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沒有足夠的時間事先計劃準備,這場伏擊不可能如此完美。↖要不是錢朵朵帶着手槍,她的槍法又好,暴恐分子很可能就此得手了!
這麼一來,‘七爺’任職的範圍就很小了,他只能是事先知道小倉號或者幾位少首長行程的歸化民!
“好!”劉富卿的呼吸都粗了起來,“別急,咱們仔細想想,哪些歸化民能事先知道少首長們的行程……”
“幾位首長家的女僕、秘書、衛兵,還有辦公廳的一些工作人員,對了,保不齊劇團四季的那些女孩子們也知道……”楊草歷數着,漸漸的臉上微微流露出失望來,“人也不少。”
“不,不,已經很少了。我馬上叫人按照這個範圍羅列一份名單來。”
名單很快就列了出來,劉富卿把已經拘來“協助調查”的名單對照了下,圈出了目前還在自由活動的人員交給楊草:
“把這些人都拘捕起來協助調查,打勾的暫時先監控起來。”
“爲什麼不都拘來協助調查?”
“打勾的是親近首長的工作人員,我們又沒有直接的證據可以證明他們的嫌疑。”劉富卿道,“直接拘來不好交代。先監控着。咱們把已經抓來得人排查一遍。”
排查工作瑣碎又複雜,雖然縮小了範圍,但是可疑對象還有幾十個人。其中大多數已經被拘來協助調查,口供都是現成的。兩個人開始逐一排查,看他們是否和被捕的暴恐分子有交集。
排查一直持續到亮燈時分。還沒有出成果,劉富卿叫人送來盒飯和濃茶。繼續排查。不過,結果卻是一無所獲。沒有任何人和已知的暴恐分子有交集。
楊草有些急躁了:“要不把那些打勾的人也抓起來審問?”
劉富卿沉吟片刻:“先不急,咱們再看看有什麼其他可疑的地方。”
他開始着手把昨天發生在臨高的每一次暴恐分子的襲擊都羅列出來,然後開始尋找和這些“嫌疑者”的交集。
幾小時之後,楊草有了發現:“這個王七索,有點奇怪。”
“怎麼?”劉富卿上了年紀,這麼沒日沒夜的幹活有點吃不消了,剛喝下今天的第四瓶“精力劑”。
“三次襲擊中,兩次都和他有關。”
劉富卿接過材料,看了看:“他是警備營的士兵麼。沒什麼奇怪的。咦?”他說着皺起了眉頭,“他不是護衛連的士兵,怎麼去擔任首長的警衛呢?”
“是臨時調撥的。這點已經證實了。不過有一點很奇怪。他的口供上說自己原本是被派到小倉號上去給首長們當警衛的。”
“不是說小倉號上沒有警衛嗎?再說他怎麼又給民樂團當警衛了?”
“是得,他說是小錢首長把他趕下來的,所以纔會又到民樂團去當警衛。”
“這倒是也說得通……”
“說得通沒錯,可是他怎麼知道民樂團的行程的?”
“行程都是提前一天在護衛連通報安排的,他如果在護衛連幹活,知道這些不奇怪。”
“說是的確都說得通,可是我覺得這裡面有問題。”楊草沉吟了片刻。忽然眼睛一亮,“不對啊,他知道民樂團的行程不假,怎麼暴恐分子也會知道?!”
這下如醍醐灌頂。劉富卿也來了精神起來了:“沒錯,即知道小倉號的行程又知道民樂團行程的人只有他!”
這個重大發現一下激活了辦公室裡沉悶的氣氛。楊草摸了下煙盒,裡面已經空了。她來不及叫人拿煙。拿起一支鉛筆叼在口中,在桌子上的材料堆裡翻找起來了。
好一會。她從一堆文件中拽出了一個紅色紙面文件夾,迅速的翻開查找着。忽然,她把文件夾遞給了他:“你看這個!”
劉富卿接過來一看,這是小倉號襲擊案的案件材料。裡面有當事人的筆錄、現場勘探報告等各種材料。
“你看這份。”她指點着,“當事人筆錄。”
筆錄裡記着三位小元老對襲擊事件的回憶,他們都已經看過,沒什麼新鮮的。
“你看林元老的筆錄裡,有這麼一句話:‘錢朵朵明明說警衛員也認爲走水路走比陸地安全,結果一點也不安全!’。”
“這個警衛員是誰?”劉富卿立刻警覺起來了,元老的行程的安全性不是警衛員可以隨便評價的,只有值班的護衛連軍官和辦公廳交通處的幹部纔有權評估行程是否安全。
“正是王七索。”楊草的嘴角居然露出了一絲笑意。
“給我看護衛連的護送計劃表!”
“在這裡。”楊草早就準備好了材料,“你看,按照護衛連的計劃表,這幾天他一直充當林子琪和張允冪的警衛員。按照計劃,她們應該是坐馬車到飛雲社接了錢朵朵之後一起去體育館的,卻改變了行程計劃。”
“不過錢朵朵說,坐小倉號是她提出來得。就算王七索是七爺,他也來不及去通風報信。”
“不,錢朵朵的口供筆錄裡說得很清楚,前一天她就向林子琪和張允冪提出這個方案了。王七索很可能這個時候就已經知道了。”楊草目光炯炯,“既然知道元老有改變行程的計劃,爲什麼不向護衛連的連部上報?”
“或許當時錢朵朵並不確定是不是會走水路。”
“或許。但是,他爲什麼無視紀律又毫無根據的說‘水路比陸地安全’?擺明了要攛掇錢朵朵她們乘船。”楊草說,“錢朵朵不肯要他隨船護衛,出發之後過了半個多小時他纔在博鋪打了電報給護衛連連部請示,護衛連給他的新命令是――”楊草拿出手邊的一份文件:
“‘立刻前往東門市指揮部報到聽候分配。’。”
“對,這是正常的流程。”
“然後就奇怪了。他沒趕到指揮部報到,而是直接到了民樂團去……”楊草放下了文件,“他自己說是在路上遇到的。問題是,他從博鋪回東門市,走大路是不可能遇到民樂團的――他是故意走了遠路才能遇到民樂團――他的任務里根本沒有護衛民樂團這回事,卻對民樂團的行程這麼熟悉……”
劉富卿瞪大了眼睛,他的目光不由自主的移到了牆壁上大比例臨高地圖上:一點沒錯!
他再也無法抑制心裡的機動:“我們剛纔竟然沒發現!”
“因爲有元老給他作保。”楊草冷笑了一聲,拿起了另一份報告,“這是民樂團的東方元老的口述筆錄,說他‘在遭遇襲擊的時候非常勇敢,及時向刺客開槍’,對了,岡本首長也這麼說,說他‘奮不顧身’。”
“如果他是七爺,爲什麼要阻擊刺客呢?他完全可以直接刺殺身邊的元老,成功的機率大很多。”
楊草知道,劉富卿的每次反問都是對自己推斷的錘鍊,午木也好,副局長也好,都反覆說過:“儘管我們的工作在定罪的時候並不需要證據,但是辦案的時候對證據卻要做到一絲不苟。”
“因爲他想繼續在臨高潛伏下去!”楊草說,“他返回東門市,狙擊刺客,都是洗白自己,甚至給自己建功,不但能繼續潛伏,說不定還可以步步高昇!另外,我想他自己也很清楚,在警衛們的保護下,那幾個武林人士是根本不可能得手的,有他開一槍和沒他開一槍,刺殺的結果不會有什麼不同。再說,就算這次刺殺成功,他自己也是必死無疑。”
劉富卿點頭:“我這就去找午主任彙報一下!”他抓起椅子上的外套,“申請對王七索進行進一步調查,你去看看最新的口供情況!”
聚光燈打在林銘的臉上,他痛苦不堪的企圖閉起眼睛來,卻被人強行掰開了眼皮。
審訊員的聲音又一次響了起來:“你在臨高有沒有其他同夥?!”
他虛弱不堪的說道:“沒有,真得沒有,我是一個人來臨高的……”
“你再好好考慮下。”審訊員的聲音冷漠而無情。林銘喘息着,自從被抓到這間審訊室裡,他的時間概念已經混亂了,無休止的反覆訊問,刺眼的燈光照射,蒙起眼睛來用水滴臉……他原以爲澳洲人會嚴刑拷打他,就好像他的錦衣衛同事們,但是什麼刑具也沒用,只是訊問本身就已經讓他痛不欲生了。
“你再好好想想,你的小姨子可是說有得。”
“什麼?!”他虛弱不堪的擡起了頭,心中暗暗叫自己鎮定,這種把戲他也玩過。
“李永薰是你的小姨子吧。你看,你願意爲她到臨高來冒險,還勞苦費力的僞裝成水手,吃這麼大的苦,看得出你對她的感情不是一個表姐夫應該有得……”審訊員的聲音淡淡的,但是句句都打中了他的心坎深處。
“她多大,才二十吧。花一樣的年紀。原本在我們這裡日子過得好好的。你過來找她,給她帶來了什麼?你知道她現在在哪裡嗎?”
“在哪裡?”雖然知道這是髡賊的攻心之計,林銘還是不由自主的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