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蛟來到安俞郡找到自家大哥大嫂的時侯,就徹底驚住了。
鴛鴦腰間的血染紅了遍地潔白的雪,那猩紅的雪那麼灼豔,像悽美的曼陀羅花……
“大哥,嫂嫂她怎麼了?”
羽蛟摸了摸鴛鴦的脈象,臉色沉的像一片陰翳。
“她怎麼樣。”陌御冷冷的開口。
“不怎麼樣,要是我在遲來一步,大抵她今天就玩完了,你也就要重新給我找一位嫂嫂了。”
羽蛟的語氣壓抑着洶洶的怒氣,要不是陌御是他大哥,要不是鴛鴦在不救就要死了,他鐵定要狠狠“教育”一下自家這大哥。
真是夠了,鴛鴦受了這麼重的傷,他既然一點反應都沒有,任鴛鴦這麼躺在這裡,等死。
羽蛟纔來一會,南宮篁也來了。
他慢了羽蛟一步,可當看到鴛鴦成了成個樣子,整個人立時就不好了。
“這都怎麼回事?在朕的地方也有人敢傷害朕的人,要被朕知道了,朕誅他九族!”
羽蛟:“還請陛下讓開,我家嫂嫂要還這裡待下去,就要變成一具殭屍了。”
到底是自己的嫂嫂,羽蛟也沒那個力氣再去責怪陌御,將鴛鴦抱起,就去找了一間醫館,醫館沒找到,就近找了一戶可以遮擋風雪的人家。
和那家人打了一個招呼,羽蛟把鴛鴦放在牀上,“大哥,你快去找個大夫吧。”
“找大夫啊,看這姑娘傷的那麼重,應該去找街南那個樓大夫纔有可能救好。”這話是這個人家裡的一對老夫婦所說的。
羽蛟點點頭,感慨這些人心腸還是蠻好的,看自家大哥飛一般的走出屋外,凝眉思索一下,有些不放心。
“陛下,要不你去找一下大夫吧,鴛鴦的傷拖延不得,而這地方你比我大哥應該要熟悉些。”
大哥失憶了,完全不記得嫂嫂,這次他去鬼族,找到大哥,大哥卻連他是誰都沒印象,而且大哥身邊還跟了那個弱不禁風的倉北瞑,他想,大哥的失憶肯定和鬼族有關,在鬼族蟄伏了幾天,沒發現什麼疑慮,想着嫂嫂見到大哥肯定會很高興,也順便就把大哥之前給他的要求完成,畢竟大哥自己回來了,那情敵不情敵的事兒,也就用不着他操心了。
不料,他好說歹說磨破了嘴皮子收服了大哥出來,卻不想,半路上,他說了句“感受到扣靈玉的靈息”人就不見了。
他找啊找,找不到人,想着扣靈玉在鴛鴦身上,跑到昌平找雪凌之問鴛鴦下落,才知道鴛鴦在安俞郡,於是他馬不停蹄的趕了過來,主要是怕自家大哥忘記了嫂嫂,對嫂嫂打擊太重或萬一出個小意外啥的,讓這兩人掰了……
還好他及時趕到了安俞郡,不然,今天準要釀成一個悲劇。
嫂嫂要是真的死了,那照大哥以前那麼個在意法,不得怨恨死自己跟着嫂嫂殉情去鳥……
唉,從來都是大哥照顧小弟,到他這,完全反過來了……
因爲大哥不是以前那個大哥,以前的大哥爲了嫂嫂基本什麼都可以不顧,可現在忘記了嫂嫂的大哥,對嫂嫂半分錢感情都沒有,要是指望大哥放下架子去尋大夫,還有點懸……
不時,南宮篁拎了樓大夫的領子過來。
至於,陌御,卻還沒回來,誰也不知道他到底去了哪裡。
且說這樓大夫不情不願的看這屋子裡的人,不動。
這應該是因爲沒有被尊重而鬧脾氣了,也是,任誰在屋子裡和媳婦兒喝着小茶喝的笑逐顏開的,卻忽然來了個人,把他老人家二話不說的就給拎走,這換作正常人,都會不高興。
何況還是受街坊四鄰敬愛的樓大夫。
南宮篁有些急了,鴛鴦還在那裡等着救治,可是這大夫氣定神閒不打算出手救人,南宮篁氣了,一國之君的威嚴頓時散發於無形之中“救人。”
短短兩個字,都是從喉嚨裡逼出來的。
樓大夫脊背一寒,仔細看了這氣量不凡卻還不知禮數(大夫自認爲)的年輕人一眼,剎那就驚住了。
那天皇帝陛下過國都昌平、進皇宮,天子聖顏雖遮在明賬裡面,但是樓大夫看病看了這麼多年,早些時,南宮篁身中頑毒,他也去了侯府一趟,爲南宮篁診治過,見過南宮篁一面,但那都是三年前的事,樓大夫也記不得太清楚,卻並沒忘個乾淨,畢竟南宮篁面容清俊不是一般男子,樓大夫看了瞬時就認了出來。
南宮篁是皇帝陛下。
既然是皇帝陛下,而且是有功與大梁的皇帝陛下,那……?
樓大夫屈身行了一禮,南宮篁看他還識相,語氣也緩了下來“還勞煩樓大夫救我一個朋友。”
“應該應該。”
樓大夫有些尷尬,卻也不再拘禮,臉色肅了肅,立即去救人。
對於醫者,天下最大的事莫過於救人性命。
看着鴛鴦腰間的傷口,樓大夫眉頭皺起“這姑娘受了這麼重的傷,怎麼到現在纔來叫大夫,你們這些人太過分了,怎麼不等她死了去找棺材才記得喊大夫……”
雖是這樣唸叨,樓大夫卻還是細心的察看鴛鴦的傷。
“去燒一盆熱水來。”
“嗯,喔。”羽蛟有些不知所以,畢竟他從來沒燒過水。
樓大夫回頭瞄了瞄眼前這傻大個,又瞅了同樣木木的南宮篁一眼,深深覺得頭疼,這些大男人確實不會燒水,但眼下着屋子裡……
“大夫,老婦我這就去燒,你只管安心給這姑娘看傷。”
這戶人家的老婆婆爲他們解了燃煤之急,南宮篁謝了一番,跟去幫忙。
雖是一國皇帝,但是鴛鴦現在需要自己,他放下身份也是心甘情願的,這天這麼冷,燒熱水不易,他去幫忙應該能快上很多。
經過一個多時辰的折騰,桌子上擺滿了血盆白布,大夫抹了抹額頭上的虛汗“老朽已經盡力了,這姑娘傷勢很深,傷到了肺腑,得過個一兩天晚上才能醒來,還有,她受了很重的寒氣,給她熬點活血生熱的薑湯吧,切記這幾天萬萬不要能讓她在受冷,不然這身子定得落下個無藥可醫的不孕之症。”
“是,多謝大夫。”
羽蛟看着牀上經老婆婆包紮了傷口換了一身乾淨衣服,但臉色還是蒼白的鴛鴦,鬆了一口濁氣。
鴛鴦這條小命,總算是保住了。
送走了頻頻回頭望南宮篁,用不捨和複雜交織目光看南宮篁的大夫。
羽蛟一陣無語。
他就這麼不引人注意?南宮篁不就當個皇帝嘛,長的還不和自己一個檔次……哼咻,還沒自己好看纔對。
南宮篁沒心思計較那麼多,抓起大夫寫在桌上面的藥方子,走到鴛鴦牀頭,看她秀麗的小臉不似方纔那樣煞白,心下一安,給她掖了下被角,恨不得馬上就把她運回去放宮裡面的炭室裡面好好養着寵着,但是……
他不知道她願不願意和他回宮。
目光癡迷了一秒,他回過神,道“你好好照顧他,我去給她抓藥。”
羽蛟愣了瞬,這皇帝竟然親自去給鴛鴦抓藥。
忽然覺得,大哥和南宮篁這麼一比,瞬間就變成了渣渣。
但其實,如果大哥真的不在意鴛鴦,也就不會在那冰天雪地中手足無措了。
只是大哥,你要什麼時侯才能記起嫂嫂?
陌御回來的時侯,已經是黃昏,外面的老婆婆見到他,笑道“公子,你不用擔心那姑娘了,她已經沒事,就是現在還沒醒過來。”
老婆婆是過來人,自然看得出傷重的那個小姑娘這三個人都很在意。
陌御點了點頭,走了進去。
老婆婆在他身後和藹道“你是那姑娘的大哥還是什麼親人啊,依老婦我看,裡面那個穿紫色衣服的公子可一當那姑娘的良人咯……,那公子鞍前馬後,什麼都爲姑娘做,你要是她哥哥,就把她許配給那紫衣公子,老婦我瞅着,紫衣公子最適合她……”
後面的話陌御不想在聽。
他走到鴛鴦房間門口,躊躇着該不該進去,其實他早就知道她沒事了。
是因爲心中那異樣的感覺也好,還是因爲她受了傷和自己有關也好,他還肯定的明白自己想法,那就是不希望她有事。
他去找街南的樓大夫,南宮篁先他一步,因爲他對這裡真的太不熟悉了,他後一步跟南宮篁回來時,不知道該怎麼插入這忙碌的生活,看着她沒事了,他才安心離開。
他本打算就此離開,可是又……
她對自己笑,她絕望的看着自己,她撕心裂肺的喊着自己的名字,她推開自己擋那一棍子,他說她是自己的人,她說你忘了我沒有關係,我會讓你重新接納我,她說我會找你到天涯海角……
這一切,都還歷歷在目。
是回來,還是離開,也罷,等她好了再走吧。
這樣想,他回來了。
猶豫了好一會兒,終於輕輕推開房間。
她靜靜躺於牀上,棉被裹住她沒什麼暖意的身子,那身上髒污刺目的血衣換了下來,小臉上靈動的眼睛此刻閉起,清淺的呼吸不帶任何情緒,像靜美的秋葉,又似乎不像,……還是說像櫻桃吧,悠然的等人來垂憐。
他想握住她的手給她一些溫暖,可是他的手也是冷的。
他不怕冷,只怕她冷。
她忽然動了動脣,輕輕地喊道“陌御”
他點點頭,然後又彆扭應了一聲。
她又接着喊“陌御?”
“嗯。”
“陌御”
“嗯。”
“陌御”
他想笑,爲什麼她會這麼執着。
門外,端着藥碗的南宮篁僵了僵,作勢推開房間的手又收了回來,裡面那兩人的聲音很小很小,可是他也聽的很清楚。
這一唱一和,倒是沒有他插足進去的餘地。
手上面的藥湯暖暖的,在寒風中,嫋嫋散發着熱氣,他在房間外吹了很久的涼風,終於破門進去。
她不是陌御的私有物,他爲什麼不可以爭取,他自認爲他也可以給她幸福。
既是這樣,他幹嘛要眼睜睜的看着陌御和鴛鴦在一起?
“陌御公子,你回來了!”
乾巴巴的一句話。
其實南宮篁並不是第一次見陌御,以前知道他是溫堯,也知道溫堯和鴛鴦早就相識,以前喊溫堯溫公子,是誤以爲溫堯姓溫,現在鴛鴦喊他陌御,前後聯繫一下,不難猜出陌御全名,而陌御應是個複姓。
陌御沒說什麼話。
南宮篁道“你如果沒什麼事的話,就先去吃點東西,我喂她吃藥。”
陌御淡淡瞥了他手上的藥,眉頭皺了皺,沒有動身給南宮篁讓個位置出來的自覺。
南宮篁心中一緊,暗自捉摸,莫非這人也打算喂鴛鴦喝藥?
作者有話要說: (對手指)不夭“你們……和我見面,有沒有愛上我啊~”
衆“如果這算是愛的話,那我們就是愛你的,只是不只愛你一個……”
不夭(〒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