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琴蕭合鳴起鳳鸞

皇城。儲秀宮。春梨苑。

是夜,萬簌俱寂,羣星閃着耀眼的銀光,和着大地上的聲聲蟲鳴,將天和地拉得更爲寬闊。

顧清影坐在窗前,叮叮咚咚地撥着琴絃,微微嘆息,擡頭望了望窗外,明月皎潔,懸掛於空,一陣風吹過,吹得臉上蘇蘇軟軟。顧清影興致大起,撫琴自娛。

此時,遠處傳來一陣琴音,與她遙相呼應,她起彼落,她落彼起,餘音不絕於耳,飄繞於夜空,直奔遙遙星河,爲河漢兒女傾盡相思。

顧清影笑了笑,便視對方爲知己音人。取來玉簫,和着遠處悠揚的琴音緩緩吹起。

琴,錚錚而響,簫,嗚嗚而鳴,萬千思緒,盡寄此中。

風聲,樹聲,琴聲,簫聲,蟲鳴聲,於天,於地,於人,於心……

顧清影心想,一定要見一見撫琴之人是何模樣。

於是,她以玉簫相和,尋音一路找去。

一曲休罷,顧清影回過神來,已然來到了御花園中,夜晚的花園別樣風情,月光透過枝葉,落下滿地斑駁,紅花綠葉,千嬌百媚,含羞玉滴,風影搖動,月影傾斜,自是一番人間天堂。

顧清影擡頭一望,便見御花園中間的輝湘亭內,端坐着一個偉岸的身影,一架古琴橫於翡翠桌上,顧清影心想這琴音必定來於此。

待她看清那張俊郎華貴的一如玉鑄的容顏時,不由得暗自吃驚,沒想到,與她一同撫琴的竟是睿王爺申屠霸……

風吹過,園子內驟然香氣橫溢,樹影搖動,沙沙響個不停。

也許是夜的蠱感,或許是明月的迷夢,顧清影彷彿聽到自己的心跳聲,強烈而有力……

“你……”顧清影不由脫口。

“想不到三小姐除了琴藝妙絕,更能吹出如此動人的簫聲,着實讓本王欽佩不已。”申屠霸淡笑,眉梢風華點綴。

清風明月,渡來申屠霸的沉穩渾厚,竟是出奇的溫柔。

申屠霸示意顧清影坐在,接過顧清影手中的玉簫,俯首低語:“今晚月色如此宜人,三小姐不如與本王再奏一曲,這次換本王吹簫,可好?”

顧清影重重點頭。

新月如鉤,雲霧氤氳,顧清影閉目呼吸,吐納夜的芬芳,塵埃盪滌,身心清揚,便有一個旋律盤旋顧清影腦中,她眉眼半開,側首笑道:“王爺,清影就奏上一曲,不知王爺能否跟上?”

申屠霸的嘴臉帶着閒逸淺笑,黑眸煙籠輕柔:“哦?三小姐是在考驗本王嗎?”

顧清影玩心一起,悄然一笑:“不知王爺可否與清影賭上一局?”

申屠霸饒有興趣:“如何賭,你且說來聽聽。”

“清影有一曲乃是琴簫合奏,清影撫琴,若是王爺能以簫聲相和則贏,若不能凡則輸。輸的一方要爲贏的一方做一件事,終生不得有悔,如此可好?”

申屠霸黑目深沉,看了顧清影良久道:“好,三小姐請撫琴。”

顧清影滿足而笑,輕輕舒了一口氣。

或許,她並非想和他比出個什麼,只是開始貪戀起他眼中那抹柔情,竟然想把它留住。

而顧清影並不知道,她對這份柔情的執着,究竟意味着什麼……

顧清影雙手撫琴,琴聲悠揚,恰似月光流淌,一如細水長流,側首看向申屠霸,只見他閉目聆聽,劍眉微蹙,隨即嘴角一揚,雙目清明。

只見申屠霸將手中玉簫附於脣前,嘴脣微微合翕,簫聲和着顧清影的琴聲從輝湘亭內傳出,奔騰如段帛裂天。

曲罷,顧清影尚未回神,申屠霸久未言語,半響才緩緩道:“如何?本王可讓三小姐失望了?”

“失望,失望透頂了。”顧清影神情氣餒,嘟囔道:“不能讓堂堂睿王爺爲清影做事,真是叫人好生失望!”

還不等顧清影說話,卻聽申屠霸道:“夜色已晚,本王送三小姐回儲秀宮吧!”

顧清影聽後,愣了一愣,申屠霸說要送自己回儲秀宮,莫不是自己聽錯了。

申屠霸見顧清影不語,便站起身,笑問:“三小姐,還不走嗎?”顧清影忙回過神,跟在他的身後。

待他們走到儲秀宮門口時,顧清影道:“王爺就送到這兒,就好了。”申屠霸點頭,低語:“方纔的賭約,三小姐可否還記得?”

“自然記得,願賭服輸,王爺有什麼要求儘管道來,若是力所能及,清影必爲王爺做到,終生不悔。”顧清影倔強的昂起頭,決計不讓申屠霸小瞧自己。

申屠霸抿嘴一笑:“能有這麼一個來之不易的機會讓三小姐爲本王做事,那一定得容本王好好想想。待本王想好了,定會告訴三小姐。”顧清影還沒回過神,卻發現申屠霸早已轉身離去,暗色背影,桀然孤傲。

顧清影回到房間,躺在牀上,卻難以入眠,腦中竟不由自主的浮現申屠霸的每個神情,每個動作。

顧清影捧着火熱的臉蛋羞然道:“莫不是喜歡上人家了?”

可是,她不能啊!她可是這一屆的秀女,雖然沒有正式冊封,但是,從名義上她已經是皇上的女人了。

她的心,突然亂了,好亂好亂。

皇城。翊坤宮。披香殿。

翊坤宮的披香殿是楊淑妃楊傲雪的寢宮,翊坤宮的大小僅次於皇后所居的坤寧宮。由此可見,楊傲雪在申屠逸封的心裡還是有一份量的。

“娘娘,您有封家信。”楊傲雪的貼身侍女南香遞上家信道。

楊傲雪慵懶地臥在雕紋千姿百態梅花紋的楠木牀榻上,接過家信,仔細一讀,驚道:“大姐家的女兒凌卉兒竟然進宮選秀了。”

侍女南香問:“娘娘,那這是好事呢?還是壞事呢?”

楊傲雪聲音冷然:“自然是好事。這一屆秀女還沒有大選,如果 凌卉兒能被本宮所用,對本宮自然有力。畢竟蘇昭媛和洛婕妤都已然不受寵了。”

南香道:“那娘娘是否要去儲秀宮瞧瞧呢?奴婢聽說前不久趙婕妤還去過儲秀宮示威呢!”

“還沒有行冊封禮呢!她還算不上是婕妤。”楊傲雪揚起嘴角,冷聲道:“竟然她這個小小的美人都過儲秀宮瞧新進宮的秀女,那本宮就更應該去瞧瞧了。”

南香問:“娘娘,那我們什麼時候去儲秀宮?”

楊傲雪懶散道:“這就去。南香,給本宮梳妝打扮一番。”

“是!娘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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