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黑龍與邪龍(上)

細雨傾瀉而下,隆隆的雷聲彷彿憤怒的狼嚎,要將Ron吞噬。但是他只是在轟隆隆的風聲和雷聲中,頭也不回地往前方衝去。

雖然距離不遠,但是包圍在晶體身邊的龍捲風不但散發出強烈風壓,而且似乎阻絕了來自外頭的聲音。

隨着一聲硬質的音效,晶體對準Ron的一端颳起驚人強風。幾乎與此同時,許多猶如子彈般的冰制物體朝他射來。

“這種程度的攻擊……!”即使破壞力強大的暴風圈和大量猶如冰雹般的物體逐漸逼向自己,Ron相當冷靜地做出迴應,然後緩緩拍動着翅膀,努力穩住身形不被強風吹走,同時做着複雜動作,快速穿梭在冰雹之間躲避着攻擊。

接下來,在輕而易舉地避開晶體所引起的龍捲風和暴風雪攻擊之後,Ron噴出幾道閃着金光的雷電。

晶體這時也在瞬間調整好位置,然後伴隨着震耳欲聾的刺耳高音,射出一道藍色光線。和Ron所噴出的雷電不同,晶體所迸發出的蒼藍色光線充滿了危險的氣息。

藍色光線從正面和雷電相互碰撞着,發出炫目的純白閃光。

“轟隆!”陡然間,天空轟隆作響。兩股龐大的能量碰撞,爆炸聲突然爆發開來。足以令人耳膜震裂的驚天炸響,陡然響徹整個天空。

狂暴的氣浪之中,一道身影挾帶着驚人氣勢,朝晶體直衝而來:“再補一擊!疾電爪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Ron倏地睜大眼睛,伸出的利爪上纏繞着閃耀的閃電。這就連他身體兩旁的花紋也綻放出了耀眼光輝。

伴隨一陣吶喊聲,舉起的帶電利爪瞄準晶體劈下去。

瞬間,Ron的爪子放出的雷電所描繪出的劈斬不斷延長,朝向晶體延伸而去。

接下來,【疾電爪】的雷光輕而易舉切斷在空中的颶風,擊中這場突如其來的暴風的製造者。

原本呈現漩渦狀的雲層也在晶體被擊中的一剎那漸漸消散,就連周圍颳起的強風也停了下來,一直被遮蔽住的太陽終於探出頭來。

“——試練結束。”天空恢復了靜寂,一個聲音在Ron的意識中響起。不過這個聲音和他手裡【風元素】傳遞到他腦海中的聲音有所不同,感覺像是從很遙遠的地方傳來的。

“呼……”Ron露出了“終於結束了”的表情大大的鬆了口氣。

輕輕將停止釋放能量的晶體握在手裡,Ron拖着有些疲憊的身體回到地面上。

四肢剛一觸碰到地面,支撐Ron身體的力量也消失了,使他整個趴在了地上。剛纔那擊【疾電爪】,可以說他用上了最大輸出……

……

終於讓力量盡失的身體稍作休息。Ron站起身來,環顧四周:“嗯~還好【幻石】的效果還在。不過,等人都出來之前,趕緊使用【變身】……”

“啪啪啪……”這時,原本只有風聲的道路上,驟然響起了一陣拍手聲。

登時,Ron的目光聚集向了前方。

自由的風依舊輕輕地吹拂着。視野依舊無比的開闊。

但是在Ron的正前方,站着的是一位不知道從哪兒冒出來的黑袍老人。而Ron自己也非常確定的是:使用了【幻石】的他,“人類是無法看見他”的。那這個謎之老人到底是……

“厲害厲害,就算是雜種,那種程度的試練還是難不倒你的。”謎之老人笑着說道。他說話時的聲音沙啞,但充滿了暴戾、邪惡的氣息:“喲~好久不見了,雜種的法布尼爾。”

(【幻石】對這個傢伙無效?可是聽他話裡的意思似乎是知道我是誰。但是知道我身份的人,不是知情人,就是我的同類。可是我對這個傢伙卻沒有一點印象……難道是魔法師之類的嗎?)咧着嘴,Ron露出了無力的笑容。但與此相對的是,他的目光裡充斥着堅不可摧的氣勢,說道:“你大概是魔法師什麼的吧,直接說出我的身份就不怕被我抹殺嗎?”

“不不,你先等等。連我是誰都沒有搞清楚,就單方面地想要進行殺戮真的好嘛?”謎之老人擠了擠紅色的眼睛:“哎呀,如果和你待在應龍族的時候一樣,輕率地向強大的對手挑戰的話,會不會連自己怎麼掛的都不知道呢?”

“你知道?”

“正是如此。”黑色的長袍點綴着奢華的純金,如果說是一個僧人的話,這打扮似乎太過華麗了:“我是純種的龍族中的一個。名字是……和你的家族名一樣,叫我‘法夫納’就可以了。”

和麪對應龍族的情況不同,這個老人並沒有用什麼言語或者恢復成真實面目來讓Ron瞭解事實真相……也就是說,他並沒有作出爲了“讓其信服”的舉動。就連【龍族】這個詞都被其隨便對待着。這份隨意,使得他給人一種跟爲了避免身份在人類的世界被揭穿而處處小心謹慎的龍族不同的巨大存在感。

(等等!這種比任何火焰都要兇猛暴烈的感覺……難怪我會覺得那麼熟悉,絕對不會錯!)瞬間,彷彿吸進來的空氣是毒物似的,伴隨着無數恐怖的回憶碎片開始突刺起Ron的大腦,然後他說道:“和你走上同樣的道路是絕對辦不到的啊!!”

“嘛,對你來說這的確沒有什麼獎勵的感覺呢。”

“我們已經不想再與全世界的人類爲敵,然後苟延殘喘的四處奔波逃亡了!!”

“果然面對一個不是純種的青春期少年,用最直接一點的方式才能搞清楚嗎?”

乍一聽感覺什麼都沒說,但又總覺得他似乎在說着什麼讓人在意的事情。

首先,這樣的老頭子,到底是不是貨真價實的龍呢?

其次,這個大爺,似乎非常在意血統是否純正。也就是說,他對Ron其實是混血的黑龍很是反感?就像以前Ron還在龍界的時候,因爲暴君西域龍王的統治,凡是混血的、得到強大力量的幼龍都會被處死,Ron的父親不得不把Ron交給別人來撫養。

最後,朝着面色並不怎麼好看的Ron,名爲法夫納的老人笑了:“是的。龍族和人類之間的理解速度存在差距也是理所當然的。這種程度的話,我是既不會生氣也不會失去耐心的。”

“……”

“你現在,正在把以前你的家族發生過的事情和我聯繫起來吧?認知速度的迴轉比較慢也沒啥,我就陪陪你吧。不過你家族被滅族的事件,可不關我的事哦。如果你抱有僥倖心理地認爲,我僅僅是頂着龍族之名的贗品,那我勸你還是趕緊放棄這種樂觀的想法吧。”

“……”Ron依舊沉默着。

“那麼爲什麼我會出現在你面前呢,你在想這個對吧?從這點來說的話,實際上,這和巴特里路哥的行動有那麼一點相似。那傢伙曾經做過的吧,但誰料他竟然放棄了原本的目的,反而使用【龍之力】來和你戰鬥,可是卻沒能適應【龍之力】而變成了龍?這個結局還真是可笑。那麼提一個問題吧。你覺得我們龍族會想要什麼呢?嗯?”

巴特里路哥暗殺Ron的事件。

這本應該只有Ron、宸、小夜、黑巖和御阪美琴這幾人才知道的。

雖然僅憑這些,這個自稱爲法夫納的老人,其特別性就應該完全地被展示了出來。

但是Ron這時候卻打斷了老人的話,用比此時此刻的空氣還要沉重的聲音緩緩地說道:“……比起這個,在說重要的事情之前我能提個請求嗎?”

“是什麼?”

“既然我們要討論一些荒謬無比的話題,那你能不能先讓我換個模樣再說……?”

作爲生活在人類世界的龍,雖然使用了【幻石】的力量,但Ron現在還維持着黑龍的模樣。

接着法夫納的雙眼猛然睜大,他以像是要被心的震顫所吞噬一般的語氣說道:“難道,變成美女之後就會進入認真模式……!?”

“別想歪了啊老頭。”

……

在藍色的光芒閃過之後,Ron變成了一名留着黑色短髮、高中生模樣的帥氣男生。

雖然暴風過後,人們的喧鬧聲還不時從遠處傳來,但是Ron還是冷靜了下來,重新觀察起眼前這個老人:“……似乎,也不是在跟我開玩笑啊。這種洶涌的憤怒和邪惡的氣息並不是裝出來的。”

“嗯。既然你連長了一對翅膀的蛇都接受了,那這樣的我也沒什麼不同吧。”

至今爲止,Ron已經與各式各樣的傢伙交過手了。例如注射爆血藥劑而龍化的巴特里路哥,例如大天使米夏·克洛伊傑芙,又例如能夠控制這個世界上所有的矢量、叫做一方通行的傢伙。雖然超越人類肉體極限的傢伙並不少見,但是眼前的法夫納和他們又有些不同。

要怎麼說呢,並沒有什麼感覺不合理的地方。

身體各處都沒有留下瑕疵,僅僅就是一副老者的樣子。不過反之,他既不能肯定又不能否定自己是不是龍。

“那麼,應該從哪裡開始呢,用什麼樣的順序來敘述好呢。”佇立在Ron面前的法夫納用不緊不慢的聲音,重新切回了話題。

“這樣吧,關於現在的這個世界,你是怎麼定義的呢?”

“……”

“哎呀,你可以不用那麼緊張的。我並不想現在就撲上來和你戰鬥什麼的。這只是,單純的,聊一個關於印象的話題罷了。當你聽到‘世界’這個詞的時候,會浮現出什麼樣的想法呢?”

當聽到“世界”這個詞語的時候,估計沒有多少人會真的想到地球上的每一個角落吧,思維會“實實在在”地直接跳到太陽系啊、銀河系啊之類的人就更沒幾個了。

對於Ron而言,所謂的世界僅僅就是“用看不見的細線將自己的生活和朋友,以及熟人存在的地方連接起來”這樣的程度罷了……只是對他來說,因爲發生了各種各樣的事情。所以他的朋友以及熟人的數量可能要比別人更多一些。

“你不覺得奇怪嗎?”但是法夫納卻把話題引向了一個Ron完全沒有預料到的方向:“事到如今,足以動搖世界的事件已經發生過好幾件了。而且實際上,這裡面也包含着能夠確實地讓世界的均衡徹底支離破碎的事件。但是爲什麼偏偏這個時候你卻出現在這個世界呢。這就好像,你是被召喚來的那樣。”

“……你說什麼?”

“這個世界是脆弱的。並不是所有的六七十億人都在平等地維持着這個世界。也就是說,確實是有某些力量在支撐、維護着這個世界,那麼這就產生另一個問題了。這個世界的均衡被破壞或者說被扭曲的當口,爲什麼會有不屬於這個世界的力量到來呢?在我看來,比起數不盡的金銀財寶,或許這個擁有不屬於這個世界力量的存在要讓我感興趣得多呢。”

“這個……”Ron的目光下移到了自己的身上。對於接到任務而來到現實世界,他沒有感到過疑惑。

只要在不失去生命的情況下完成任務就可以回到屬於他的世界,但黑巖的突然到來究竟應該如何解答呢?自從上次宸問過類似的問題後,這個疑惑一直都在Ron腦海中徘徊着。

但是爲什麼就會是黑巖和Ron而不是別人呢?

至今爲止,他們倆有思考過這麼深入的問題嗎?

思索片刻後,Ron就開口了:“瞎扯。”

“吼——?”

“確實,所謂的世界對某些人來說或許很脆弱的吧。但是,果然不應該這樣。這不是一個以通關爲前提的RPG遊戲,就算是通關了也不會就此走向‘完結’。我們龍族確實是不屬於這個世界的存在,但這就表示我是被召喚來的?如果是這樣的話,和我一樣的存在可謂是數不勝數。就算我不在這個世界,不屬於這個世界的存在還是會出現的哦。”

“真是年輕啊……但是雜種啊,說你是被召喚到這個世界的說法,並不一定是錯誤的認知哦。”

“還在堅持這個說法嗎?”

“假如是有誰爲了修復世界的均衡而安排成這樣,然後把你扔進這個世界的呢?”

“難道說……!!”

“你終於注意到了吧。”法夫納認真地說道。他一邊用乾枯而細長的,看上去很容易折斷的,就像是皮包骨的指尖指着自己的臉,一邊說道:“說的就是我們——用我們的世界支撐着這個世界的,真正的龍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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