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然側首,傅子琛從身後走來,站穩在她身旁,穿着一件合身的深鬆色悠閒襯衫,領子一絲不苟的整理好,能看見他小麥色的脖子,以及喉結。
傅子琛牽着她的手,邁步朝着段之文走過去,鞋子在地板上踩出了沉悶的“啪嗒”聲。
站在旁邊的人露出了驚恐的表情,趕緊給傅子琛讓道。
他就這樣暢通無阻的來到了段之文面前,站在了幾步之遙的位置,跟他冷眼對視。
“段先生,是傅某說的不清楚讓段先生誤會了我的意思,還是說,段先生根本就聽不懂我的話?”傅子琛把手落在她腰間,眼珠子黑得能把人吞噬。
傅子琛的話說完,洛然聽見旁邊的人狠吸了一口涼氣。
她望向那邊,那些人像見鬼一樣看着傅子琛。
段之川是段家的大家長,傅子琛就算對段家不滿,也該給段之川幾分薄面吧?
他居然就這樣諷刺段之川聽不懂人話!
洛然擡起手,暗中扯了扯傅子琛的衣服,讓他收斂些,不要跟段家鬧得這麼僵。
傅子琛毫無反應,只是放在她腰間的手收緊了些,把她圈進了懷裡。
洛然暗歎一口氣,傅子琛這回真的很生氣了,連她的話也不聽。
她只是覺得,段家的人都在這裡,一旦鬧起來,吃虧的是他們。
“傅總的話,我當然理解。”段之川聲音如常,側過了身,“傅總不介意的話,跟我到這邊說幾句話吧。”
段之川伸出了手,態度不卑不亢的,的確讓人佩服。
拋開身份不說,他也是傅子琛的長輩,被一個後輩當衆羞辱,段之川居然不生氣,真是厲害。
“可以。”
傅子琛冷着臉,帶着她從段之川身旁走過。
洛然回過神,擦身而過的時候,總算是看清楚了段之川的模樣,比照片上要年輕些,眉頭間有一道淺淺的皺紋,應該是長期皺眉而形成的。
他側過身跟段蘭低聲交流,寬厚的後背對着她。
洛然看着,心裡忽地溢出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但傅子琛已經帶着她越過了段之川。
洛然眨了眨眼,弄不清楚剛纔到底是怎麼了?
“身體還不舒服嗎?”
也許是她的出神太過明顯了,傅子琛把步伐放慢,仔細打量着洛然的臉色,比平時要虛弱些,但總體來說還是好的。
傅子琛低下頭,洛然還穿着醫院準備的病號服,身姿更加纖細了,肩膀上披着他放在病房裡的外套。
“彆着涼了,等會過去讓醫生檢查。”傅子琛幫她把外套整理好,寬厚的臂彎擋住了迎面吹來的涼風,“孩子們還在睡覺,我讓葉銘看着他們。”
“今天把他們都嚇到了。”
洛然望向了窗外,整個天空都漆黑下來了。
她記得時間的時候還是中午,一覺醒來就是晚上了。
“還好,一航會打電話給我,電視劇沒白看。”傅子琛摟着她的柳腰,眼裡閃過了暗涌。
他們去到了轉角處,聊了幾句後,段之川和段蘭纔過來。
“傅總,我剛纔說要找一個頂罪的人,是想讓真兇放鬆警惕,並不是有心要糊弄傅總。”
段之川一來就解釋跟傅子琛解釋了,深沉的目光在洛然身上流連,久久沒有移開視線。
洛然也在看着段之川,但是段之川英俊的國字臉上沒有多餘的表情,根本看不透他在想什麼。
只是,他爲什麼一直盯着自己?洛然蹙下了眉。
“不好意思。”段之川像是被她的動作提醒了,露出了抱歉的笑,“傅夫人在酒店裡無故中了毒,我之前只顧着把兇手找出來,沒有過去探望傅夫人,不知道傅夫人現在的感覺怎麼樣了?醫院有幾個專業的醫生在候診,傅夫人要是不舒服,可以隨時讓醫生過來。”
段之川關切的看着她,這股熱情的勁兒讓她意外。
“段先生,我已經大礙了,有需要的話,我會找醫生。”
“對了,傅夫人也是醫生。”段之文恍然似的點了點頭,又蹙緊了眉頭,“現在當醫生最不容易,整天加班熬夜的。”
“之川,傅總要的是一個答案。”
段蘭望向了段之川,不留痕跡的眨了一下眼睛。
段之川愣了一下,把眉一挑應了段蘭的話,回頭跟傅子琛保證,“傅總,你們先回去休息吧,今晚之內,我會把兇手找出來的。”
“傅某恭候。”
傅子琛眼簾也不擡一下,摟着她往回走。
剛纔圍在飲水機周圍的人都走了,走廊顯得很空蕩。洛然藉着飲水機上的玻璃門看見段蘭和段之川還站在原地,段之川俯首湊近了段蘭,兩夫妻也不知道在說着什麼悄悄話。
段蘭還把手擋在了脣上,連她的嘴型也看不見。
“子琛,我覺得段家有事瞞着我們。”洛然收回視,扯了扯傅子琛的手。
如果說她之前只是懷疑,現在就是篤定!
“的確有。”
傅子琛把她的手放進口袋裡捂着,臉上的冷漠沒有動容,“先聽聽段家怎麼說。”
傅子琛拐了個彎,洛然碰到了他結實可靠的胳膊,打消了心裡的不安。
傅子琛說的不錯,敵不動,我不動,先聽一下段家有什麼解釋。
回到了病房裡,兩個孩子還在睡覺,小一航親密的抱着小涵,小涵也鑽進了哥哥的懷裡,睡得正香。
洛然不想吵醒孩子們,去到了一旁的陪牀上休息。
傅子琛和葉銘出去談事情了。
到了晚上十一點,門外傳來了段之川的聲音,好像說找到了兇手。
她掀開被子,走到門外往外一看,一個服務員打扮的男子低着頭站在了段之川身旁,兩條腿不停的顫抖。
“傅總,他是酒店臨時招聘回來的臨時工。和酒店結賬的時候,經理扣了他的工資,他心裡不滿就在客人的飯菜裡下毒了。”段之川側過臉,滿目懷疑的盯着這個服務員。
很明顯,他也不相信這些鬼話,但目前只找到了這個嫌疑犯,當務之急是把他關起來,再另找證據把正凶查出來。
“段先生在敷衍我?”
傅子琛坐在了椅子上,雙手放在口袋上翹着腿,就這樣打量着站在他面前的段之文,連讓他坐下的意思都沒有!
“傅總,你可以放心,這件事我會負責到底。”段之川瞥了眼傅子琛這種態度,揮了揮手讓保安把這個服務員帶走,他跟着邁步離開。
“對了,這是我的妻子給傅夫人熬的湯,我就放着這裡了,傅總自便吧。”
段之川從助理那邊接過了一個黑色的保溫壺,放在了傅子琛身旁,看也不多看他一眼就走了。
“總裁,段先生的態度……”
葉銘惴惴不安的站在一旁,把段之川的臉色都看在眼裡了。
他絲毫不懷疑,如果不是因爲洛然還在病房裡修養,段之川肯定會把傅子琛趕出去。
段家是有頭有臉的大家族,傅子琛卻連坐也不讓段之川的坐,"chi luo"裸的挑釁。
“把東西倒了。”
傅子琛站起身,走向了房間裡,留下葉銘一臉驚訝的站在原地。
洛然在醫院裡休息了一晚,明天讓醫生過來檢查,確定沒有問題才能出院。
因爲她意外中毒,傅子琛和段家的合同徹底談崩了。
傅子琛讓她留在家裡休息幾天,診所那邊先找另一個醫生幫忙看着。
洛然說不過傅子琛,只能照辦。
“太太,你的電話。”
保姆把話筒拿給她。
洛然沒多想就接過了,“喂?”
“唐小姐,太好了,我終於找到你了!”話筒裡傳來了沈雲欣悅的聲音。
洛然輕蹙下眉。沈雲這次找她,又有什麼事?
一個小時後。
洛然坐着司機的車來到了一家環境優美的餐廳門前,讓司機在外面等着,她拿着包包走進去,在靠近角落的地方里看見了沈雲和江翰臣。
那邊的位置旁邊放着幾盤裝飾用的假盤栽,寬大的綠葉巧妙地擋住了江翰臣所在的位置,形成一處極好的隱蔽。
洛然一眼望過去,只看見一個穿着白色襯衫的男子坐在那邊,他的臉正好被擋住了,看了許久才認得出是江翰臣。
“不用了,我看見我的朋友了。”
洛然謝絕了要給她帶路了服務員,邁步走向了江翰臣。
江翰臣在攪動着面前的咖啡,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樣,她走近了,江翰臣也沒有沒有發現,臉上蒙着揮之不去的黯然,人也消瘦了。
看情況,江翰臣已經失落了好幾天了。
“唐小姐,你過來了!”
洛然還沒把視線收回,餘光裡就出現了一道倩影,一下子讓江翰臣回過了神。
他擡起頭,看見洛然穿着襯衫牛仔褲站在面前,這副打扮和她以前在江城的時候很像,只是他們之間早就物是人非了。
“好久不見。”
江翰臣輕笑,眼裡帶着疏遠。
洛然迎視着他,對他的態度有所察覺。不由想起傅子琛給江翰臣送禮物那晚。
也許從那晚開始,她和江翰臣之間的界限又添了一筆。??⑧☆⑧☆.$.
這一筆,恰恰是無法磨滅的。
“唐小姐,你請坐。”
最後是沈雲把椅子拉開,椅腳和地板摩擦的刺耳聲音打斷了她和江翰臣的對視。
她坐在了江翰臣對面,沈雲坐在江翰臣身旁,低頭從包包裡翻找着東西。
“唐小姐,我找你過來是想問清楚你中毒的細節,我特意把那種藥拿去化驗了。”
沈雲說着,江翰臣又低頭看着他的咖啡,忍着所有不該有的感情。
洛然嗅到了氣氛中的僵硬和不自然,扭頭望向了櫥窗外,在對面的馬路上看見一輛黑色的勞拉萊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