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老爺知道徐丹能如此淡定從容,便是篤定這酒定能賣高價,如今先給劉家賣個好,到時劉家得了錢財肯定也不會虧待她,至少不會低於現在的價錢。
既大膽的信任劉家,又給自己留有餘地,實在不簡單。
劉家沒有做過這麼大的酒水生意,沒有木桶,一時也沒地去買,果真連酒缸都搬走了。
劉老爺朝着周勤大笑道:“周勤,這回你怕是想舔缸底都難囉。”
衆人又笑了一輪,這會蜜蜜小丫頭醒了,正因爲找不到爹孃而哇哇大哭呢。
劉太太還誇讚蜜蜜懂事,大人談生意時不吵不鬧,爹爹被取笑立馬來救場,真是個孝女啊。
這笑聲是一輪高過一輪,劉少奶奶忙擺手說今日臉都笑僵了,回去還得撥筋兩日才能恢復正常呢。
周勤和徐丹都很喜歡這其樂融融的氣氛,女兒滿月大家一派歡樂,可不就是好兆頭嘛。
果然蜜蜜小丫頭像驗證了徐丹的話一樣,不讓周勤抱,一抱就哼唧着要哭,到徐丹懷裡才高興。
這會衆人嘆道,果然周勤喝酒薰着蜜蜜了。
燻肉其實還差幾日才薰夠一個月,但劉家說想連同酒一起運上京城,便就一起全拿走了,其實差三五日的影響也不大。
到了下午,劉家幾人說要回去了,劉銳傑小朋友一聽卻大哭起來,忙說自己住妹妹家一晚,明日再回去。
劉銳傑早早下了飯桌,由着下人陪着看芝麻和湯圓,看小兔子,又去魚塘釣魚,玩得樂不思蜀哪裡肯回去。
其實別說小孩子了,劉家幾個大人也覺得和周勤徐丹相處起來很親切,不想回去呢。
可也不能住人家家裡不是,沒房間啊,再說這頭一回來做客又臨近春節,這哪像話,還要趕着上京一趟呢。
劉少奶奶忙拉過劉銳傑哄勸,只說下次有空再來。
徐丹也在一旁搭腔,說他家人同意了什麼時候來玩都成。
小孩子說難哄也難哄,說好哄也好哄。
原先都說不行,一聽爺爺要帶他上京,那裡更多好玩的,連忙換了個笑臉,高高興興回家去了。
馬車行走了一段時間,劉老爺率先開口:“這周家小娘子看着不是一般人,當初浩宇是不是沒查清楚人家的身份。”
劉太太婆家有些底子,頗有見識:“的確不一般,像個大戶人家出來的。那個老婦人叫張媽媽,這一聽便知道是從小貼身伺候的,那雀兒也知眼色,想來和她也是主僕,而不是她們口頭上稱呼的表姐妹關係。”
劉少奶奶:“對啊,如此想來她們兩人是丹妹妹的僕人,這倒稀奇了。”
劉太太見怪不怪:“有甚稀奇,大戶人家也有不太平的時候,想來其中定有什麼官司隱情。”
“當初我就着重打聽了周勤的情況,那剩下就知道弟妹是黃家莊子有乾親關係了,我還以爲是那出五服或旁雜的關係呢。”
劉少爺看見徐丹今天沉穩大氣的表現,也暗暗吃驚,這可不是一般婦人能有的氣質,更別說聰慧過人,又進退得宜,談吐不凡了。
劉老爺摸了摸鬍鬚,沉聲道:“她今天如此表現,想來也不怕人知道身份。況且我們又不是害她,就是知道情況,禮儀上總不會落俗套,後面人情往來也更恰當。”
“老爺說得是,幸得我們一開始便是真心與他們交好,送的禮都是一等一的好,而不是面子功夫。”
“這倒是,我們家心善,對人真誠,我爹孃都說如今難得還有這樣的人家呢。”劉少奶奶寵愛拍了拍枕在自己膝上熟睡的兒子,小聲說道。
劉太太笑了,“你這會倒嘴巧,慣會說話。”
“娘,我說真心話呢。”
好話誰都愛聽,一時馬車上幾人都暗自高興起來。
的確今天收穫頗豐,滿載而來,滿載而歸。
徐丹沒有一點作爲劉家口中主人公的自覺,她應酬了大半日,周勤怕影響她身子,二話不說直接趁着張媽媽和雀兒不注意,將人抱回了房間。
“周大哥,我告訴你一個秘密。”
“什麼秘密?”
徐丹狡黠一笑:“唔,其實我早幫你留出了酒水,你放心,饞不死你的。”
周勤見她面若桃花,兩眼含情,巧笑倩兮,情不自禁的低下頭親吻她。
兩人難捨難分,直到徐丹喘不過氣推開他。
徐丹臉上一片飛霞,嬌嗔嫵媚,眼波流轉。
周勤覺得自己飯桌上喝酒沒醉,這會卻被自己娘子迷醉了。
“丹娘,你真好。”
兩人便這麼親暱的說了些話,周勤才叫徐丹略躺會,免得晚上睡不着,自己則去整理東西了。
雀兒收拾飯桌,張媽媽抱着蜜蜜出門玩一會。
今天太陽不錯,天也暖和,出門玩一會總比整日悶在家裡強。
周勤把家裡打掃乾淨才發現也沒什麼事做,劉銳傑小朋友搶着喂狗、喂牛喂兔子,連餵魚都不放過,全幫他幹完活了。
家裡還剩下一些菜,晚上熱一熱,搭個青菜便成。
周勤思來想去,便拿上蜜蜜的尿布去溪邊清洗了,今天大家都忙,還沒來得及顧上這個事呢。
今天吃飯時間比較久,衆人都不覺得餓,便說整理一下劉家拿來的禮品。
徐丹叫周勤拿筆來記下,實在是他們已經三番幾次拿了東西來,況且照今天這情況,以後肯定還要往來的,還是記一下的好。
不然人家送來的禮,自己沒印象又送去了他家,那得多尷尬呀。
衣服布料之前的還有,暫時用不上,收着吧。
瓷器花盆茶杯什麼的,該拿出來用就拿出來,收着沒意思。
點心糖果也擺上桌,該吃吃,別客氣。
貴重的還是送給蜜蜜的滿月禮,銀項圈、長命鎖、銀手鐲和銀腳環,看花紋是一套的。
徐丹香了女兒一口,溫柔逗道:“蜜蜜,你呀,真是掉進蜜糖裡,才滿月就有這麼多首飾穿戴了呢。”
蜜蜜只顧咧着嘴笑,“啊啊啊”的叫着。
周勤有些擔心,不禁問道:“丹娘,這禮會不會太貴重了。”
徐丹知道周勤是不想平白無故拿人錢財,忙出聲開解他。
“是貴重了些,但不妨事的,這些對於他們而言並不算什麼難事。到了夏日,山裡有什麼滋補的好東西,我們也送去回禮便是,周大哥別太介懷了。”
周勤鄭重點頭說道:“好。”
徐丹看見周勤這番態度,比今天談成了一筆大生意還要高興。
他從一個窮小子到甘言厚禮,再到身懷鉅款,始終不驕不躁,沒有飄飄然,還能如此腳踏實地,恭謹本分,實在難得。
有時女人不怕夫家貧苦,倒怕夫家一朝富貴,人的劣性根會暴露無疑,反倒是噩夢一場。
“丹娘你怎麼盯着我看,我臉上有東西嗎?”周勤邊說還邊摸了摸臉。
“沒有。”
要是從前,徐丹定會鬧一鬧他,如今張媽媽和雀兒都在場呢,而且她身子還不方便,還是別逗他了,免得引火燒身。
想法是好的,可惜她早被周勤看透了。
這男人哈,有時傻傻呆呆的,有時又聰明得不得了。
徐丹只能想辦法幫他疏解一二,畢竟也不能讓他老憋着,會傷身的。
倒也不是周勤纏功見長,其實還是徐丹愛他疼他,見不得他難受罷了。
也不知道是她哪個表情泄露了心中的愛意,周勤厚顏無恥多次索求。
徐丹最終忍不住了,揉着痠痛的手喊道:“滾。”
這兩日周勤、張媽媽和雀兒都忙着整理家事和大掃除。
這是幾個人相聚一起過的第一個新年,意義非凡,大家都喜氣洋洋的佈置家裡。
貼春聯、福字和窗花,做周勤愛吃的大肉糉,炸丸子,炸扣肉,供竈王爺和山神,樣樣都要做好。
到了除夕這天,周勤要去榕樹村供祖先。
他覺得今年家裡有添丁喜事,總是要親自去一趟纔好。
周勤一大早便揹着一揹簍祭品出發,村裡雖然家家戶戶都忙着準備過年吃食,但有不少孩子在外面玩鬧。
他因着趕時間,便沒有走小道,大大方方走大路。
自家娘子說:添丁喜事何必藏着掖着,況且給了他們族田的好處,不會有人給你擺臉色看的。
若真有人這麼蠢,咱們家又不是沒有後臺,怕什麼?!
小孩子看熱鬧,一鬨而散回家告訴大人去了。
周勤面無表情上山除墳頭草,點香、燒祭品、磕頭,一套流程做完便下山回家了。
不過也真有那蠢的,週二順一家便是其中之一。
劉氏還是那副貪婪的嘴臉:“周勤,這好端端的怎麼去拜祖宗,有什麼好事?”
一般除了到年尾才外出歸家團圓和有喜事發生的人家,其餘人是不會這時候前去祭拜的。
“我家添丁進口,特來告知祖先。”
劉氏聽了鼻子哼氣道:“生個丫頭片子有什麼好來的,就你家錢多。”
周勤懶得理她,剛想走卻被她一把攔住。
劉氏吊着眼,拉着嗓子說道:“這祭品留下來給我們沾沾喜氣罷,我們就不嫌棄她是個丫頭片子了。”
周勤聽聞冷眸一眼掃過去,冷冷說道:“我這還要拿回去供父母牌位,二嬸既然想吃,那就隨我回去給我爹孃上住香,親自問問他們意見好了。”
他說完也不管劉氏在後面跳腳,自顧走了。
旁人看了周勤只覺得他如今氣勢非凡,不同以往。
有那同齡嫉妒的男子便高喊道:“裝什麼裝,自己兄弟出事了還不是不聞不問,這般冷血,能是個什麼好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