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吧,那可真可憐,誰讓她想當小三啊,怪不得別人。”光聽聲音就知道是在她身邊幫忙多年的助手,估計也就只有她會站在唐洛然這邊。
更多的,自然都是挺尹姿的話,“你可真會偏袒唐醫生,然而誰讓唐醫生沒有那個魅力留住傅子琛,也怪不得男人出軌,現在尹姿跟他鬧掰了說不定還是拜他所賜哩。”
其實不然,唐洛然的身份剛被曝光出來那會兒,網上曾有人發起“誰更吸引人”的投票,本以爲尹姿一定以絕對的勝利壓倒唐洛然,誰知道結果卻是尹姿輸得一敗塗地。
只是唐洛然不愛聽網上流言蜚語,也不想計較,纔沒有追究。
往常聽到這些難聽的話,她都選擇無視,今天卻有些反常,在電梯門敞開時,她突然轉身拉住助手的手,然後快步往電梯裡走,並迅速關上電梯門,靜靜地看着那些人在電梯外瞪大了眼睛,她面無表情。
抱住雙臂,唐洛然依舊繃着臉,“以後若是有人詆譭我,就任由他們說去,別讓你自己也成爲衆矢之的。”
“唐醫生您今天表現得真帥,我怎麼捨得讓唐醫生您蒙受委屈呢?”助手轉頭癡癡地看着她,目光中的崇拜清晰可見。
感念於她的擁護,唐洛然伸手揉了揉助手的腦袋,難得柔聲誇她,“辛苦你了。”
但凡在她身邊與她共事並跟她站在同一條戰線上的人最後都沒有好運氣,她早認識到會是如此,所以才寧願選擇冷漠待人,也不想再經歷別人一受傷就用那種厭棄的眼神看她的痛苦。
晃神之際,電梯門向兩邊敞開,還未邁出步伐,唐洛然一擡眸,就與站在電梯外的江瀚臣四目相對,他露出笑容,笑得眉眼彎彎。
頓了一下,她還是快步走了出去,並讓助手先去婦產科部門的辦公室準備好檔案,等會兒她再過去。
留下她跟江瀚臣二人駐足於空蕩蕩的走廊上,唐洛然柔聲低笑,略帶遲疑地問,“你有什麼事嗎?”
“沒什麼,只是想看看你。”輕笑着,江瀚臣突然拉住她的手,又摁下電梯的門,快步將她往電梯裡帶,他按下的是他的辦公室所在的層數,“我聽鄭小穎說了,傅子琛這幾天又到家裡來騷擾你。”
嗯。
“嗯?!鄭小穎連這種事情都跟你說了?”唐洛然猛然反應過來,瞪大了眼睛,擰眉,注視着他,而他嘴角的笑意反而更濃。
“滴——”電梯門敞開,他拉着她走出去,並一路跟她解釋,“你別誤會啊,是我打電話過去追問她才告訴我的,而且她也是擔心你。”
唐洛然明白,能有這樣一死黨也是她的福氣。
即便江瀚臣相當淡定,她還是沒能從震驚中恢復過來,窘着臉跟着他的步伐走到辦公室門口,他推開辦公室的門,讓她進去,他在身後跟上,並帶上門。
心下生疑,唐洛然拘謹地跟着他的指令在高腳椅上坐下,接着就看他拉了張轉移在對面坐下,他拉住了她的手,目光中的柔情像是要將人化開。
“這是怎麼了……”尷尬地問,唐洛然差點下意識地將她的手抽開。
他的手溫熱,即便隔着手套還是能感受得到那熱度,讓人很安心,一如他此刻的笑容,讓唐洛然不再覺得有壓力,她也跟着輕笑。
緊接着,就見他從白大褂口袋中掏出一個紅色絨面禮盒,將開口轉向她,然後將盒子打開。
一枚閃爍着耀眼光芒的戒指出現在她面前,江瀚臣神情認真地對她說,“洛然,嫁給我吧。”
……
從副院長辦公室走出來的時候,唐洛然的神情還十分恍惚。
她的手被厚厚的皮質手套包裹得嚴嚴實實,從外表看上去幾乎沒有任何異處,然而等走到電梯裡時,唐洛然一扯下右手的手套,一枚戴在無名指上的鑽石戒指就露了出來。
閃爍着耀眼光芒的戒指看上去至少有五六克拉重,加上精細的雕工以及鑽石旁的點綴,即便稱不上價值連城,好歹價格也不菲。
而這樣精緻的戒指,卻只是爲了躲避傅子琛的騷擾,她怎麼想都覺得不對勁……
回想起剛剛還在辦公室裡,江瀚臣輕笑着將戒指取出來,並耐心地跟她解釋,“你不要誤會,我這麼做只是想讓你以後在面對傅子琛騷擾時能夠多一個武器,我想他自尊心那麼強,應該不會放任自己再對你窮追不捨。”
“你說這只是用來躲避他的工具……?”唐洛然看着那枚閃閃發光的鑽戒,還是難以相信,而江瀚臣卻仍然不當一回事,“不然呢?你以爲我是真的要跟你求婚?”
不可否認,當他拿出戒指時,她確實是那麼想,而且第一反應就是考慮該如何拒絕。
這樣的話自然不能脫口而出,但唐洛然還是囧了臉,竟無言以對,身體也像是被凍住了似的無法挪動,任由他將她右手的手套脫下,然後小心翼翼地戴上戒指。
“我知道你在想什麼,我也明白這個時候要立即走到這一步還太倉促,但我可以跟你保證,只要你給我機會,遲早有一天我會這麼做,等到那個時候,我爲你戴上這個戒指就真的是因爲想要娶你爲妻。”他說着情話,目光落在那枚戒指上。
修長的手指輕撫那枚戒指,還有她的手背,弄得唐洛然心裡癢癢的,一時忍不住還是收回了手。
“謝謝你……”拋下這句話,她就慌慌張張的離開,站在辦公室門外時已經腿軟無力,有種剛剛跟誰進行了生死搏鬥之後的脫力感。
曾幾何時她也曾幻想過這樣浪漫的場面,只是對象不是江瀚臣,而她也還沒有二十七歲。
那是她做了十年的夢。現在總算是醒了。
“滴——”突然響起的提示音將唐洛然從回憶跟思緒中驚醒,她擡眸,只見電梯外站了不少人,正疑惑地看着她,“唐醫生請問您還要不要出去?”
“嗯。”淡定地迴應,實際上早已窘得無地自容,西褲包裹住的長腿大步邁出,跨過電梯跟走廊之間的那條界線,唐洛然匆忙將手套戴上,轉身往左手邊的走廊快步走去。
……
轉眼又到了下班時間,唐洛然收拾辦公桌上的檔案,準備跟着同事的步伐走出休息室,卻突然被跟在一旁收拾的助手問及右手無名指上的戒指,“咦——唐醫生你換戒指啦。”
“嗯?”唐洛然低頭,看到那枚閃光的戒指,她的心還是有些發慌,“嗯……今天才剛剛戴上的,太顯眼了嗎?”
助手搖了搖頭,笑得花枝亂顫,“不是啦,您的手又白又纖細,戴鑽戒很好看,我只是一時驚訝,畢竟您前不久纔將剛戴上去的戒指給撤下來,好多人都在說您跟傅子琛先生離婚了呢,看來不是啊。”
無言以對,唐洛然也不知道該如何解釋複雜的現狀,索性點點頭,當作承認了此事。
跟着一大波腳步匆匆的同事跟下屬往醫院門口走,唐洛然本來已經跟鄭小穎約好了讓她在醫院門口等,然後一起回去,然而此刻等在醫院門口的卻不是鄭小穎。
“你怎麼又在這裡?”快步走到傅子琛面前,唐洛然火冒三丈,就差眼睛沒噴火了。
傅子琛對她露出溫柔的笑容,像個孩子似的伸手捏了捏她柔滑的臉頰,然後抓着她衣領裹緊,“快點上車吧,晚點又要下雪了。”
身旁不斷有人經過,投射過來的目光不是羨慕就是嫉妒,一個個的快要把唐洛然逼瘋。
“我問你,爲什麼會在這裡?!”她的情緒又開始不穩定,渾身止不住地顫抖,她低頭從手提包中掏出,給鄭小穎打電話——以鄭小穎的智商不可能會做這種糊塗的事情。
“嘟——”電話那頭響了很久,最後直接掛斷,唐洛然頓時就有種連救命稻草都斷了的感覺。
而傅子琛還在堅持,他替她將擋在臉頰前的髮絲撥開,並調整圍巾,輕聲說道,“你不用擔心她,她剛剛在來的路上拋錨了,又不小心掉進車縫裡一時取不出來,我恰好經過,還是我幫她打電話給保險公司。”
他說着,臉上始終保持着牲畜無害的笑容,唐洛然不得不相信。
可是這也不代表她就願意跟他一起回去!
“既然如此,那我只好一個人回去了,再見!”一字一頓地說道,唐洛然還真是一點情面都不給,就轉身往大馬路上走。
傅子琛也不追,就在她背後喊,“你妹妹的生母回來了,她說想見你,她還不知道你跟我發生了什麼,也不知道你發生了什麼。”
唐洛然見過唐恬生母,跟她的繼母簡直一模一樣,偏偏都很喜歡唐恬,又喜歡欺壓她,讓她在唐家沒有一天安寧日子過,後來唐恬生母又再次出國,才結束了那段痛苦的日子。
若是讓唐恬生母知道唐洛然跟傅子琛感情走到了盡頭,指不定她要如何挖苦。
“那又如何?難道我現在還會害怕她不成?”轉身對他沉聲說道,即便明面上看着很冷靜,但止不住顫抖的肩膀早已暴露她的心思——她確實在恐懼。
人說最怕就是童年有陰影,因爲會影響一生,現在唐洛然就切身地印證了這句話,她越是冷靜,不代表她真的無所謂也無所畏。
偏生傅子琛明白她,卻不揭穿,又換了另一套說法,“爸也讓我們一起回去,他說讓我跟你好好解釋。”
“……”唐洛然緊抿薄脣直至雙脣發白,她攥緊拳頭,像在忍耐着什麼,最終還是勸服了自己,快步走到車門另一邊,將車門打開,上了車。
傅子琛驅車馳騁,朝着唐家大宅的方向狂奔疾馳,一路上,他絞盡腦汁跟唐洛然解釋這五年的生活——其實他們已經結婚五年,只是由於某種誤會,他們纔沒能相守。
這種事情,作爲當事人唐洛然其實最清楚不過,可她卻還得裝作一無所知,錯愕地捂住嘴,在逼仄的空間裡,儘可能縮到最角落,“這麼說我已經結婚了?!”
“嗯……”傅子琛輕聲迴應,其實他們現在也跟已經離婚的差不多了。
“那你爲什麼不跟我離婚?反正我現在什麼都忘了,你跟我離婚就是了,恰好我也找到了合適——。”唐洛然突然話鋒一轉,又說起失憶前不變的話,但她沒把話接着說下去。
不知爲何,就算在腦海裡演練千百遍,一到他面前,她還是沒辦法說出這麼傷人的話,興許是出於不忍心,興許只是她還不捨得讓他斷了念想。
往常他的回答都是冷言冷語,唐洛然早就習慣了。
這次他卻不再像以前一樣對她那般冷淡,傅子琛笑着,趁着等紅綠燈的空檔,一隻手鬆開方向盤轉而覆在她放在膝頭的手上,平靜地說道,“因爲我愛你啊,唐洛然。”
心咯噔一下,像是被什麼東西狠狠刺中,唐洛然在一瞬間甚至疼得無法呼吸。
瞪大了眼睛,恍惚地看着前方閃爍的燈,路邊絢爛的霓虹燈透過車窗照射進來,打在她臉上,襯得她的側顏美而空靈,給人虛無縹緲之感,有點不真實。
良久沒有迴應,而傅子琛想追問也晚了,紅燈轉綠燈,他只得收了手,抓穩方向盤,重又踩下油門,沿着大道往下狂奔。
……
從醫院到唐家大宅的路程並不長,但唐洛然卻覺得如同過去了幾個世紀,以至於下車時她還有些恍惚。看着站在車門外,將車門打開,笑着對她伸出手的傅子琛,她又再次失了神。
即便裝作不在意,她還是沒辦法忽視他眉目間的溫柔。
習慣性地伸出右手讓他抓住,然而下一秒她就立即後悔了,可惜也遲了,即便隔着厚厚的皮質手套,傅子琛還是感覺到了右手無名指上的一塊突起,膈應得很。
“這是什麼?戒指?”他一針見血,說話的語氣幾乎已經肯定。
很顯然,這不是當初結婚時戴的那枚戒指,若說那枚戒指唐洛然早就撤下來了,怎麼可能還戴着?那麼這個又是……
“沒什麼,今天跟醫院的助手出去吃飯時,她一時好玩在飾品店買來送我的,只是玩具戒指。”面無表情地解釋,其實唐洛然並不明白她爲什麼要跟他解釋。
不管怎麼樣,傅子琛還是選擇相信,拉着她轉身往屋裡走。
而唐洛然甩開他的手後,趁着他沒有回過頭,迅速將右手手套脫下,然後將無名指上的鑽戒摘下來塞進手提包裡,她重又戴上手套,裝作若無其事地跟上他,並搶在他前頭。
不理會他,可是心也在悸動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