慷慨赴死
大廳外面的一聲尖叫,引得大家向外望去。秀珠跌坐在大廳外面的臺階上,旁邊是一個盛水果的托盤,盤中的蘋果散落一地。她揉着腳怒視着正看着她發笑的王七說:“笑笑笑,好心給你們拿點蘋果吃,不想到這裡崴了腳。你還笑我?再笑,再笑讓你臉抽筋,長成個嘴歪鼻子斜人見人煩的醜八怪。哎呦,痛死我啦。”她揉着腳又叫開了。
紅山姑和雲翔天來到她身邊扶起她,紅山姑怪道:“這麼大個人了,怎麼還冒冒失失口無遮攔的,像個姑娘家嗎?”
雲翔天卻關心的問:“摔疼了吧,有事不?要不要找郎中來看一下?”
秀珠的心好像是跌進了蜜罐裡,說不出的甜,她對着紅山姑撒嬌的一撅嘴,又回過頭幸福地對雲翔天說:“沒多大得事。”她動了一下腳試了試說:“好像沒有那麼痛了。”
王夫人調侃道:“有心上人的問候,疼痛自然就沒有了,說不好還想再摔一跤呢?”
雲翔天羞紅了臉,秀珠卻不以爲然,她畢竟是在山匪窩裡長大的女孩,又認定雲翔天將來是自己的乘龍快婿,所以沒有羞澀的表現,她做了個鬼臉說:“就是就是,有裕兒哥哥在就是不疼,就想還摔一跤,怎麼着?”
紅山姑笑着輕輕地戳了她的臉一下親暱地說:“傻丫頭,一個女孩家也不知矜持一點,羞不羞啊?”
馮天雄也開起玩笑說:“她呀,以前遇見這事羞不羞我不知道。自從顏雪丫頭與雲翔天拜堂成親後,那與我們老大的關係是當仁不讓。害羞就成了別人的事啦。”他的話讓大家一陣大笑。
秀珠也不在乎,她看着馮天雄,噘着小嘴晃着頭說:“就不害羞,就不害羞,怎麼着,怎麼着?”
紅山姑微笑着,瞪着眼嗔怪道:“珠兒,不得無禮,怎麼跟馮二俠說話呢?”
幾天來壓在衆人心中的陰霾消散了,大家開開心心的說笑。秀珠看着雲翔天拘謹的樣子,她的心中裝着滿滿的幸福。
兇殘狡猾的阪田雄對臨平反日人士進行了大規模的搜查抓捕,旺源貨棧的王老闆也不幸被抓。當天上午一隊日軍衝進他的貨棧,發現了貨棧的密室,在密室中搜出了大批武器。當時在貨棧的所有夥計全部被抓,只有當時出去辦事的賬房王吉嶺得以逃脫,他回來時看着貨棧的王老闆和夥計被日軍帶走,不敢停留,迅速向城門口走去。一路馬不停蹄直奔封靈山。
王吉嶺帶來的消息讓王夫人和雲翔天大吃一驚。王夫人咬牙切齒地說:“小日本,小鬼子。老孃在臨平的生意多着了,不信你都能給我毀了。裕兒我這次給你找個大鋪面做聯絡站,,小鬼子,老孃這次跟你耗上了,哪怕拼他個傾家蕩產。”
雲翔天摸着下巴面色凝重地說:“聯絡站要建,王老闆也要營救。王先生現在是不能回臨平了,我們要重新安排一個人進臨平。一面打探王老闆的消息,一面組建聯絡站。”
“我去。”一直默不作聲的顏雪突然堅定的說:“我去,夫人在臨平的所有生意我都清楚,所有的掌櫃我都認識,我去最合適。”
在日軍憲兵隊的審訊室,王老闆已經被折磨的體無完膚,他被用鐵鏈捆在木樁上,身上流下的血在地上聚成一個血水潭。他已經被拷問了三天三夜了,可他就是一句話:“你們抓錯認啦,我就是個做小買賣的生意人。”小鬼子感覺真的撬不開王老闆的嘴,阪田雄心生一條毒計,命人叫來武壯山。
幾年前阪田雄拜見了他的哥哥阪田鴻時,阪田雄看好了阪田鴻時的女婿武壯山,就把王壯山帶在身邊,並給他改名爲阪田茂,委以重用。但他又不相信這個中國人,時常會耍點小伎倆,試探武壯山。這次在他來臨平前,先讓武壯山到臨平摸摸底,沒想到武壯山卻成了厲鬼大隊的俘虜,雖然有王大麻子和連夢熊的人證,逃跑時還負了傷。但他心裡就是感到這事有點蹊蹺,他決定再投一顆誘餌。
武壯山昨天在臨平大酒店見到了顏雪。顏雪轉達了雲翔天和王夫人要營救王老闆的意思,請求武壯山從中配合。武壯山心中很鬱悶,因爲阪田雄根本就不讓他接觸審訊的犯人。就在他無計可施的情況下,阪田雄讓人通知他去阪田雄的辦公室。
阪田雄的辦公室寬大奢華,他坐在辦公桌後面,光光的腦袋下面是一張消瘦陰冷的臉,綠豆般的眼睛放着蛇一樣惡毒的目光,彎曲的鷹鉤鼻子下吊着一撮不倫不類仁丹鬍子。他意示武壯山坐下,然後說:“阪田茂,最近忙嗎?”
武壯山說:“一直都是老樣子,說不上忙,也說不上不忙,叔叔有事嗎?”
阪田雄雙手放在辦公桌上,玩弄着一枚綠玉扳指說:“最近抓了一批反日分子,你抽空去看一下,幫助審問一下。”
武壯山心中一陣激動,卻不動聲色地說:“叔叔,這事我可幹不了。我從來沒有接觸過審訊方面的事情,可別把事給搞砸了?收不了場。”
阪田雄沉思了一會說:“去吧,只要你不同情他們,審訊是件快樂的事。別擔心,凡事都有第一次,我相信你會做好的。”
離開阪田雄的辦公室,武壯山盤算着如何把王夫人要營救王老闆的意思傳給王老闆。他徘徊在回家的路上,他不敢馬上去審訊室,因爲那樣會顯得有點迫不及待,令人生疑。想起阪田雄那毒蛇一樣的眼睛,他隱隱約約感到這是一個陰謀,一個想戳穿他身份的陰謀。他知道自己必須冷靜,沉着,還要在他的妻子面前演一齣戲。
阪田純子接過武壯山的外套,爲武壯山端來茶點,她顯得異常溫柔體貼。低着頭彎着腰盡心的服侍着武裝山。看着武壯山陰沉着臉,她小聲地問:“發生什麼讓你不高興的事了嗎?”
武壯山平靜的說:“也沒什麼。今天叔叔突然找到我,讓我去審訊犯人。你知道我是中國人,又從沒幹過審訊的事,倘若出點意外,讓那些想找我麻煩的人抓住把柄,可怎麼是好?”
阪田純子笑了笑說:“原來是爲這個呀。一會我去找叔叔,回了這事不就完了嗎?”
武壯山說:“沒有那麼容易,叔叔定下來的事,什麼時候改變過。我看你去了也是白去。”
阪田純子帶着一絲憂鬱依偎在武壯山懷裡說:“真的要去嗎?我不想讓你變成一個殺人的魔鬼。”
武壯山撫摸着阪田純子的頭髮,他還真的摸不透這個爲他生了一男一女的女人的心思,這個女人對他們的孩子,一力鼓吹聖戰對大東亞共榮的意義,而在他的面前卻又要他善待中國同胞,不要殺戮。他輕輕的推開阪田純子說:“爲了聖戰,爲了大東亞共榮,我不能退縮。好啦,麻煩你在家好好的照看孩子,我現在就去審訊室。”
武壯山走進審訊室,一股皮肉燒焦的氣味迎面撲來,他強忍內心的怒火,看着遍體鱗傷的王老闆。日軍翻譯討好的爲他端來茶杯說:“阪田太君,這老傢伙,骨頭硬得很。打死都不招供,您看怎麼辦?”
武壯山厭惡的看了他一眼說:“是嗎?看來有點意思。”他走過去托起王老闆的下顎,盯着王老闆說:“王老闆是吧?看清楚了,我是阪田茂。說實話吧,別再硬扛啦。說了實話,我保你性命無憂。”說着輕輕地捏了一下王老闆的喉嚨。氣管受到刺激,王老闆急促的咳嗽起來,他把嘴裡的血水噴在武壯山身上臉上。
武壯山摸了一把臉上的血水,回過身對翻譯說:“去給我打一盆清水來。”趁翻譯打水的機會,武壯山貼在王老闆的耳邊小聲地說:“老王挺住了,王夫人和雲隊長正在準備營救你。”
王老闆虛弱地說:“武大俠,我是真的扛不住了,也千萬不要讓人來營救。進了這裡的人,是救不出去的。不要讓他們無謂的犧牲了。”
外面傳來腳步聲,武壯山知道是翻譯回來了,他剛想轉身。王老闆小聲地說:“我還有一件事要告訴你,快把耳朵附過來。”武壯山急忙把耳朵湊了過去,只感到耳朵一陣刺痛。
王老闆咬住武壯山的耳朵,武壯山稍一掙扎,王老闆就鬆開嘴,借勢用力擡頭向身後的木樁撞去。一股鮮血噴濺四射。剛進門的翻譯看到此景,大吃一驚,水盆也摔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