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躍大驚,腳下一打滑,直接跌倒在了浴池中。
衣不蔽體只能趕緊用手去擋,滑倒之時水花四濺,李躍也是隱約瞧見那女子插着腰,一臉憤恨的被池水澆溼。
“你嚷嚷什麼!”
女子柳眉倒豎,顯然怒不可遏,可闖進浴池的人是她,她爲何如此惱怒。
“見着我也能嚇成這樣,你到底是不是男人。”
少女罵人時修長的頸脖泛起淡淡的桃紅,白嫩的鵝蛋臉頰上,微微收起的鼻翼,眉目有顏,勝似海棠醉日,梨花帶雨。
李躍何曾見過這種場面當即怒道:“你是誰家的丫頭!你可知道我是誰嗎!”
少女卻未罷休,更是站到浴池上不依不饒的叫嚷起來。
早就聽說長安女子潑辣,可如今這個畫面李躍是怎麼也不敢想象的。
“你,你...”
坐在浴池裡的人一時氣堵說不出話。
“哎,你什麼你。”
好在這時綠影聽見聲響趕了過來,瞧見站在池子上的姑娘。
趕緊上前拉住想把她帶走,只是女子餘氣未了依舊吵鬧着要和沒完。
“侯爺,你的衣服我放這了。”
混亂中綠影把手裡的衣服扔在屏風上,帶着那位怒氣衝衝的女子就出了房間。
兩人走後,李躍也不想多待,立馬擦乾水漬換了一套新的衣服就準備離開,可就在將要離開房間的時候,忽然想起了自己隨身攜帶的一件東西,只是那件東西現在並不在身上。
“遭了,那件東西應該還在舊衣服裡。”
心頭一慌,李躍立馬感覺大事不妙,就在他準備奪門而出的時候,卻撞到了一個剛準備進門的人影,這一進一出撞了個滿懷。
眼前一黑,兩人跌坐在地,卻都認出了對方。
“安離。”
“允樂。”
“你急着去幹嗎?”
李躍躥起了身子,兜住盧允樂的胳膊道:“你認識綠影姑娘麼,走,快帶我去找她。”
————
東廂房內。
“姑娘怎麼和侯爺吵起來了。”
“還不是你說見着盧允樂說的那人確實有趣,我忍不住便去瞧瞧。”
“那怎麼會吵起來。”
“哼,說到這我就來氣,還不是他一驚一乍的把事情鬧成這樣。”
“姑娘,男子更衣,姑娘是不好進去的。而且那位還是我大唐的一位侯爺,剛剛我去衛公府拿衣服時就猜到他身份不低。
但直到幾個五大三粗的老軍漢一同跟來才知道房裡的那位正是李尚書的兒子,也是當今聖人欽點的侯爵。”
坐在妝臺前的朝詞眼睛一瞪。
“臭丫頭,你還幫他說話,莫非是看上了那二愣子想嫁人了。”
“沒有,姑娘別瞎說。”
“呦,臉都紅了,綠影你真看上了?”
朝詞看着丫頭羞紅了臉,便小跑着撲到她的身上。
“快,老實交代,是不是看上了那二愣子。”
“沒有,姑娘,快放開我。
那位真是侯爺,雖說看起來規規矩矩,但真惹惱了貴族,我就怕他一怒之下拆了這裡。”
兩個碧玉少女糾纏在一起嬉戲打鬧起來,頃刻間閨閣內盪漾起一片春色。
路過的婢女丫頭聞聲皆是掩面而笑,整個煙雨閣裡就數這東廂房裡最熱鬧。
就在兩人打鬧時,綠影手中那套舊衣裡忽然掉出一面手令,手令擲地有聲,立即引起兩人注意。
“這是什麼?”
綠影眼疾手快撿了起來。
朝詞眉頭微顰,一把奪了過來,反覆翻看了也沒說出什麼結果。
“東西我先收着,你去把這髒衣服扔了,不用給他洗了,侯爺還穿這破衣服。想必有什麼怪癖。”
朝詞道。
“是。”
綠影笑着退了出去。
煙雨閣是個龍蛇混雜的地方,能到這來的人身份地位都不低,出手自然也就闊綽,想要博取姑娘的歡心和青睞,什麼珍奇異寶都會送上門來。
在這裡的姑娘眼界就比一般人來得高得多,也寬得多。
朝詞雖不識得這面手令的用處,卻一眼認出是宮裡之物,外面結合綠影所說,李躍要真是侯爺,有這東西自然不算奇怪,所以支開綠影等着李躍來取。
盧允樂領着李躍彎彎曲曲的繞了一圈,纔來到東閣的門外。
“就是這。”
李躍心急如焚一路催促不停,到了門前剛想敲門,卻被盧允樂攔下,看着文初瞪着眼睛看着自己,搖了搖頭後才輕釦起鳶門。
“朝詞,是我,開開門。”
門裡傳來一陣像是剛睡醒的糯糯聲音:“你是誰?”
“我是允樂。”
“今天沒空,別來煩我。”
李躍一聽立即有些惱火起來,剛想砸門,卻又被身旁的人拉了下來。
“上次和你說賦詞的特別好的那個人也來了。”
盧允樂搖了搖頭賠笑道。
“那又如何。”
那姑娘不依不饒。
“我這位朋友的詞可不比小言的琵琶遜色哦。”
話說到這,屋裡的姑娘也沒搭話,門外的兩個男子你瞅瞅我、我瞅瞅你,卻聽見一陣細碎的腳步聲,門一打開,就是剛纔在浴池撒潑的姑娘。
————
順義門外的佈政坊,並不如街道上這麼熱鬧,黑漆漆的屋子裡連蠟燭也沒點。
“看這時辰早朝應該結束了吧。”
“公瑜,今日大事連連,我看不會這麼快就結束的。”
暗室裡坐着三人。
“義玄兄知道些什麼?”
“昨晚宮裡發生數件大事,公瑜沒聽說?”
“怎麼,是司農那兩座地窖塌陷,還是金吾衛封鎖朱雀門,這種事情也能引起義玄兄的注意?”
“公瑜恐怕還不知道其中得內情吧。”
被喚做義玄的男人在黑暗中輕輕一笑,故意捏拿起腔調。
“哦,你是知道點什麼?”
坐在陰影最深處的那道影子此時忽然點起了一隻長煙,漫不經心的走到與兩人對角的桌旁問道。
義玄見這人起身,語氣立馬肅敬起來:“昨夜宮內的金吾衛盡數調遣出城值守,有人偷偷溜進內宮炸燬了司農寺兩座地庫。”
“宮內值守空虛,還有人敢偷溜進去?”
問話那人明顯起了興致,只是在意的並不是地窖被毀的事情。
“是的,大人,闖宮門的正是大理寺沈燁。”
“嚯,沈寺監做事一向如此並不稀奇,只是讓他溜進了內宮,加上擅自調遣宮內金吾衛,郭楠恐怕也逃不了責任。”
“大人。”
“嗯?”
“郭楠已經死了。”
“他死了?”
“對,聽說是埋在了冰窖裡,工部的人正在打尋他的屍體。”
“郭楠一死,金吾衛可就亂了。”
“是的,大人,如今金吾令下落不明,可聽說郭楠最後一面正是見了大理寺的沈燁。”
問話那人隱沒在黑暗裡也不接話,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這也不稀奇,這二人雖看上去水火不容,可都是聖人手底下得力的人,郭楠一死陛下等於去了一一隻暗處的眼睛,若是趁機奪下金吾的職位,再除去沈燁這個眼中釘,那在朝中我等行事起來也不會有諸多煩惱,這可是一石二鳥的好機會。”
一旁叫公瑜的男子聽了兩人的對話也是開口說道。
黑暗中捲菸的光圈忽明忽暗,被二人喚作大人的男子終於開了口:“公瑜,以後這種話就不要說了。”
“啊...是,大人,在下失言了。”
男子知道自己說錯了話,立馬退到一旁。
“義玄。”
“在。”
“取我官服,我在掖庭宮等你。”
“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