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9月8日半夜。
地點:學園都市。
九月的夜晚,與白天讓人難以忍受的酷熱相比,顯得格外清爽怡人。
“咔噠咔噠!!”在這股散發出活力征兆的涼爽之中,Ron正圍繞着第七學區跑步。
深夜的耐力訓練是回到學園都市後的Ron爲自己計劃的每日訓練。不過唯一和平時不同的,是Ron保持着黑龍的模樣進行着長跑訓練。
這並不是因爲午夜時光路上人少,他才如此大膽。至少在他使用了【幻石】後不怕被人看到他保持着真身形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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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咔噠咔噠咔噠!!”爪子敲擊着瀝青地面的聲音不絕於耳。受到雖然是僞物但依舊強大的法夫納的突襲,Ron終於瞭解到“世界的均衡被扭曲”究竟是怎麼一回事了,以及那個法夫納總有一天會再來取他的性命。爲此他展開了每日的嚴格訓練。
當然,這不是肉眼可以看見的明顯效果。不過Ron自己也很清楚,現在這種訓練所包含的意義有多麼重大。
終於抵達鐵橋附近。Ron一邊注意是否來車一邊橫越馬路,接着準備做最後衝刺,打算一口氣跑過被黑夜籠罩的鐵橋。
“……嗯?”但是Ron卻突然停了下來,在喘一口氣之際,他仰起頭嗅了嗅空氣,“這是……這個感覺……這種波長的電磁波,難道是……!!”
……
十幾分鍾前,結束了學藝都市的廣域社會學參觀回到學園都市,名門常盤臺中學的王牌——御阪美琴慢慢地走在學園都市第七學區中離繁華街有點距離的河邊。
她並不是想要去某個地方,也不是在尋找某個人。
常盤臺對於宿舍的規則十分嚴格,因此夜間外出是一件沒有半點好處只有風險的事情。
如果只是沉溺於自己的思維中的話那麼留在宿舍也沒有關係,但是她反而敢從戒嚴態勢中的宿舍脫身而出,在夜晚的大街上漫步,這應該是因爲她自己想要把自己置身於一個與平時截然不同的環境,也就是一個非常識、非日常的環境中吧。
“好遠……”其中的理由不用說。親眼目睹了邪龍法夫納,以及與那個怪物正面對戰的黑龍。儘管事件已經告一段落,但是御阪美琴卻依舊十分的焦灼:“Ron,離我好遠……哈啊……”事實上,連她自己都很清楚自己很害怕,害怕被那條黑龍拋離。
但是連她自己都不知道要怎麼做才能與那條黑龍同一戰線?她是學園都市的九個超能力者之一,排名第三的超電磁炮。單從這一點來說,她是一個稀有的人才,但是反過來看,這也證明了她現在進退兩難。
作爲一個安定的最大戰力這件事對於她來說是最糟糕的枷鎖。她沒有可圈可點的東西。
(有一種“到底今後我要怎麼辦啊”的感覺呢……唔……冷靜下來……答案應該就在眼前了。不過要怎樣才能看見?要怎樣才能改變我的視點?並不是我們住在不同的世界裡……他在學園都市裡,在第七學區裡……與我看着相同的街道,到底他會被什麼樣的顏色所包圍呢?)暫時沿着河邊散步的美琴,走向了橫貫這條河的鐵橋。她的視線越過欄杆,投向漆黑的水面。她就這樣一邊注視着水中的一彎冷月,一邊思考着。
御阪美琴將肘部靠在欄杆上,用手撐着臉思考着,就像是一臺分析儀根據行動和統計數據來預測目標的心理狀態一樣。
然而就在這時,她受到了一個新的刺激,打斷了她苦思無果的狀況。
彷彿是在小石子的漣漪下水中的月影變得散亂了一樣,其正體是腳步聲。
御阪美琴向腳步聲的方向轉過頭去,在那裡她看見了一個熟悉的身影:“喲~御阪美琴……”穿着唐裝的男子,用模仿公文上的文字一般的聲調這麼說着,“嗯,果然還是撩你比較有趣呢……而且,如果被那傢伙看到的話,反應會很有趣呢。”
“……宸?是你嗎?”然而,美琴雖然不知道詳細情況,仍然能夠得出結論。不管面前的人是不是她的熟人,但在這夜晚的城市裡,危險度驟然上升。
別說心臟了,美琴此刻甚至能感覺到脖子附近血管的脈動,全身的皮膚被一陣痛覺籠罩。雖然知道對手的真實身份,但是和以往不同的是,這次接收到了對手身上傳來的某種危機感。如果硬是要將這種感覺具象化的話,就像野獸那樣——躡手躡腳地接近,如果擅自給予刺激就會馬上撲過來。
學園都市僅有九人的超能力者,而她是位列第三以【超電磁炮】之名爲人所知的王牌。但是,這份危機感彷彿可以顛覆這個大前提。
“唔,可以說,是的。但是呢~跟我決鬥吧!御阪!”聲音飛逝了,宸的進攻也隨之而來。
察覺到宸使出的水流攻擊從正面飛奔過來的瞬間,美琴感覺到了一股危機感在身體裡面爆炸一般增幅。她幾乎是出於反射一般從劉海前段放出一串藍白色的火花。與此同時,宸咧了咧嘴,這幅光景很奇妙地對美琴的意識狠狠紮了一下。
“嘎咚!!”爆炸聲響起。
從體感上來說就像是電光火石的一瞬間。雖然從前額處發出了一記十億伏特的【雷擊之槍】,但是那並沒有打到宸。它只是打散了水流,灼燒了空氣,而且那裡已經沒有人的蹤影了。
美琴全身上下散發着電磁波,並把它們像雷達那樣操控,憑藉這種方法她能夠模擬出宸的動向。
可是下一秒,她無法相信自己得到的答案——宸沒有從她身旁跑過,也沒有從她頭頂上跳過。如果硬是要舉個例子的話,就像是在空中飛舞。
(那是什麼……?)
“太慢了!”宸的聲音裡帶着嘲諷。
(音源,在後面?!)美琴沒有回頭。她想着乾脆就這樣用磁力把宸困住後往上扯,讓他吊在半空中。
“想都別想!”一道充滿威壓的聲音傳來。
“……”她感受到了一股彷彿要將脊背瞬間凍結的惡寒。此時,美琴不由得慶幸自己是背對着宸。
在身體硬直之前,她僅僅是操控着磁力。她將周圍的鐵砂全部聚集到一起,並讓它們高速振動,然後將這把連風力發電機的螺旋槳都能瞬間切斷的【砂鐵之劍】拋向後方。
雖然它的外形是一把劍,但是它同時也能像鞭子那樣自由自在的隨意改變形狀和長度。
如果對其施加巨大的切斷力,那麼它正可謂是一刀斃命。反過來說,第一次見到這一招就能成功做出防禦或者閃躲的景象是不存在的,就是這樣兇狠的一擊。
“砰!!!”然而,伴隨着一陣乾巴巴的聲音,御阪美琴的【砂鐵之劍】被毫不留情的打碎,消失了。
她將性命寄託於其上的武器……不,救生索的那份令人心安的感觸:“什……”第三位的思考,在一瞬間就被空白所吞噬。
這與第一位的【反射】不同。【砂鐵之劍】被打碎了,被破壞了,被無效化了。
能做到這種事的人,她只知道有兩個,只有兩個!!
“啊?”已經沒有戰略或是戰術了。美琴的腦袋一片空白,她轉過頭去,想找到她的疑問的答案,這時,她與在極近距離的宸眼神交匯了。
“能免疫電擊使攻擊的,可不只是那傢伙哦~”宸笑了,笑容裡帶着某種兇性。
“嘭!!”下一瞬間,兩人之間有什麼極爲兇惡的東西交叉了。
其一是從御阪美琴的劉海處發出的【雷擊之槍】。
另一個,是宸漫不經心的揮動着右手。他的右手中似乎握着形狀似劍的藍色物體,併發出“嗡嗡”的聲響。
儘管這一擊離擊中美琴的身體還差一點,但是夜間寒冷的空氣被這一擊撕裂,腳邊的柏油碎裂了,身旁的欄杆爆出橘黃色的火花並斷開,慌慌張張將上半身往後倒的美琴的劉海被切斷了好幾根。
美琴的神經被緊張感炙烤着,不是因爲那是正體不明的攻擊,而是因爲那是她曾見過的攻擊方式。
御阪美琴說出了自己的答案:“等離子……劍!?”
“沒錯。”
美琴爲了暫時拉開距離而後退,同時操控着磁力。將沉在冰冷的河水中的自行車拉了上來,又將風力發電機的螺旋槳從根部折斷,同時召喚出了第二把【砂鐵之劍】,收在自己的右手。她將這些全部丟了出去。
然而,當她看見了宸手中的等離子劍一擊將鏽跡斑斑的自行車切碎了,接下來被切碎的還有風力發電機的螺旋槳,以及高純度的【砂鐵之劍】。
“到這裡,你應該理解了吧?人類是無法戰勝……”
宸的話還沒說完,“鏗!!”一聲高亢的聲音傳來——這是御阪美琴用大拇指彈起一枚電玩城的遊戲幣的聲音。
而宸仍然保持着輕鬆的態度,他知道會發生什麼,並等着接下來的攻擊。
“咚!!!!!!”一束橘黃色的閃光以三倍音速劃破空氣向前飛馳。
空氣被攪拌了。
衝擊波傳向四周。
柏油從路面剝離。
然而,【紫金應龍】宸毫髮無傷,他只是微微握緊右手中的等離子劍並水平揮動。
橘黃色的軌跡被一下子切斷了。
御阪美琴的象徵【超電磁炮】,被對方一擊斬斷,消失不見了。
“本來,我的等離子劍只適用於我用來切割鋼材的……可是,既然我已經做出了這樣的選擇,這樣的話接下來我要做什麼都可能發生,沒錯吧?”
“……”
“而且就在剛纔,我接下了第三位的超電磁炮,將其破壞了。【砂鐵之劍】上疊加了自行車、電線杆之類的瓦礫,還有最後的超電磁炮。那麼,這像是滾雪球一般逐漸變大的破壞力將會面對多麼華麗地反擊呢?”
“……哈……”
“你這是什麼表情啊?”
自己現在露出了怎樣的表情,美琴並沒有想着去尋找答案。
宸是比那個少年還要厲害的龍。但是再怎麼說也還達不到讓人絕望的境地。
作爲自己代名詞的超電磁炮被他擊破,本來她就算張皇失措也不奇怪,但不可思議的是她並沒有那麼震驚。
雖然以前邪龍法夫納同樣破了她的超電磁炮,但是這不足以說明她現在爲何沒那麼震驚。
“還真是說來說去,什麼樣的刺激才能讓自己改變對這個世界的認知呢?還是說,你已經到了發狂的地步呢?”
“誰知道呢,來吧,放馬過來吧,這樣的【方向】應該沒有錯纔對。如果我能超越現在的自己,那在這前方等待着的就是我所期望的舞臺了!!”無視對方的話語。她貪婪地舔了一下自己的嘴脣,御阪美琴掏出另一枚遊戲幣。
“看來,這回真的被我預料中了。我雖然沒有制裁這些無禮之人的權利,但是,如果你沿着這個方向繼續下去的話呢,就算我不動手,自然會有人收拾你的。”宸注視着少女的雙眼。他從她的瞳孔中品味出了閃爍的絕望。
在此之前,【紫金應龍】宸連學園都市第三名的全力攻擊都能輕鬆化解,因此美琴無法勝過宸。
畢竟,只能用出全力的美琴與沒有拿出全力、遊刃有餘的應龍之間有着壓倒性的差距。
但是她還是會做。
不管它多麼偏向自己的主觀感受,可是美琴已經找到了打倒宸的理由——打倒宸,擊敗龍,然後詢問如何被他們這種存在真正的認可才能通往那個少年所在的舞臺。
然而就在這時,一條黑龍竄上鐵橋,在美琴和宸出手前的一瞬間插入兩人之間。
“夠了!!統統給我住手!!!”黑龍站在御阪美琴和宸之間,怒吼着。
美琴一看到來者就知道這條黑龍是Ron。
“Ron,你把樂趣都破壞了啊。”宸撓了撓頭,一副“還想再欺負欺負你女友”的表情。
但是後者完全無視了宸的表情:“今天這事我就不追究了。你也不要再繼續浪費能力和宸打了。宸要是出全力,你十有八九會是死掉的那一個。這種事情應該動動你的小腦瓜就能想出來吧。”Ron後面的話明顯是對美琴說的。
“哎呀,我還以爲是什麼呢,原來你是喜歡人類啊?但是,那種雜草、食物鏈中最低級的存在就這麼值得你興師動衆嗎?”
“不巧。不管是誰傷害了我最重視的東西,我很樂意跟他翻臉。”Ron吐出一小團電火花。
但是宸似乎也不打算繼續開玩笑了,同時低聲宣告着:“……御阪,你可不要太得意忘形。你不過是得到了法布尼爾的認可纔能有和我們交流的地位,所以別以爲你是他的女朋友就能在外面橫着走。【只有自己是特別的】這句話對我們不管用。”隨後,他又嘆了一口氣,“真是受不了。我就不明白了,Ron你怎麼會喜歡上一個人類呀?嘛~將有自知之明的瘋子和無自知之明的瘋子分個高下聽起來有點蠢就是了。”
“所以,你是想用對話來拖時間,撐到我來救場嗎?但是,你要是太小看人類,當心被他們親手幹掉。好啦,你快回去吧。”
“……”
“……”
沉默持續了數秒後,宸的身影從橋上離開了。
看到宸就這麼離開了,御阪美琴有些愣住了。
就在此時,一陣冰涼的風吹向了她那燥熱的身體,才使她的思考終於回到了現實中。
自己到底要做什麼呢?如果Ron沒有出現的話,將會發生什麼不難想像……
“唔……咳咳!!”隨即,美琴捂住了嘴巴,就這樣下意識的蹲了下來。
見此情形,Ron趕緊變作黑髮少年的模樣,上前輕輕撫摸着她的後背。
“冷靜下來了嗎?”
“!!!”雖然美琴暫且壓抑住了那股涌上來的想吐的感覺,雖然宸的話語久久縈繞在耳邊,但是當她突然意識到Ron居然出現在她面前,頓時一股無名火竄上心起:“你這傢伙,跟蹤我了是吧!”
“呃……”Ron頓時愣住了,隨後苦着臉看向滿臉陰沉的美琴:“美琴,我只是路過啦。”
“哦吼?”美琴聞言,笑得更“燦爛”了:“那我更想知道了,大晚上的你跑出來有何企圖呢?”
“這個……”一下子不知道該怎麼回答的Ron一時語塞。
看到如此表現的Ron,美琴笑着捏了捏拳頭:“你絕對跟蹤我了吧!”
“唉……”無話可說的Ron苦着臉嘆了口氣:“因爲感應到你的能力出現在鐵橋上就過來了。我想你肯定是偷偷跑出去了,當然會擔心你咯……”
“哎?擔心我?”美琴聞言不由得一愣,氣也不知不覺消了,只不過臉比剛纔更紅了:“笨,笨蛋,就,就算是這樣……”
“美琴……”但是她的話還沒說完,就被Ron抱住了:“很抱歉,居然會發生因宸的不滿而發起挑戰這種事……”Ron的聲音傳進了少女的耳朵裡,“可是,你沒事……真是太好了……不要再做偏離軌道這樣的事了。我不想失去你……要是,你不在了的話,我……”
“Ron……”Ron的耳旁傳來了顫抖着的少女的聲音,這個不安定到了極點的少女最終還是抑制不住了:“對不起……Ron……”奪眶而出的眼淚終於沒有壓抑住,她縮在Ron的懷裡哽咽不止,渾身不停的發抖,“……對不起,或許是想找些刺激亦或是想要偏離軌道,連價值都沒弄明白就去期盼,對不起。就因爲我這麼期盼了,因爲我期盼了這種事情,結果,嗚嗚……”
(沒能注意到你這麼不安……沒能一直呆在你身邊,真抱歉……)Ron輕輕撫摸着美琴的頭,小聲的安慰着:“嗯……我明白的……所以……別哭了……”
“我不會再做那樣的事情了……”
“乖~~”
“啊……”沐浴在冷得彷彿要將人撕裂一般的夜風中的少女感受着黑龍少年帶給她的溫暖,她的身體終於不再顫抖。
“來我的公寓樓吧。從今以後也不會丟下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