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虛榮心告訴她,這些人也會像以前一樣在她背後用崇拜的眼神看着她離開,“天啊,這不是尹姿嗎?那是我的女神欸。”畢竟過去十年以來幾乎都是這麼過來的,她這麼想也沒什麼不對。
只是她沒有想到,緊貼傅子琛是要付出代價的,那就是聲敗名裂!
“真是,難不成她還以爲她很風光嗎?不過是巴結別人的小三而已,人家傅先生都說了,請她過來只是爲了談合作,她倒是蹭鼻子上臉了,哼,真夠不要臉的。”侍者望着尹姿離去的背影冷冷地說道。
侍者話音剛落,就立即有人附和,“就是~不過是一個賤人,再漂亮也沒用。”
當然,眼中只容得下傅子琛的尹姿並沒有聽到這些竊竊私語,就是聽到了,她也會選擇性過濾。
……
在傅子琛對面坐下,尹姿裝模作樣地笑道,“對不起,讓你久等了。”
“不要緊,人來了就好。”傅子琛面無表情地迴應,宛若白玉般的臉龐看不出一絲喜怒哀樂,令尹姿有些尷尬,在她看來,他還是生氣了。
尹姿一到,侍者就立即端上頭盤,空氣中散發着清香,刀叉與餐盤碰撞時發出清脆的聲響,耳邊徐徐傳來優雅而慵懶的藍調。除此之外,就再無其他聲響。
在令人感到不知所措的氣氛下,尹姿還是不甘心就這麼過去,畢竟她今天可是帶着很大的期許而來。
她時不時擡眸看傅子琛,希望他能主動挑開話題,然而他始終埋頭,吃東西時細嚼慢嚥,看上去不緊不慢,像是要急死人。
無奈之下,尹姿索性主動開口,她先是柔媚一笑,繼而放下手中餐叉,拿起紙巾擦拭嘴邊。
見傅子琛擡頭,瞥了她一眼,她立即開口發聲,打破沉默,“抱歉,因爲我實在是太幸福了,又貪心地不想讓眼前的幸福溜走,所以就想多看看你,如果我打擾到你,我道歉。”
“沒什麼。”他冷淡迴應,也放下刀叉,轉而端起紅酒杯湊到嘴邊,揚起下巴,酒紅色液體緩緩滑進薄脣之中,喉結上下滾動着。
他不知道這對尹姿看來有多誘惑,她簡直要看癡了,同時又暗自得意——未來他將是她的男人,不知道要有多少人羨慕她。
頓了一下,尹姿趁着他還沒將注意力從自己身上挪開,趕緊追問道,“對了,你打算什麼時候回來錦繡園的別墅住,我聽伯母說你現在住在郊區的別墅,應該挺不方便的吧。”
話音剛落,她就能明顯感覺到傅子琛眼中的不耐煩,嘴角微微上揚時的嘲諷,讓她心中一顫。
“誰告訴你我打算搬回來住的?”他冷冷地迴應,臉上不帶一絲感情。
什麼意思?
尹姿肩膀一僵,實在繃不住臉,她輕啓紅脣,抑制不住面部顫抖,“你都約我出來吃飯了,難道還不打算跟我和好嗎?那你約我出來又是爲了什麼?”
“爲了洛然。”傅子琛說着,頓了一下,他深邃的眼眸閃過一絲厭惡,那是對尹姿的厭惡,“這些天你一直利用我母親去騷擾洛然,給她造成很大困擾,因此我不得不出面解決。”
傅子琛!
聽到跟自己所想象的理由相悖的解釋,尹姿簡直是要發瘋,她渾身顫抖,怎麼也不相信耳朵聽到的是事實,再三追問,“這是不可能的吧?子琛你是在跟我開玩笑嗎?難道說今天是愚人節嗎?”
她激動得連話都說不流暢,捲翹的睫毛不停閃動,看得出來是真的心慌。
即便如此,他還是不覺得同情。
搖晃手中的紅酒杯,看着酒紅色液體在杯中形成漩渦,他的目光深沉又冷漠,語氣亦然,“既然你不明白,那我就重申一遍,我來這裡就是爲了警告你,別再利用我母親,也別再打擾洛然,否則別怪我無情。”
這麼多年來他對尹姿也算是盡了情分,現在她還仗勢欺人,那也別怪他無情。
“作爲懲罰,你在三個月之內就從錦繡園的別墅搬離,隨便你要搬去哪裡,反正都不關我的事,我並沒有義務要擔負起你的人生,也沒有理由再縱容你欺負洛然。”傅子琛說話時的語氣冷得像堵牆,隔在他們之間,讓她覺得距離好遠。
他簡直像個陌生人!
早已經淚流滿面,尹姿捂住嘴以掩飾自己的狼狽,她嗚咽,還在掙扎,“子琛你不要這樣,除了你我真是一無所有了,你知道爲了懷這個孩子我失去多少嗎?我的名譽我的事業全都敗在這個孩子上了!”
他還怎麼忍心這麼對她?
“那是你自己的事情,跟我無關,我已經盡了我該盡的義務,你不識好歹,也別怪我無情。”傅子琛毫不客氣地反駁,一字一句都透着冷漠,哪怕連一絲憐憫都沒有。
尹姿霎時寒了心,躊躇再三才追問一句,“真的一點眷戀都沒有了嗎?”
這段時間裡她一直自我欺騙,認爲傅子琛對她還有感情,畢竟她在明面上還是當年救他的那個女孩,然而實際上她比誰都清楚,他到底是變了。
至於是哪裡變了,她也不明白,就覺得他好像突然間對她降了溫度,不,或許他就沒有愛過她!
心裡本就不抱任何希望,可聽到他肯定的回答時,她的理智還是崩塌了,“沒有,從一開始就沒有。”
其實傅子琛對她已經算仁慈,至少他沒有當着她面揭穿她撒了十年的謊——聲稱自己纔是救下他的人,若是當面揭穿,想必她一定很窘迫。
“子琛……你好狠的心啊!”尹姿徹底哭成了淚人兒,她還是不甘心,憑什麼唐洛然輕而易舉地就搶走了他?
那明明是屬於她的東西!
她捂着臉啜泣不止,妝容花了一臉,但她已經不在乎,可傅子琛卻沒有這個耐心等她把淚哭幹,他的目光流轉,最終落在頂上散發着耀眼光芒的水晶吊燈上。
驀地,他不緊不慢地開口,語氣平靜,“我今天來的用意並不是要跟你結束關係,我們從一開始就沒有確定關係,就是有也在我結婚的時候就斷了,而我來的目的,就只是爲了讓你小心點,別再對洛然出手,不然我也不敢保證我會不會再過分下去。”
說罷,傅子琛猛地站起身,沿着過道離開座位,在走到門口時,侍者將大衣遞給他,他轉頭瞥了尹姿的身影一眼,再回頭,吩咐侍者,“你們誰也不要過去詢問情況,也沒必要清場,等她自己整理好了,自然會離開。”
這是他對尹姿最後的仁慈。
“是。”侍者低頭,對他的吩咐沒有任何意見。
等傅子琛離開很久之後,尹姿才勉強把淚止住,她不停抽紙巾擦拭眼淚,神情驚慌,像是才突然意識到自己還在公衆場合,不該露出這麼狼狽的模樣。
從手提包中掏出粉餅補妝,然而已經暈開的眼妝根本沒法挽救,尹姿氣急敗壞地蓋上粉餅的蓋子,直接從包裡拿出墨鏡戴上,起身,面無表情地離開。
她儘可能裝作若無其事,依舊傲慢地大步離開,對侍者不小心露出來的意味深長的笑容視而不見,但實際上,陌生人一個非針對性的笑容都能刺傷她的自尊心。
而等她離開之後,侍者立即聚在一起,毫不掩飾對尹姿的嘲諷,“你們剛剛也看到了吧?她還以爲自己是超級巨星呢?也不知道剛剛哭得梨花帶雨的誰,簡直醜態百出。”
“就是啊,人家傅先生根本就不care她,她倒是蹭鼻子上臉,現在打臉了吧,哈哈哈~”侍者們嬉笑怒罵,把尹姿的自尊心狠狠踩在腳下。
不過她也不在意了,因爲無知者無畏。
在家休息了兩天,唐洛然就開始了在分院的工作,由於以前也在二院實習過三個月,所以她並不會感到不適應,即便同事都很陌生,她也不介意。
而這兩天裡,傅子琛都沒有出現在她視野中。
從唐家大宅驅車到醫院只需要十五分鐘的時間,她將車停在地下停車場,然後直接在地下停車場搭乘電梯上樓,伴隨着“滴——”的聲響,電梯門向兩邊敞開。
看着門外神色各異的同事,唐洛然面無表情,牛仔褲包裹的長腿大步邁開,高跟鞋踩在地板上發出清脆的聲響,從人羣中擠出去。
這樣的情況她也不是第一次經歷,她大概也意識到自己又讓人覺得生人勿近。
一到辦公室,她就將白大褂換下來,然後轉身坐在辦公桌前,將檔案翻出來,雖然剛來上班不久,但憑着她的工作經驗,她很快就接到了開刀通知。
“中午兩點的話……結束時間大概是傍晚五點鐘。”唐洛然把大體的時間安排好,一起身就往門外走,卻又突然頓住腳步,她沒想過一擡頭就看到傅子琛站在門口。
“你怎麼會在這裡?!”瞪大雙眼,她不可置信地問道,說話時語氣強硬。
好不容易過了兩天平靜的日子,爲什麼他還要來攪亂她的心?
傅子琛平靜地看着她,在短暫的失落過後,他勉強露出淡然的笑容,目光柔情似水,“我說了我不會放棄你,你就把我當作空氣。”
怎麼可能做到?!
唐洛然霎時沉了臉,擰眉,對他冷言冷語,“這裡是醫院,不是你貴公子的地盤,也不是你說想跟着就能跟着的地方,你以爲你能一直待在這裡?還是說你來這裡就爲了看病?婦產科病?”
說罷,她別開臉冷笑,抱住雙臂,對他極盡嘲諷。
然而傅子琛還是笑得溫柔,像是對一切都釋然了,他根本顧不上自己的自尊心,腦海裡就只有她一個人,眼裡也只容得下她一個人。
頓了頓,他還是把實話告訴她,“我捐贈給醫院所有新設備,還有建設新的辦公樓,唯一提出的條件就是讓我自由出入醫院,院長答應了。”
憑着他的影響力,也沒人會懷疑他會不會對醫院有不良企圖。
可惡!
唐洛然氣得咬牙切齒,奈何這是院長都同意的事情,她個人反對也沒有用,只能吃啞巴虧。
“既然你有這個權利,我也不會管你,但我想我應該有權決定我身邊要不要有人跟着!”她的態度仍然不變,轉頭操起檔案,回頭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讓開。”
傅子琛也不跟她置氣,乖乖地騰出一條道讓她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