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過了多久,洛然恢復了意識,率先感覺到手腕很痛。
“恩?”她吃力的睜開眼睛,看見了一個腦袋枕在她的手腕上,兩根可愛的小辮子像是兔子的長耳朵垂了下來,胖乎乎的小身子趴在了牀邊,穿着一件藍色的連身褲,撅着小屁股在睡覺。
“寶寶?”
洛然咳了一聲,覺得喉嚨很痛。
她小心的撐起身,頭頂驟然了哐當聲,擡頭一看,原來是一個輸液瓶掛在了牀邊,輸液管的另一頭插在了她的手背上。
洛然環視眼前的景物,寬大的房間裡放着一臺液晶電視,旁邊還有一套沙發,小一航就縮在沙發上睡覺,身上蓋着一件黑色的衣服,像是傅子琛的。
她還在牆壁上看見了幾幅指導語,角落裡標註着某某醫院。
這裡是醫院?
洛然閃過了疑惑,看見小涵趴在牀上連一張被子也沒有,她心痛的傾出身子,小心翼翼的把小涵抱過來,放在了被子裡。
“要麼麼抱抱……”
小涵剛躺好,嘟着小嘴翻了個身,伸出兩隻短短的小胳膊拽着她的衣服,白嫩的臉蛋上殘留着淚痕。
洛然心裡揪痛,幫小涵擦去了淚水,喉嚨裡更加難受。
這個傻丫頭肯定是被她嚇哭了。
她原本是睡在酒店裡的,醒過來卻在醫院,整個過程她一點兒感覺。
真的只是感冒嗎?洛然反手放在了額頭上,體溫很正常,手背上的輸液管有點礙眼。
她在不驚動小涵的情況下把牀頭的病歷拿過來。
“食物中毒?”
洛然的心臟“咯噔”沉下,在病歷上清楚的寫着她的情況,醫生龍飛鳳舞的字體凌厲的鑽進了她的視線裡。
她把病歷拿來,逐一回想在酒店裡碰過的食物。那些食物都是酒店準備,難道是酒店那邊出了問題。
不可能!
段炎跟她一聲保證,酒店的設施和質量是一流的,而且段家是最大的股東,住在這家酒店就相當於住在段家。
是誰在段家眼皮底下動手了?
“媽媽,你醒過來了?”
洛然被小一航迷迷糊糊的童聲驚動,望向沙發那邊纔看見小一航揉着眼見坐起來,還打了一個哈欠。
他跳到了地上,找了半天才把拖鞋穿上,“啪嗒、啪嗒”邁着散漫的步姿走到牀邊,爬了上來掀開被子躺在了小涵身旁。
小一航吸了吸鼻子,剛睡醒,鼻音很重,“媽媽,妹妹剛纔哭了好久,不肯跟着保姆阿姨回家,爸爸出去後,她吵着要跟你一起睡,我就把她抱上來了。”
小一航翻身把妹妹圈在了瘦小的臂彎裡,“爸爸出去好久也沒有回來。”
“你知道爸爸去哪裡了嗎?”洛然把他整理好劉海。傅子琛不在這裡,他要看着小涵,肯定很累了。
“他好像去了隔壁。”小一航歪着腦袋不假思索的回答,很快又打了個哈欠,挨着小涵睡了過去。
洛然坐在牀上,身體已經沒有不舒服了。她看着手裡的病歷,不由想起了段蘭和段炎在馬路邊的談話,再聯合酒店的情況,腦袋隱隱作痛。
段家真是太亂了。
下毒的人很可能是段家的人,但是對方爲什麼要對她下手,她實在想不通。
她又不是姓段的。
等到輸液瓶空了後,洛然讓護士過來,把輸液管撥掉。徵得護士的同意後,她穿好衣服下牀,臨走前給孩子們蓋好了被子。
按照小一航說的話,她來到了病房旁邊的休息室裡,推開門,裡面黑漆漆的一個人都沒有,空氣中殘留着淡淡的香菸味,估計是不久前才留下來的。
傅子琛他們都走了?
洛然把門關上,走廊裡亮着明亮的燈光,把牆壁映照得更加雪白,空調的冷風從風口裡吹出來,落在身上有點冷。
她裹緊了傅子琛的外套,往走廊深處走去。她想去找醫生,弄清楚她的情況。
“……媽媽,真的不是我做的,你爲什麼不相信我?”
她往前走了幾步,前方驀然傳來段秀的聲音。
這把聲音異常尖細,充滿了不甘和委屈,還帶着哭腔,很容易就聽出是段秀的聲音。
洛然循聲邁步,很快來到了分岔口。她站在了牆壁旁邊,冰涼的氣息滲進了衣服裡。
往前分岔口的一旁望過去,那兒擺放着幾盤盤栽,還有飲水機之類的東西,應該是提供給病人休息的地方。
洛然偏過頭,有幾個人站在了飲水機旁邊的椅子那兒,還有幾個人是坐着的,他們一看就是長輩。
“我也覺得是你做的。”
段蘭還有沒有回話,站在一旁的沈雲伸手指了段秀一下,“你之前就不喜歡唐小姐了,還找人抹黑了唐小姐的診所,這對一個醫生來說,是最大的侮辱。幸好這件事及時查清楚,唐醫生纔沒有受到影響。”
沈雲哼了聲,“你上次沒有陷害成功,這次又趁着傅總不在唐醫生身邊,吩咐廚房在唐醫生的午飯裡下毒。雖然毒素的劑量不大,但也讓唐醫生出現了短暫昏迷,及時送過來醫院纔沒有生命危險。要是兩個孩子也吃了那些東西,後果不堪設想,孩子的抵抗力比大人要……”
“沈雲,你只是一個外人,這裡輪不到你多嘴!”
段秀忽就對着沈雲揚起手,嚇得旁邊的人趕緊攔着,七嘴八舌的勸着。
“你們放開我!分明就是沈雲她陷害我!”段秀掙扎着大吼,“我跟唐洛然那些恩怨是好幾個月之前的事,沈雲剛回來,她爲什麼會這些事?說不定,她一早就在調查我,看準機會想把我趕走!”
“我沒有。”沈雲也被幾個人拉着,她繃着小臉反駁,“我只是覺得你的嫌疑最大。”
“我也覺得你的嫌疑很大!”段秀尖銳的衝她怒喝。
由於段秀是背對着她的,她看不見段秀的臉,但可以段秀肯定是氣得五官扭曲了。
“都別吵了。”
就在兩人爭執不休時,坐在椅子上的中年男人沉聲發話,包括段秀在內的所有人都閉上了嘴巴。
中年男人放在膝蓋上的手輕敲,“傅總因爲這件事給我提了一個要求,必須把兇手交出來。”
中年男人審視着面前的男女,被他盯着的人都不自覺的往後退了一步。
中年男人不再說話,走廊上的氣氛變得壓抑,洛然站在這裡,隱約能聽見幾道淺淺的抽泣聲。
居然有人被這個中年男人嚇哭了!
這個應該是段之川吧?
她重新望向椅子那邊,可是中年男人身旁坐着一個陌生的男子,她看不見中年男人的模樣。
但是段秀他們這麼害怕,開口教訓他們的人應該就是段之川了。
“爸爸,真的不是我。”
死寂延續了大概十來秒,段秀躊躇着走出來,“我承認,我之前是不喜歡唐洛然,但我現在也沒有找她了啊。”
段秀說着,瞪了眼沈雲。
她只是針對那些有可能跟她爭寵的人,唐洛然只是一個外人,她用得着這麼大費周章嗎?
反倒是這個沈雲越來越礙眼了。
段秀捏着拳頭,在段之川的注視下乖乖的交代,“爸爸,就算我真的不喜歡唐洛然,我也不會傻到在酒店裡動手。酒店是我們家的,稍微動動腦子都能想到這件事跟我們脫不了干係,再說了,我也要和傅氏合作,我沒理由在這個節骨眼上搬石頭砸自己的腳。”
段秀說得句句在理。
“秀兒,你的確沒有這麼衝動。”段之川點了點頭。
段秀隨即鬆了口氣。
“哪有!”沈雲板下了臉,瞪着段秀,“說不定,你就是故意在酒店裡下手的,佔着這裡是段家的地方,就算出了事也有人給你撐腰。”
“你”段秀怒然擡頭,還沒說話,沈雲又望向了段之川那邊。
“爸爸,我聽老趙說,你經常不在家裡,所以不知道段秀每一次闖禍之後都會仗着家裡的聲勢把事情抹平,這些事其他人都知道!”
“真的?”
段之川挑眉,望向了其他人。
他們紛紛變了臉色,閉口不提,對段秀充滿了驚恐。
“沈雲,你夠了,別三番四次的把髒水潑在我身上!”段秀一把推開拉着她的人,指着沈雲的鼻子罵,“我看嫌疑最大的人就是你!你別以爲我不知道,媽媽再跟你相認之前,和唐洛然也做過了鑑定,你是害怕唐洛然會把你段家小姐的身份搶走,所以你想毒死她對不對!”
“我沒有。”沈雲臉上一白。
“你沒有?”段秀翹着手,鄙視的看她,“你放屁!像你這樣的窮酸女,我見得多了。表面上看起來是一朵白蓮花,還不是滿肚子的骯髒手段?你不是護士嗎?那些什麼毒液,你不是最清楚的嗎?”
“我真的沒有!”沈雲氣得眼睛都紅了。
段秀“哼”了聲,“裝蒜!”
“段秀,你不要血口噴人……”
“你們都不要吵了。”段之川忽然站起來,高大身軀嚇得段秀兩人後退,低着頭不敢再吵。??⑧☆⑧☆.$.
“我現在不需要知道兇手是誰,傅總讓我在今晚之前交一個人出來,聽懂沒有?”
洛然站在分岔口這裡,能清楚的看見段之川臉上的陰霾,冷酷得連她也不由地的拽緊了拳頭。
他不需要兇手,只要一個頂罪的人。
真是殘酷啊。
“段先生是把傅某當棋子來愚弄了?”
猝不及防間,她握緊的手被包裹住,熟悉而低沉的男聲貼在了身旁。
她意外的擡起頭,鼻尖處嗅到了傅子琛常用的古龍水味,心裡的不安被撫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