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言紋絲不動。.
咄咄咄!
三支箭分別從他左右耳邊、頭頂上穿過,釘在了他身後的柱子上!
就算是溫言,也不禁暗感佩服。
能把冷兵器用到這種程度,絕對是超一流水準!
“明天太陽升到正中的時候,我在昨天那地方等你,生死賭注!”
拋下這句話,烏洛一轉身,頭也不回地朝着遠處離去。
“烏洛!”烏鐸嚇了一跳,大叫了一聲。
“鐸哥,這是我和他之間的事!”遠去的烏洛冷冷地拋下這一句。
烏鐸和溫言面面相覷。
片刻後,後者才疑惑道:“這算什麼?決鬥?”
烏鐸苦笑道:“這下麻煩了!”
溫言哂道:“有什麼麻煩?他讓我去我就得去?搞笑。”一轉身,回屋去了。
烏鐸眼中射出複雜神色,終嘆了口氣。
看來事情真有點難辦了。
中午飯開始前,烏朵興高采烈地帶着“戰利品”回來。
溫言把她帶回的東西看了一遍,除了幾包乾糧似的食物以外,其它全是布料、頭飾之類的東西,甚至還有一組小盒子。
“這什麼?”溫言指着那組盒子問。
“沒……沒什麼。”烏朵緊張起來,趕緊把盒子拿到自己屋裡去。
溫言摸不着頭腦,不過既然她不願意說,那他也沒轍。
等她從屋子裡出來,溫言才隨意地把烏洛來找自己比賽的事說了一遍,最後一臉無奈地道:“真搞不懂,這也能生氣?不過就是個工作而已。”
烏朵聽得臉上血色都沒了,失聲道:“他要和你生死決?糟啦!烏洛是寨子裡公認的最強勇士之一,你這下輸定啦!”
溫言眨眨眼:“我不去應約不就得了?大不了算我輸。”
“怎麼可能這麼輕易?”烏朵急得直跺腳,“他既然發出了決斗的邀約,你要是不答應,會一輩子在別人面前擡不起頭來的!”
溫言反問:“在誰面前?”
烏朵不假思索地道:“當然是大家的面前。”
溫言再次反問:“我和你們寨子有半點關係嗎?”
烏朵一愣:“沒……沒有……”
溫言下意識地扶向鼻樑上不存在的眼鏡:“那我怕什麼?”
烏朵呆了好一會兒。
的確,他是要離開的人,根本不需要怕在自己的族人面前擡不起頭。
可是……儘管這麼說,她仍覺得有點不妥。
就在這時,遠處蹄聲突起。
溫言最先聽到,轉頭看去,只見百多米外人影疾動,來者數量不少。
烏朵比他慢了一拍,只看了一眼,登時容色大變,失聲道:“糟了!是烏巖!你快躲起來!”
溫言錯愕道:“烏巖又是什麼東西?”
烏朵把他拉了起來,朝屋後繞去:“是大祭司的祭司侍奉,快來!”末字剛落,身後勁響突起!
嗤!
溫言對這聲音再熟悉不過,一把把烏朵按倒在地。
咄!
一支勁箭深深釘入兩人旁邊的屋柱!
“烏朵你們給我站住!大祭司已經知道了他的事,再逃,”喝語傳來,“殺無赦!”
烏朵嬌軀一顫,從地上爬起來,沒再逃,緩緩轉過身,玉容上血色全無。
溫言察覺這傢伙的箭術竟然不比烏洛要差,心裡暗訝。
這些傢伙冷兵器玩得挺在行的。
以一個鐵塔似的壯漢爲首,五騎迅速奔近,剎停在小院外。
溫言一愕。
這傢伙模樣跟烏洛有七八分相似。
五人和烏洛的服飾基本相同,不過多了些金屬片的裝飾,顯得更加英武。
最前面那跟烏洛七八分相似的大漢身上帶着箭囊和大弓,顯然剛纔那一箭就是他發的。跳下沒有上鞍的馬背,那壯漢烏巖推門入院,大步走到溫言和烏朵旁邊,喝道:“抓起來!”
另外四人立刻圍了上去,其中兩人就想上前押住溫言。
溫言沉喝道:“抓人也得給個理由吧!”他來這些天,基本上已經完全掌握對方的口音,是帶着普通話味道的南部方言,和虛家那邊的土著口音有些相似,交流起來毫不費力。
“擅自闖進南疆的漢人,”烏巖冷冷道,“這就是你的罪名!別反抗,否則你所有的罪名都將由烏朵承受!”
旁邊烏朵臉色頓時青了。
溫言本來想反抗,這時也不由微微皺眉,看了烏朵一眼:“我跟你們走,但不準綁我,我有腳!”
烏巖哼道:“在我們南疆還由得你嗎?綁上!”
兩名黑苗大漢立刻伸手抓住他雙臂。
溫言雙眉一挑,勁力陡發,輕鬆地把兩人震開,冷冷道:“別逼我!”
烏巖冷哼一聲,左手在腰間一拔,短刀就要離鞘而出。
溫言左手疾探,一把抓着他的大手,生生把刀子按回了鞘內,眼中寒光閃過:“別逼我!”
他這個動作快如鬼魅,烏巖不由一驚,微微皺眉,揚手道:“有兩下子,算了,只矇頭。”
溫言見他讓步,鬆開了手,轉頭看向烏朵,露出一個燦爛笑容:“別怕,沒事的。”
烏朵原本嚇得夠嗆,但卻被他的笑容感染,不由自主地點點頭,芳心稍安,轉頭朝烏巖道:“烏巖,你們怎麼知道他在這?”
烏巖冷冷道:“問烏荒去吧!”一揚手,示意同伴把他們押走。
烏朵嬌軀劇震,不能置信。
溫言想起烏荒對自己的敵意,心中暗歎。
嫉妒確實是原罪,能讓人做出任何事。
從烏朵的小屋到黑苗的苗寨,之間的距離超過了二十里。
沿途全是密林,不時可以看到小動物出沒,假如沒有煩心事,倒不失爲一段好旅途。
溫言和烏朵作爲“囚犯”,不但被蒙着頭,而且只能步行,不能像烏巖等人一樣乘馬,走了至少一個小時,纔到達了溫言一直想去逛一逛的苗寨。
透過布制的矇頭布袋,溫言勉強可以看到外面的景物。
苗寨的最外圍,佈置有崗哨,通過崗哨後又走了四五里,纔看到木製的寨門。
溫言一眼就認出製作寨門的木材是以魂木林中的巨木所制,暗感訝異。
寨門周圍隱隱有十多個黑苗的壯漢,無不像烏巖等人一樣穿着打扮,只從他們站立時的位置分佈,溫言就能感到他們的敵意。不過他被矇頭袋隔着,無須面對他們的冷眉冷眼,也無所謂。
有人低聲道:“就是這傢伙勾引我們的烏朵?瘦得跟只山雞似的!烏朵怎麼看得上他?”
另一人也低聲道:“誰知道呢?說不定真跟烏荒說的一樣,這小子用了什麼卑鄙手段騙了咱們善良的烏朵呢。”
溫言聽得心裡直搖頭。
美女就是美女,無論在什麼地方都容易引起麻煩。
進了寨門,周圍的建築物開始出現。多走了幾裡後,溫言已經能聽到嘈雜的人聲,似乎到了苗寨的深處,兩旁隱隱綽綽的建築物也大大增多。
周圍說話的人中開始有了女人的聲音,有嘆息有驚異有幸災樂禍,無不是針對烏朵“瞎了眼”所發,覺得她竟然和溫言這種又瘦又矮的傢伙搭上,實在是人生敗筆。
溫言原本還沒什麼,這時也不由微微皺眉。
看來自己給烏朵帶來的麻煩有點嚴重,即使是在黑苗這種少數民族的地方,“名譽”都非常重要,但現在卻被他給毀了。
奇怪,烏荒那傢伙到底說了什麼,會讓人對烏朵這麼大意見?
按常理來說,他該只針對自己纔對,除非他不想再得到烏朵了。
反而旁邊的烏朵一直沒什麼異樣,只靜靜地走着。
穿過嘈雜區,不知不覺中又走了半個多小時,周圍的建築物又開始減少。
終於,溫言感到似乎是進了某個院子時,烏巖喝道:“停!”
所有人都停了下來。
片刻後,正前方有開門的聲音,溫言凝神細聽,可以聽出是一個拄杖的老者當先,以及另外幾個不同的腳步聲隨後,從前方的某間屋子裡出來。
“取出他的頭套!”一聲雖然蒼老,但卻透着威嚴的男聲響起。
“是!”烏巖一聲應,跳下馬,把溫言的矇頭袋給取了下來。
溫言微微眯眼,適應了光線後才環目掃過。
這是在一個院子內。
但和烏朵那種隨意地用木頭紮成的院子不同,這院子周圍的木柵欄超過了三米的高度,而且圍得密實,把院內外隔成了兩個空間。
他們所立的地方是在院子正中,正前方是一棟兩層高的樓房,樣式古樸,房頂上有一個有點像烏鐸的巨蛇阿龍那樣的木雕,栩栩如生,盤成了一團。
屋前,六七人靜靜站着,身上的服飾和烏巖等人又有不同,清一色的長袍曳地,衣料上花飾更多,讓人感到其地位比烏巖等人要高。
站在最前的一人手裡拄着根蛇雕的木杖,髮鬚皆白,年紀至少在八十以上,但眼神有力,隱生威懾。
“年輕人,告訴我,你爲什麼會出現在這裡。”老者緩緩開口,話語中有慣於發號施令者的威嚴。
“烏荒呢?”溫言不答反問。
旁邊的烏朵也被揭下了頭套,嚇了一跳,急忙低聲道:“回答大祭司的話!”
溫言卻理都不理她,只管盯着那該是大祭司的老者。
這個將來會被烏鐸頂替的老頭微微一笑,揚聲道:“烏荒你出來!”
他身後的木屋內,烏荒推門而出,神情複雜地走到他的旁邊:“大祭司。”
烏朵登時惱了,忍不住叫道:“烏荒你這個叛徒!”
烏荒臉色一變,低着頭沒說話。
大祭司卻是白眉微揚:“烏朵你揹着大家把這個外人藏在自己家裡,難道不是更該稱爲我們黑苗的叛徒嗎?”
他一發話,烏朵登時萎了,低着頭不敢說話。
溫言適時一步跨到她面前,擋住了大祭司看她的目光,昂然道:“你搞錯了一件事。”
大祭司不動聲色:“哦?什麼事?”
溫言一字一字地道:“事情和她無關,一切責任都在我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