了吧。
叫你平日眼高於頂,沒事就擺譜,還出言諷刺我們家是破落戶,得罪小爺爺我,看你往哪裡逃。
此時還是白天,竟偷偷變了裝,打扮成僕人的模樣進了春風樓。好啊,這下你跑不了了。
盧公子搓了搓手掌,找來有拳腳功夫的心腹下人,偷偷往送給嚴公子房裡的酒水下藥,使人更容易醉酒的藥。
酒後吐真言嘛,他可得藉機好好問清楚,他是怎麼出來的。
其實大家心裡門清,嚴公子被罰去做苦役,不過做做樣子罷了。
到那裡使了錢財,打通關係,還不是一樣兩手一攤,整日睡覺了事。
只是沒想到,他如此大膽,連去採石場應付都不願意。
果然人在醉酒之際,什麼話都能被套出來。
換囚?這事可大可小,換個做苦役的公子少爺,聽起來好像沒什麼要緊的。
若換個死囚,那就問題大發了。
那些抄家沒族的,倘若換走一兩個,那豈不是後患無窮了嗎?
盧公子搖搖頭,覺得這事也不太可能啊。
十惡不赦的犯人行刑前都要當衆驗明正身的,這可不是切蘿蔔,這個不喜歡換一個切。
只有那些小童子還說得過去,幼童臉龐稚嫩,沒長開前乍一看倒有許多相似之人。
電光火石之間,盧公子想到了自己父親不久前交給他的那封信。
這嚴公子也說是在賭坊認識的人給牽線搭橋的。
不會吧?!天下之大,開賭坊的不知凡凡,怎麼可能就撞到一起了?
不管了,那盧公子年輕氣盛,覺得自己抓住了嚴家的把柄,不管不顧的便拉了人去報官。
一路上還造勢說嚴家罔顧朝廷律法,膽大包天竟然公然換囚。
這還得了,有錢人犯了事一換囚便可萬事大吉了,那死的人豈不是白死了?
出得了價的死刑犯肯定不是一般人,犯的也不是一般的事。
這回民怨再次沸騰了,將衙門圍得水泄不通。
還有些之前的苦主,生怕當時嚴懲的兇手也是被換了,正在外面逍遙法外,於是乾脆要求重新徹查案件。
這可怎麼得了,這麼多年來大大小小多少案件,要徹查實在不切實際。
那判案的小小芝麻官生怕連累到自己,說是在自己眼皮底下換的,那他可就全完了。
因此頂下各方壓力,在自己背後家族的支撐下,以雷霆手段迅速把案子查了個底朝天。
不查不知道,一查嚇一跳,原來被換囚的還真不止這一樁,還涉及一些欺君之罪的案件。
此事得迅速上報,交由上級處理,這可不是他一個小小芝麻官可以處理的了。
這涉及的案件太深太重大,他處理不好可得罪不少人,別說仕途了,小命都有可能不保啊。
此事一上報,聖上暴怒,這換囚不就是對他的處罰有所不滿嗎?
這根本就是挑戰皇家權威,當場下令要嚴查到底,決不能放過一個可疑之人。
天子一怒,浮屍百萬,流血千里。
原本判流放的變成死刑,死刑的變抄家滅族。
下面官員生怕自己處置輕了上面不高興,紛紛以最嚴重的刑法來處理。
這王大富人背後勢力都被端了乾淨,他當然也逃不過。
他背後之人負責在朝廷中籠絡各個重要關卡的辦案人員,每個人不過稍微放鬆一點點,最後出來的漏洞可就大了。
王大富人負責找可替換之人,一貫找的都是流浪漢小乞兒,不然就是擄拐普通人家的小孩。
他認識的人多且雜,三教九流,行事倒也方便,反正也沒人會想到那頭去,只當是遇到人販子罷了。
這年頭,小孩被擄拐的多了去了,去報案也沒用,根本找不回來。
王大富人被抓時正當家中飲酒作樂,身下的女子已經被打得血肉模糊看不清模樣了。
官差持刀破門而入,王大富人心知自己犯了什麼罪,想翻牆逃走,不料牆外也被官差團團圍住,當場被拷了鐵鏈抓走。
對比之下徐家倒顯得有些啼笑皆非。
徐家不知道自己哪裡犯了事,見官差上門還直說自己被冤枉了。
一說涉及換囚之事,個個你看我我看你,皆是滿臉問號。
徐家,完全是被王大富人下套拖下水的。
首先是徐家老爺走後徐家沒人可以頂事,這麼多錢財王大富人可不就動心了嗎。
加上徐家大小姐是個蠢的,夫家是個捕頭,也貪得無厭,兩人一拍即合,便想使計架空徐家,吞下徐家家產。
王大富人先是告訴徐勝德有好買賣與他合作,只說由於自己名聲不好,一些事情不好出面,若能有徐家相助就容易多了。每成一事,便給他三層利。
徐勝德想着不過是幫忙運送些東西便能有三層利,已經算是天上掉下餡餅了,哪有不答應的。
換囚之事徐家雖不太清楚,但的的確確爲王大富人轉移被擄之人和換下的囚犯提供了便利。
事情到了這,其中的牽扯再也分不開了,哪還由得他們喊冤辨別。
要說自己什麼都不會知道,平白無故得來那麼多錢財難道從不過問一句?
官差還以爲徐家是在裝傻充愣,氣涌心頭,全部暴力抓捕。
哭天搶地的全堵上嘴,想掙脫的全都打斷腿,徐家僕人四處逃竄 ,生怕被主家牽連。
不過爲奴爲婢便是如此,主家出事,只能等着再次被髮賣了。
此時徐丹在徐家已是查無此人,暫以失蹤論,所以如今徐丹要一口咬死自己和徐家毫無關係才行。
不說單單徹查此事,上頭還打着整治治安,杜絕官商勾結的名頭,現在都要查富商的生意往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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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道是無奸不商,做生意當然沒有人是乾乾淨淨的,黃家也是被查對象之一。
不過黃家頗有底蘊,還能在其中周旋一二,但是要拋去多少錢財來了結,結局如何,這都還難說。
徐丹給的刺繡新圖樣倒是幫了黃家的大忙,一個權勢家的太太小姐偶然得了這繡帕很是喜歡,命人把其餘的樣式都買了,不許他們往外去賣。
在別人這露了個臉,人家雖不會給你行方便,但他們也沒有落井下石使絆子,這讓黃家感激不已。
秀娘深知此事的重要性,在黃老闆的追問下便把徐丹的事全盤托出。
不說不行,因爲她實在想不出還有什麼新的樣式可以討好別人了,況且人家一開口你便拒絕不了,更何況現在還想着打好關係。
黃老闆可不怕徐丹的身份會牽連他們,一個小姑娘,說是爲了防止自己被嫁給王大富人當妾,離家出走,行路難,就咬定她出意外死了又何妨。
徐家此事幹系重大,證據鑿鑿,肯定不會有什麼好結果。
到時知道徐丹身份的那幾個人死的死,流放的流放,徐丹再換個身份過活便成。
既然徐丹此時對黃家有益,肯定得幫她一把,況且此事說來還是更利己些。
黃老闆藉機讓陽哥兒去幾個莊子上看看,一是敲打下人此時要安分,別鬧出什麼事來被人抓住了尾巴。
二是去查查有沒有壞賬,好讓自己心裡有個底,先及時修補過來,到時要真出了事看得怎麼轉圜。
三嘛,就是找機會見周勤一面,看看徐丹那還有沒有好的刺繡圖樣,緩解一下他們如今緊張的局面。
因此,徐丹現在便有了個新身份,是陽哥兒的乾妹妹。
這是變相的告訴徐丹,黃家是護着她的,讓她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