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御,你給我站住。”鴛鴦在陌御身後喊了好幾句,見陌御還是毫不留情的走,失控的大喊一聲,奔着趕到驀然定步着的陌御面前,將他緊緊抱住。
鴛鴦發現,語言有時真是蒼白的可怕,任憑她說了一大堆喊的喉嚨都要冒煙了,陌御還什麼都聽不進去。
陌御低下頭看百般阻撓自己走的鴛鴦,薄如蟬翼的眼睫上像低落了幾粒透明的玉珠,那麼扎眼,又那麼閃耀。
忽然悟然。鴛鴦是真的在跟他開玩笑。
他剛剛是怎麼了,竟然那麼執拗。
陌御把鴛鴦拉出自己的懷抱,有些內疚的,輕輕道“我不走了。”
鴛鴦擡起染了水珠般的眼臉“都跟你說了那麼多遍,……”看到陌御憂鬱的看着自己,怪罪的話就偃旗息鼓了。
“跟你說了那麼多遍就是不聽,非要我把心掏出來給你看你才知道是不是。”鴛鴦這話說的不是一般的沒底氣,不過這類的話在陌御和她之間怕也只有她這臉厚皮糙的孩紙才說的出來。
陌御也知道這次是自己太極端了,冷臉紅了紅,半垂了頭。
鴛鴦見他露出久違的難爲情神色出來,忍住想去捏一捏的衝動,繼續道“你怎麼就不問我一下我爲什麼要你離開?”
陌御眯眼看她,那眼神的大意是“難道你還要我離開?”
鴛鴦嘆了口氣,有些自責的道“我以前讓你離開我,多半是因不想拖累你,可我想不到你變成了陌御又一直在我身邊,我想,如果你不介意我會帶給你麻煩,那我又何必那麼瞻前顧後,陌御,如果你在我身邊,我會非常的開心……”
鴛鴦這麼說着又向陌御撲了上去。
陌御就算要走,她也不讓他走了,大不了,她死乞白賴的要他不走。
陌御一臉無語的將鴛鴦與自己隔開,原來鴛鴦並不是自己想象中的那般不在意自己,想到這,心口不像先前那麼難受了。
被拒絕擁抱的鴛鴦心裡鬱悶,爲什麼不讓她抱……!?
“你知道令孤千潯現在怎麼樣了嗎?”陌御真不怎的想在鴛鴦面前提起別的男人,但是令孤千潯是她們之間的心結,哦,應該說是他的。
如果鴛鴦對令孤千潯比對自己在意,那麼……。
那麼,他怎麼辦?
陌御又想起那次在寂木仙府鴛鴦說喜歡令孤千潯的那句話。
可是他都已經提起了令孤千潯,就算他現在不想說千潯的事了,不代表鴛鴦不想說。
“不知道,你知道千潯怎麼樣了嗎?”陌御怎麼忽然提起千潯,鴛鴦心中納悶。
陌御本來是目視十方,想這件事,聞言,看向鴛鴦,冷冷道“我也不清楚,你擔心他?”
“當然擔心,千潯是我最重要的朋友,我不希望他出事。”不管是小時候還是長大以後,鴛鴦都把令孤千潯珍藏在心中,而令孤千潯確實也值得她珍藏。
小時候,她在不良師哥方白的慫恿下,糊里糊塗的向令孤千潯表了白,然而那時,她才十一二歲,是個什麼都不懂的天真小孩,當然了,也有期望過千潯能像師父師兄整天陪在她身邊的感情,可是被千潯拒絕後,她也就死了那份心。
長大後,再見到千潯,卻不知道爲什麼,對於一身白衣如仙君的千潯,除了驚豔和欣慰,卻也並沒有大師兄所形容過的男女之情。
初以爲千潯小時候不喜歡她,長大後也不會對她生出什麼旖旎的感情,卻不曾想後來千潯竟說喜歡她……
如果這期間沒有那麼多意外,鴛鴦也不能否定自己會再嫁給千潯後,不會愛上千潯,但是,這期間發生了太多事情。
以爲被千潯傷害那時,自己能放的開,可是心裡的疼痛遠比身上的疼痛要強的多。
也許世界上,能真正擊潰一個人內心世界的,怕就是最熟悉的人。
不過,這些都是她欠千潯的。
離那天已經過去了那麼久,鴛鴦也不覺得什麼痛不痛了,唯一的願望也很真誠,就是希望千潯能沒事。
陌御冷眼睨着鴛鴦這一副表情,心裡像被撞了一下,久久不能平靜,但還是漠然的道“寂鬼一戰你也知道,令孤千潯應該不好過。”
鴛鴦愁緒上眉“有世尊在,千潯他……總有一天會變好的。”千潯不好,她心裡也很不是滋味,如果她可以,她很希望去千潯那兒,幫千潯解決掉這些煩惱。
鴛鴦還是覺得自己很對不起千潯。
陌御卻道“那不一定。”
鴛鴦睜大下眼“你就不能順着我說幾句好話嗎?千潯要是出了什麼事,我心裡會很不好受的。”
陌御擡高了聲線“怎麼個不好受法。”鴛鴦這句話他聽着就是不順耳。
鴛鴦不怎麼想理陌御了,但還是有些無奈的道“就像你受傷了一樣我心裡很不好受啊!”陌御今天怎麼覺得像吃了火藥似的,她還是悠着點吧。
陌御眼睛微微一亮,然後又強自恢復了平常,鴛鴦都還沒來得及捕捉到。
“陌御,你的雪毒還沒有好吧。”鴛鴦想到陌御前幾次雪毒發作的樣子,心裡一陣抽痛。
陌御揚了揚眉“嗯,雪毒沒什麼。”
輕鬆的語氣不想讓鴛鴦有負疚感,可鴛鴦又如何不負疚,那雪毒發作起來的痛苦就連想想都讓她爲之一顫。
“雪毒有辦法治好的嗎?”鴛鴦拉過陌御的手,她也略懂(只是略懂。)一些把脈看病之術,給陌御看一看雪毒在他體內怎麼樣了。
陌御也不拒絕,凝着眉頭沉思了一下,道“這個雪毒很容易治,可記得那個雪凌之,他是雪族少主,應知道雪毒解法。”
鴛鴦認真的給陌御把脈,陌御的手腕很白皙,其實他的手骨也修長分明,看起來很好看,而且手掌皮膚也很細,不似一般舞劍男人手上有那般糙人的繭子,他的手……嗯,真的很有手感。
“……。”陌御動了下手,一雙寒目直視着鴛鴦。
鴛鴦咳了咳,又咳了咳。
剛剛她似乎抓着陌御的手發了一陣呆。
“那個……,雪凌之會解這雪毒是吧,那你去找他解毒吧。”她剛剛走神了的原因除了陌御的手確實極養眼之外,還有她這一通把脈,什麼名堂也瞅不出的原因。
陌御悠悠收回手,似笑又非笑“你可看出來什麼?”
鴛鴦擡頭望天,遠目,做傻瓜狀“哇,天都亮了耶,陌御,我們去溪山吧。”
陌御忍不住笑了笑。
鴛鴦覺得自己的心都盪漾了下來,唉,都怪陌御平時很少笑,一下子笑多太勾人心神了啦。
“你怎麼還不走?”陌御先走在前頭,看鴛鴦沒跟上來。
鴛鴦苦着臉“你那個面具還戴不戴?”
陌御這禍水還是戴個面具好了,不然,這一路上,太招搖,太閃耀了……
陌御高深莫測的搖搖頭“快走吧。”
“哦”鴛鴦慢吞吞的跟上陌御的步伐,餘光看過去,陌御棱角分明的臉在的隨意挽着的烏髮前那麼晃目。
好像回到了當初,兩人同乘一騎共去鬼族那幾天。
鴛鴦的脣角漾出一個極大的笑容。
不去想以後,也不去留戀夢一般的過去,只現在老天給了她一個機會,讓她就這樣又和他在一起,她就覺得很滿足了。
可能快樂的日子極容易在時光中度過去,所以,不知不覺中,她們就要到了溪山。
而離紅月之日也已經只剩下一天了。
上次在那個小鎮上和赫司卿一起,鴛鴦泄露了“黃金女賊”的身份,所以這次,就有很多人在溪山埋伏了起來。
鴛鴦和陌御剛來到溪山,就有人出來“迎接了。”
千泗塔,離歌,以及身後專門馴養着的“暗衛。”
鴛鴦着實沒想到還能再見到離歌,可是離歌再見到鴛鴦時卻明顯是不意外的。
看來,離歌覺得懸賞無用,就只能親自操刀出來抓自己回去了吧。鴛鴦不無自嘲的想。
離歌看到鴛鴦不意外,但是看到鴛鴦邊上的陌御卻明顯是有些吃驚的,雖然他早收到了這個消息,但當親眼看見時,心中驚還是不免愕的想,“這個人竟然會陪在鴛鴦身邊”。
“鴛鴦,好久不見。”離歌看了眼陌御,知道陌御冰冷性子,他笑臉相對可能人家也不稀罕,便知趣的和鴛鴦“套近乎”。
鴛鴦想起自己走到今天,全憑這個離歌一手促成,心下就惱恨“還以爲見不到你了,沒想到寂木仙府竟然沒有幫我解心頭之恨,一刀殺了你。”
離歌瞭解鴛鴦也不待見自己的原因,笑道“難道你忘了,你身上的傷都虧了我那一粒藥麼?”
表面上沒明說出來,但隱晦內容他知鴛鴦知。
那一日,她們兩人也等於吻了一下。
鴛鴦心頭堵了下,閉了嘴,覺得跟這個無恥之徒沒什麼好談的。
離歌卻又一副天真狀的湊到鴛鴦眼前,他一身黑衣還如在寂木仙府穿的那款式一般,黑色衣上的神秘花紋栩栩如生,襯得他這個人也很好看。
如果不是深知他爲人不如面上那樣,鴛鴦肯定又會被騙一次。
這一回無論怎樣,都不能讓離歌在算計她。
旁邊陌御不言不語,但不木愣,將鴛鴦一把摟了過來,對離歌淡漠道“千泗塔塔主和傳聞中的倒是不一樣。”
“呵呵,傳聞不可盡信,這位公子竟認識在下,在下倒是受寵若驚了。”
陌御有此一言,是因曾在鬼族看到過千泗塔塔主,雖是無意間瞥的一眼,印象不算深刻,但是他記憶甚好,至今還記得那男子穿的是一身朱衣輕裘,和眼前這離歌對比,除去麪皮沒換,倒像是兩個人般。
離歌的客氣話,陌御也不回答什麼,離歌把目光轉到陌御放在鴛鴦肩上的手,有些促狹的道“還以爲鴛鴦喜歡的是寂木仙府那白衣公子,在下猶記得鴛鴦擔心白衣公子的那會子可像極了情人之間的關心,可現在鴛鴦竟又和這位公子……,咳,鴛鴦的心變的很快啊!”
還變心,離歌那時都是自以爲她喜歡千潯好不好,現在,明明是他看走眼的問題還反過來怪她變心,做人不能太無恥了吧!
陌御搭在鴛鴦肩上的手緊了緊,鴛鴦感覺到陌御深沉的目光,有些心虛。
爲什麼陌御這樣讓她做賊心虛的跟紅杏出牆了一樣,汗!
“鴛鴦,你怎麼就對我這麼無情,我喜歡你,難道你都不知道嗎?你說你不喜歡千潯公子也就罷了,可是排到第二個的爲什麼不是我呢?鴛鴦你可喜歡這位玄衣公子,如果不喜歡,你就喜歡我好不好?”
離歌說話語不驚人死不休。
陌御的手又緊了緊,鴛鴦的肩膀有些痛,頭也有些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