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元接到消息之後,把手上的工作都給放下了,快馬加鞭的朝着龍虎山趕來,王元現在是沒有一點江西布政使的架子,髮絲亂飛,就像一個瘋老頭一般,在馬車上,不斷的催促着車伕快點。
另一邊,張同海和李春芳接到消息之後,也紛紛吃了一驚,張同海的第一反應竟然不是勸說李春芳發兵,而且小聲的把王柱子給拉到一邊,問道:“孫毅這小子是瘋了不成?這種事也能胡扯?”
直到王柱子拿出了蓋着天師印的公文時,張同海就信了,不過事已至此,張同海也不用太多去勸李春芳,於情於理於法度,李春芳也應該無條件的發兵了。
就這樣,奮武營的騎兵以及王柱子率先朝着龍虎山飛奔,而衝在最前面的,就是王柱子,這羣人裡,王柱子是最怕去晚了沒人殺的。
而在龍虎山的另一頭,王元的馬車,也在朝着龍虎山飛馳,與以往的情況不同,這次王元沒有江西布政使的儀仗,只有他自己,一架馬車,和一個車伕,王元白髮飄飄,卻像極了一個無助的孩子,手足無措的朝着自己潛意識裡家的方向飛奔,即便已經物是人非。
而在天師府這邊,徐瑞已經打進了院子,張永緒一到,龍虎山上的真道士大多數已經不在抵抗,只有那些後上山的假道士,還在以死相搏。
虛靖已經被擒,跪在張永緒面前,張永緒在三清像前打坐,默不作聲,就在這個時候,奮武營的騎兵包圍了天師府,騎兵勒住馬,拉弓搭箭,情況瞬間就明瞭了。
這羣假道士,自知罪孽深重,而且徐瑞這次上山,如果連他們都能放過的話,那徐瑞壓根就沒必要來了,既然抗拒不降,徐瑞下令放箭。
整個天師府被整的一團糟,孫毅來到張永緒面前,說道:“張天師,叛逆已除,請速歸位。”
張永緒在三清像前,不在說話,只是低頭禱告,過了一陣子,在嘴裡吐出來一句話:“貧道在等一個人。”
孫毅知道,他在等王元,這二人之間的事是龍虎山內部的事情,孫毅不好參與,就在這個時候,一架馬車停在了三清殿前。
一個面容憔悴的老者在馬車上跌下來,連滾帶爬的爬進了三清殿。張永緒頭也不回的說道:“師兄,那日我問你的,你還沒有告訴我,爲什麼……”
老者衣衫襤褸,癱坐在大殿裡,地上還有廝殺後的血跡,王元說道:“沒有爲什麼,我就是不服。”
王元此話一出,張永緒猛的站起來,對王元嘶喊道:“那你現在服了?開心了?爲什麼我告訴你,你我不管誰是天師,我們都還跟以前一樣,爲什麼你要這樣?”
張永緒眼裡已經沁滿了淚水,王元說道:“呵呵呵呵,你是我師弟,對沒錯,你是我師弟,我今年六十有五了!我足足的能當你爺爺的歲數了!你叫我師兄,憑什麼?因爲你投胎投的好!”
張永緒一愣,張永緒好像已經很長時間沒有這麼仔細的看過王元了,頭髮都白了不少,原來已經這麼大年紀了。
“我是你師兄!我三歲就到了龍虎山,十三歲的時候,我還在山上砍柴!而你,十歲就已經成了天師!爲什麼?就憑你運氣好?我不服!哈哈哈哈,你以爲你是我龍虎山掌教,了不起,這山上,你有親人嚒?”王元有些語無倫次的說道。
張永緒之所以把王元推給朝廷,就是因爲王元是他最信得過的師兄,是從小到大亦父亦兄的師兄。
張永緒無話可說,坐在地上不在說話,而王元則是在地上語無倫次的在嘟囔些什麼。
徐瑞看着王元這個樣子,趕緊說道:“把他叉下去!”兩個親兵過來,拖着王元就往外走,這個時候,不知道王元哪來的力氣,猛的掙來了兩個親兵的束縛,衝到張永緒身邊,在場的所有人都抽出了刀。
王元只是在張永緒耳邊說了一句話,之後,仰天大笑,指着虛靖的鼻子罵道:“老匹夫,事盡敗汝手!”
說完之後,一頭撞在大殿的柱子上,一命嗚呼,張永緒呆呆的望着王元的屍體過了好一陣子才反應過來。
就在這個時候,張同海帶着李春芳,還有安仁縣的衙役也來到了天師府,張同海對徐瑞介紹道:“這位是朝廷派來的欽差,李子實李大人。”
徐瑞行過禮之後,就開始介紹張永緒道:“這位是龍虎山張天師。”這四個人瞅着天師府的一片慘狀,唉聲嘆氣起來。
李春芳對徐瑞說道:“徐將軍,這件事我會上書朝廷闡明,替你解釋,這次恐怕是內閣誤會了徐將軍。”
徐瑞朝李春芳行了個禮之後,張永緒說道:“三位大人,剛纔王元告訴我,還有一夥倭寇,就在龍虎山上,隨時準備取我性命,那羣人似乎並不受制於王元。”衆人聽了一愣,這個時候孫毅也忽然就想起了那個已經被衆人給弄死了的日本人,孫毅知道那個人肯定是貨真價實的東洋人,而王元身爲傳奉還,而且又只擔任過江西布政使,這些人是怎麼跟王元勾搭上的,這又是一個問題。
這件事遠遠沒有結束,只是現在暫停了一下而已,張永緒繼續說道:“懇請徐將軍在駐留幾日,替我龍虎山徹底消除後患!”張永緒這麼直白的話都說出來了,明顯就是想留下徐瑞,不過李春芳卻說道:“朝廷的調令已下,是徐將軍與奮武營必須撤回應天,這樣的話實在是不好辦。”
徐瑞嘆了口氣說道:“那麼只有我上書朝廷,看看能不能留在龍虎山了。”孫毅忽然眼睛一亮,終於有辦法了,只要徐瑞能留下,剩下的事情就都好辦了。
衆人走了之後,孫毅悄悄的把張同海給拉了過來,說道:“嘿嘿,張大人。”張同海隨手就朝一邊的一個木棍摸去。
“哎,張大人有話好好說,別動傢伙。”孫毅趕緊討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