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起身來,覺羅太平只覺得窗外的陽光無比刺眼。
聽到了來自任家大院之外的喧鬧聲,哭紅了雙眼的覺羅太平將疑惑的眼神投向了玉兔,對外面發生的事情一無所知,玉兔也只得以疑惑的眼神迴應。
我們出去一探究竟?任子遙並沒有按照三日之期返回陽間,一直都在爲自己的“無能”自責的覺羅太平顯然沒有這個心情,已經不知道接下來自己應該做什麼不該做什麼的她只以沉默的方式拒絕了玉兔的邀請。不過就在此時,任子遙的房門被從外面打開了。看到了何美,覺羅太平的淚水又來了:“對不起,何前輩……”
心疼地將覺羅太平摟進了懷裡,何美輕撫着她早已恢復了人類光澤的長髮:“人和侯迴歸吸引到了不少外地人的目光,他們願意久住於此,希望能夠令在兩國戰爭中遭遇過滅頂之災的人和村恢復本來面目。”
“可是……”一直在哽咽的覺羅太平不明白爲什麼何美會對任子遙的離去如此無動於衷,“子遙尚未還陽……我們可能再也見不到他了……”
身處妙齡時期不懂得如何爲人父母的她當然無法讀懂何美的心情,將雙手按上了覺羅太平的肩膀,何美盯着她梨花帶雨的眼睛:“子通、子逸、阿遠用他們的生命換來了華夏帝國的今天,你就打算用如此消極的方式將其虛度嗎?”
年齡的差距註定覺羅太平不可能如同何美一般豁達:“對不起,何前輩,請原諒我不夠堅強。子遙身死,我已經對這個世界沒有什麼留戀了。”
嘆了口氣之後,何美突然露出了欣慰的微笑:“子遙有愛人如你,雖死而無憾矣。”
聽到“死”字,覺羅太平的淚涌再掀**:“何前輩,我的心好疼。”
窗外的嘈雜聲不絕於耳,何美突然不再出言安慰覺羅太平了,拉起了她的手,何美強忍着自己想哭的衝動:“你隨我來……”
帶着肩上的玉兔走出了任家大院,覺羅太平發現全新的人和村村民都在向着人和江的方向移動,不過對於好奇心理原本就不強的她來說,針對她看到的現象提出任何一個問題都是多餘的了。
任憑何美牽引,覺羅太平坐上了一葉扁舟,這時她才注意到人和江上百舸爭流:“何前輩……”
何美沒有回答,只是勉強擠出了一絲微笑。
人生第一次登陸江心島,覺羅太平
被她看到的一切震驚了。在全體人和村新村民的注視之下,任全背對着自己面對一處堆滿了排位的小山佇立,全場鴉雀無聲卻讓置身於此的她感到無比壯觀。
“羅汗帝國發動的侵略戰爭讓我們感到很辛苦,對嗎?”轉身面向村民的任全初次開口就使空氣之中瀰漫着哀傷的氣氛,覺羅太平恍然大悟:“祭奠儀式?”
見笑容如同曇花一現的何美注視着任全,覺羅太平也就不再多言。
“和我一樣,你們之中的每一個人都在這場戰爭中失去了親人,他們也許是你的父親、母親,也許是你的兄弟、姐妹,也許是你的愛人,也許是你的孩子,此時此刻,他們就躺在我的身後你們的面前,等待着我們送他們最後一程。”說完,任全再次轉身背向全體村民,在他們眼中,失去了三個兒子卻依然試圖帶領衆人走出喪親之痛的他無愧“人和侯”的封號。
焚香行禮的時候,村民們緊跟任全的節奏:“愛子陸續罹難,身爲父母我們白髮人送黑髮人,不管我們多麼憎恨命運的安排都不得不接受現實……”
任全語氣之中的顫抖顯而易見:“子通、子逸、阿遠……父親和母親來看你們了!”
拉着覺羅太平走到了任全身邊,何美將冥錢拋向天空,原本無雲的萬里晴空似乎也感受到了任全和何美的悲傷,陽光也逐漸暗淡了下來。無力地癱坐在地面之上的村民們終於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緒,哭喊聲震天動地。
擔心覺羅太平會哭傷雙眼,玉兔也沒有把“節哀順變”四個字說出來,畢竟不只是任全何美,整個人和村裡沒有一個人在爲任子遙進行哀悼,也就是說他們根本就不知道任子遙爲覺羅太平承擔殺人後果一事。
撒光了冥錢,何美攙扶着任全起身:“早在四年之前,任子逸遠走羅汗帝國從此一去不回,得知他在異國他鄉遭遇意外身亡的消息,我和美兒三個晝夜粒米不思滴水未進,只恨自己不能代替愛子接受冥王的邀請……”
任全話裡的每一個字都說進了村民們的心裡:“但是我們不能繼續消沉,因爲我們還有四個兒子,我們不能因爲自己不夠堅強就置依然倖存下來的親人於不顧……”
聽到這裡,逐漸停止了哭泣的村民們看向了依然陪在身邊的他們的親人。
“要奮鬥就會有犧牲,我們的親人用他們的生命換取了我們的自由,作爲
回報,我們應該爲他們做些什麼呢?”簡單地擦拭過臉上的淚水,任全舉起盛滿了人和陳釀的酒罈,“完成他們來不及完成的事情,這就是我能夠想到最好的祭奠方式!”
將酒罈重重地摔碎在了地面之上,任全指着流淌進了地面之下的人和陳釀說道:“既然我們的親人不希望看到我們永遠都沉浸在他們離開的痛苦之中,我們就把這份痛苦藏在心裡,讓身處九泉之下的他們死而瞑目的最好方法,就是讓他們知道:災難,只會讓我們變得更加堅強!”
紛紛將酒罈摔碎在了地面之上,依舊淚流滿面的村民們終於露出了微笑,雖然笑容依然會把他們的內心拉扯得更加疼痛,卻也無法擊敗他們深愛親人的心!決定要重建人和村以安親人在天之靈,村民們在向靈位敬香之後紛紛離開了江心島。
被任全的演講刺激得熱血沸騰,覺羅太平也依然沒有從對任子遙的思念之中解脫出來:“任前輩,我可以爲子遙敬香嗎?”
“不可以!”任全聞言明顯爆出了憤怒的語氣,被何美拉扯,頭巾遮不住雙鬢白髮的任全方纔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態,“對不起,婭希公主……”
見覺羅太平並沒有因爲委屈落淚,何美將右臂搭上了她的肩膀,像母親爲女兒指路一樣地伸手指向已經被變成了公墓的小山:“我們沒有爲子遙設置靈位,是因爲我們堅信子遙對你的愛不只是像我們看到的那麼簡單,所以只要你依然安好,就算把地獄鬧個天翻地覆,他也會回到你的身邊……”
不太相信何美的話,覺羅太平卻也相信任子遙的意志:像他這樣的男人,怎麼可能會輕易地向死亡屈服呢?
點了點頭以後,覺羅太平勉強擠出了一絲微笑:“我可以在人和村裡等他回來嗎?”
“當然。”被覺羅太平對任子遙的忠貞感動的何美再次落淚,“只要你不嫌棄,任家永遠都是你的家……”
任全和何美對任子遙爲人的解讀是真實可靠的,在第十八層地獄之中,全身出現大面積燒傷的任子遙終於找到了逃離地心的方法,只是想歸想做歸做,自從覺羅太平出現在生命裡就很少鋌而走險的他突然坐到了地面之上:在地獄之火把我徹底燒死之前,我還有足夠的時間養精蓄銳。
水屬力量消耗殆盡,任子遙的雙眼始終盯着依然存在於他記憶裡的疑似出口:只要我能跳過懸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