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城。坤寧宮。椒房殿。
乾德十二年三月初十,正是春光融融的時節。
春日的陽光如輕綢軟緞靜靜鋪滿坤寧宮的每一個角落,梨淵閣內的梨花樹來的白紛紛如新雪綻放。
顧清影從梨淵閣折了些梨花,爲王娡宮中的花瓶裡插了幾枝。王娡笑吟吟道:“清影啊!你有心了。”
顧清影娓娓道:“現在正是梨花開放的季節,我見我宮裡梨花開的好,所以,就給娘娘帶來幾枝。”
王娡笑着看着顧清影插花,這個動作,這個身姿,這個神情,如果現在申屠逸封來了,看見她,會喜歡嗎?
插完花,顧清影隨口一問:“娘娘,按理來說,今年應該選秀啊!清影記得乾德九年的時候,早就訂了選秀的日子,可是,今年怎麼沒聽說選秀的事呢!”
王娡輕笑道:“之前本宮還與皇上商談選秀的事了。可是,自從那個舞婕妤進宮之後,皇上便不再提了。前幾日,我問了皇上,皇上說過幾日西壘國的公主過來聯姻,今年便不選秀了。”
“哦?”顧清影蹙着眉心,疑惑道:“西壘國的公主?”
王娡“嗯”了一聲,又道:“其實不選秀也好,省着又新進宮一批人。這樣也好,皇城後宮能清靜清靜。”說着,王娡便輕拈一朵梨花,輕問:“清影,前些日子,本宮跟你說的事,你考慮的怎麼樣了。”
顧清影遲疑着:“我……我……”
王娡“嗤”地笑了,拔一拔纖白手指上的素銀戒指:“好了,本宮不勉強你了。對了,清影,你前幾日,同本宮說的,帶着太醫去各宮檢查的事,本宮同皇上說了,皇上也同意了,你認爲,應該先去哪個宮呢!”
顧清影深深嘆了一口氣,溫婉道:“直接去孟靈芸的妙雲軒。因爲,孟靈芸她這個人心思特別多,如果我們先去其他宮,會引起她的疑心,所以,第一個去她那,讓她來個措手不及。”
王娡淡淡一笑:“好!那就按你說的去做吧!明天先去妙雲軒。”
顧清影眸色微涼,如被秋霜。孟靈芸,這是你欠我,欠如薇的,欠寶笙,如今,我讓你一併歸還。
皇城。壽康宮。妙雲軒。
王娡帶着蘇振江來妙雲軒當真是給孟靈芸來個措手不及,而香蓮早就偷偷地將香肌丸拿了出來。蘇振江是太醫,自然是一下子認出了香肌丸。如今,衆人便都等着申屠逸封下朝來解決這件事情。
後宮所有嬪妃都集聚在椒房殿,等着申屠逸封下朝。
申屠逸封下了朝,匆匆地趕到了椒房殿。見孟靈芸跪在殿前,便問:“這是怎麼一回事啊?”
王娡低首回道:“今兒,臣妾按照皇上的吩咐,去各宮檢查,第一個去的便是孟妹妹的宮中,竟真的有發現了一個東西。”說着,便命千柔將香肌丸拿來。
申屠逸封指着香肌丸,朗聲問:“這是什麼東西?”
王娡徐徐道來:“蘇太醫說這是香肌丸?”
“哦?”申屠逸封皺起眉頭:“香肌丸是什麼東西?”
舞傾城見香肌丸,心中一驚,她萬萬沒有想到這皇城竟有人也在用香肌丸。
王娡緩緩道:“蘇太醫說了,這香肌丸有催情美容的作用,長期使用也會使人肌膚勝雪,也能強烈的刺激男人的**。”
王娡的話一落,衆人面上皆生了一層寒霜。申屠逸封頓時大怒:“什麼?”然後,站起身,走到孟靈芸面前,垂聲問孟靈芸:“朕只問你一句,這個什麼香肌丸是不是你的。”
孟靈芸微微頷首:“是!”
“啪——”申屠逸封大怒,劈面朝她臉上便是一掌,斥道:“賤人!”
孟靈芸髮髻散落,半邊青絲垂在臉頰,細白皮膚上五個鮮紅的指印,脣角慢慢沁出一點血珠。
申屠逸封看也不看她一眼地回到座位上,坐下的安珂喬不屑道:“竟用這樣下三濫的手段來承蒙聖寵,真是不要臉。”
王娡看見申屠逸封,輕聲道:“剛剛蘇太醫已經查驗過了,孟妹妹身體中卻是使用過大量的香肌丸。”
申屠逸封拿起桌上的香肌丸扔到孟靈芸的身上。卻聽王娡又道:“皇上,有一個宮人,你必須要見見,因爲只要她知道蕭婕妤到底是如何死的。”
申屠逸封點點頭。
頃刻間,婉月緩緩走進椒房殿,跪下身:“奴婢婉月見過皇上,皇后,和各位嬪妃。”
申屠逸封揚起嘴角:“你是哪個宮的宮人?”
婉月低聲道:“奴婢從前是伺候蕭婕妤的,現在在坤寧宮做事。皇上,蕭婕妤當年小產和染上時疫,並非是巧合,而是被人陷害。”
王娡輕輕一笑:“婉月,有什麼話,你就直說,皇上和本宮都會爲你撐腰的。”
婉月向申屠逸封重重地磕了一個頭,垂首道:“當年,蕭婕妤的安胎藥都是孟才人煎的,奴婢有一次無意中見到孟才人在蕭婕妤安胎藥裡放東西,奴婢留個心眼,拿着藥渣,給太醫瞧。太醫說這裡竟有麝香。孟才人不僅如此,還給婕妤用染了時疫宮人的東西給婕妤用,這才使得婕妤染了時疫。”
申屠逸封垂着眼睛,問:“那個時候爲什麼不說?”
婉月說着便流下眼淚:“奴婢想說啊!但是那個時候孟才人與陳淑妃走得近。奴婢深知沒有人會相信奴婢的。”
王娡在一旁,溫婉道:“皇上,其實,臣妾也有錯,那個時候聽婉月說之後,只是空憑她說,卻沒有什麼證據,所以,這事就這樣一直拖着,說到底,也是本宮的失職。”
這時,徐長安低身走進大殿,道:“皇上,那個叫綠縊的宮人,經不起嚴刑拷打,都交代了。”
申屠逸封沉聲道:“都交代到什麼了?”
徐長安道:“沈美人小產,蕭婕妤小產,蕭婕妤染上時疫,還有……還有陳淑妃之死……以及長期服用香肌丸。”
申屠逸封厭惡地看着孟靈芸,眸中厲色畢露:“這些事,竟然都是你做的?”
孟靈芸目光平靜如死水,看不見一絲的漣漪,靜靜道:“既有當初,臣妾早知有今日。”
申屠逸封望着孟靈芸,眼中盡是厭惡:“靈芸啊靈芸,你看着是這麼的柔弱善良,可是,爲何能做出如此狠毒的事呢!”
“狠毒嗎?”孟靈芸淡笑,目光一一環視着衆人的面孔,最後定格在申屠逸封面上:“在座之人哪個沒有狠毒過呢!”
王娡看向申屠逸封,輕問:“皇上,如今孟氏都已盡招了,怎麼處罰她呢!”
申屠逸封低聲道:“所有服侍過她的宮人,親近者杖斃,其餘者全部變賣爲奴,永世不得入京。至於孟氏,朕當年錯殺了孟玄玄,心中總是過應不去。”沉聲片刻,申屠逸封又道:“就命孟氏到雷利寺落髮修行吧!日日跪在佛前懺悔你的罪孽。有你做例,看誰還敢在皇城中放肆。”
孟靈芸輕輕一笑,漠然置之。申屠逸封擺擺手:“把她帶下去吧!明日啓程將她送到雷利寺。”
孟靈芸再次爲申屠逸封重重地磕了一個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