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現在在哪裡?跟我見個面吧,你能在哪個地點跟我見面?我去那裡等你。”知道她現在的處境可能尷尬,江瀚臣儘可能地站在她的角度設身處地地爲她着想。
至於該不該答應,決定權在她手上。
唐洛然沒有立刻回答,她儘可能地調整呼吸,儘管眼淚早就衝破心裡的禁錮,傾瀉而出。
她明知道日後肯定會後悔這時候做的決定,但是眼下如果沒有人陪她的話,她真的會垮掉!
在勉強忍住抽泣聲之後,她才一字一頓地迴應他,“好,那就在之前你舉辦聚餐的那個酒吧見面吧。”
這樣做真的可以嗎?
她來不及細想。
將電話掛斷之後,唐洛然終於控制不住情緒,伸手抓住窗子邊沿,咬牙,眼淚不斷涌出。
她蜷縮在沙發上,如同一隻受了傷的貓,惹人憐。
儘管拼了命地忍耐,還是不可避免發出動靜,連坐在駕駛座上開車的司機都注意到後頭的動靜,疑惑地看着後視鏡,輕問,“請問有什麼是我能幫上忙的嗎?”
司機突然發聲把唐洛然嚇了一跳,她趕緊裝作若無其事地迴應,“沒,沒事,您注意安全,對了,不用送我回家了,就送我到中央大道就行了,謝謝。”
就讓她安靜地哭一會兒就好。
話都說到這份兒上,明眼人都知道不要打擾她——司機沒有再回應,而是默默地遞過來一盒紙巾,讓她至少把眼淚擦乾。
車子變道,唐洛然哭得暈暈沉沉,重心跟着車子方向挪移,一瞬間天旋地轉。
一路驅車馳騁,她都在哭,直到快要下車的時候,唐洛然才終於能控制住情緒,她把用過的紙巾都一股腦地塞進車內的垃圾袋裡,然後將紙巾還給司機。
現在她這副醜態也被看得一清二楚了,沒必要隱藏什麼。
只是沒想到,司機會沒由來地問道,“請問您覺得跟傅先生在一起很痛苦嗎?”
這個問題她從未想過,所以一時之間有些驚訝。
撐着已經微微腫脹的雙眼,唐洛然愣了好一會兒,才驀地苦笑起來,喃喃道,“不是這個問題,這些天他什麼都沒做,而是別人,她們提醒了我一些過去我不曾在意的事情。”
那就是,她根本就配不上傅子琛。
說話之際,車子慢慢減速,在她話音剛落時,車子正好在酒吧附近的一條街道旁邊停下,司機先下車替她開門,站在門外靜待她走出來。
唐洛然下車,在禮貌性地跟司機道謝之後,她話鋒一轉,說到剛剛的事情上來,“那個,剛剛我哭得很難看的事情,請您務必不要告訴傅子琛,還有如果他沒問,您也不要主動跟他說起我在哪兒。”
“我明白了,一切按照您的吩咐辦。”司機點頭答應,還好他的態度非常豪爽。
得到保證後,唐洛然才勉強鬆了一口氣。
目送車影漸行漸遠,她轉身沿着繁榮的街道往下走,最終在一家名爲“白夜”的酒吧停下腳步。
猶豫了一會兒,唐洛然還是推開了酒吧的門——裡頭昏暗的燈光讓她突然覺得很安心。
至少在這裡,她不會因爲自己的身份而讓人覺得她一文不值。
在酒吧廳內選了一個角落的位置坐下,唐洛然點了一杯血腥瑪麗,就靜靜地等待江瀚臣到來。
如同迷幻藥一般令人精神越發恍惚的燈光讓她很快就沉迷其中,腦海裡不自覺地浮現出傅母指着她的腦袋說她配不上傅子琛時候的畫面,麻痹的心再次疼痛。
好在江瀚臣很快就趕了過來——在她一鼓作氣,將血腥瑪麗一口飲盡的時候,酒吧的門被推開了。
可以說是第一時間,江瀚臣就發現了她的存在,他想都沒想就走到她對面,坐下。
“怎麼樣?你還好嗎?”他說罷,又開始後悔——光是看臉色就知道她現在一點都不好,他還問這些根本就沒有意義。
可能是酒精的緣故,唐洛然沒辦法逞能,她搖了搖頭,眼神恍惚,“不好,我現在一點都不好。”
聽到她說不好,他也像是遭受了那種痛苦似的,疼得皺眉。
此刻他沒有別的想法,就只想安慰她。
忍不住伸手撫上她的臉頰,江瀚臣半擡眼簾,喃喃道,“你像是哭了很久的樣子,爲什麼要爲了那樣一個人哭呢?你明知道他不值得讓你這麼難過。”
她也知道!
唐洛然多想嘶吼,可是她有理智,江瀚臣是無辜的,這跟他一點關係都沒有不是嗎?她沒有理由對他發脾氣。
然而她真的快撐不住了,好累。
苦笑,低頭看着酒杯中倒映出自己的精緻面容,唐洛然半垂眼簾,嘴角的一抹笑意越發諷刺。
“不,我不是爲了他難過,而是爲了我自己難過,我都不知道原來這麼多年來,我在別人眼中是那樣的人,我跟傅子琛一點都不般配,我卻還奢求着他有天能認可我,就像個跳樑小醜一樣。”她搖了搖頭,擡起手撫上心口。
此刻的感覺像是渾身上下都疼,可是又好像只有心在疼。
她沒辦法說清。
看到她這副垂頭喪氣的模樣,想也知道她在傅母那兒肯定受到了不少不公的待遇,然而眼下江瀚臣也不想再刺激她,只得什麼都不問。
轉頭招呼服務員,他又點了兩杯血腥瑪麗。
服務員一走,唐洛然就拉住江瀚臣的手,皺着眉頭看他,“換威士忌吧?這種酒後勁太小,沒辦法麻痹人心,我現在真的很疼,你明白嗎?我需要點能緩過勁來的東西。”
他當然明白,但現在也不是由着她的時候。
“酒混着喝容易醉,你等會兒還要回家吧,爲了保持冷靜,你還是忍忍吧。”勉強地勾起嘴角,江瀚臣伸手覆蓋在她的手背上。
還以爲唐洛然會條件反射似的將手抽開,卻不想她什麼反應都沒有,而是愣愣地盯着他的手背。
“怎麼了?哪裡不舒服?”江瀚臣稍稍壓低視線,儘量看清她半垂的眼眸透露出的情緒。
他沒想到看到的會是眼淚。
突然涌出來的淚水也讓唐洛然尷尬,她這會兒纔想起抽開手,捂住臉,儘可能地不讓他看到她的眼淚。
可惜再逞強都沒有用,她根本躲不掉。
一瞬間,心疼涌上心頭,江瀚臣無力爲她做什麼,只能伸手揉了揉她柔軟的頭髮,柔聲安慰,“他對你不好,那你就放開手,不要爲了一個不值得的人這麼難過,好嗎?”
這對她來說已經不是最大的問題。
眼下令她如此難過的是,當尹姿跟傅母對她進行惡意攻擊的時候,她竟然無言以對,只能愣愣地聽着她們惡毒的語言,一遍遍地琢磨。
琢磨到後來,她竟然發現她們也並沒說錯。
唐洛然放開手,讓淚流滿面的自己呈現在他面前,她輕啓薄脣,本想將自己的真實想法告訴江瀚臣,可是一看到他擔憂的眼神,她就改變了主意。
“知道了。”她頓了一下,又下意識地補充,“對不起,讓你擔心了。”
不過一句簡單的話,卻把江瀚臣推到了離她心裡很遠的位置。
看來唐洛然還是把他當作普通朋友。
江瀚臣想解釋,然而在此之前,她的就搶先一步響了起來,打斷了他們的對話。
由不得猶豫,唐洛然掏出查看來電顯示——居然是傅子琛來電。
看到那個名字,她所有的思緒在一瞬間都被打亂,可現在她還得保持鎮定,果斷地將電話掛斷。
擡眸,她對江瀚臣露出苦澀的笑容,輕言道,“如果哪天我受傷了,需要你包紮,請你一定不要理會我,讓我傷得徹底一些,才能不會捨得回頭。”
他也知道這麼做能讓唐洛然對傅子琛死心,可是要怎麼樣才能捨得這麼做?
“他的電話你不接真的沒問題嗎?”江瀚臣狐疑地問,他知道他不該多管閒事,可是唐洛然的一言一行都讓他擔心。
她真的沒事嗎?
唐洛然果斷地搖了搖頭,她已經鐵了心暫時不跟傅子琛聯繫,這段時間她也不會回去,不管他怎麼說,她也不可能聽從。
她不想再看着尹姿跟傅子琛在她面前膩歪的樣子,再這樣下去遲早要崩潰。
“我沒事,你不用擔心。”說着,唐洛然將臉上的淚水抹掉,把剛剛發生的一切都一筆帶過,輕描淡寫,像是真的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似的。
既然她都這麼說了,即便再擔心,江瀚臣都只能沉默。
然而傅子琛卻不願意讓她安靜一會兒,接連不斷地來電,不管唐洛然掛斷多少次,他都堅持不懈地撥打。
無奈之下,她索性把他號碼拉進黑名單中,眼不見爲淨。
可惜的是這麼做也沒有用——傅子琛是何等聰明,一早料到會是這副光景,所以他將打電話換成了發短信——你現在在哪裡?人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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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洛然選擇無視,擡頭,服務員正好將血腥瑪麗送過來,她接過,湊到嘴邊輕啜一口。
原本略微蒼白的脣因爲猩紅的液體而染上了火辣的紅,如同一朵妖冶的花,在她的脣上綻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