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木一看機會來了,走到臺前,大聲說:“‘好人不該這麼慘’,你們是不是好人?你們的家人是不是好人?”
衆人沉默了下來,午木知道這是大家在沉思,趕緊抓住機會搞啓發式:“大明的天下就是這樣是非顛倒,黑白不分,好人受冤屈,連安安穩穩的生活都不容易,大家哪個不是有着一本血淚賬?你們想想看,這是爲什麼?!”
下面的學員不知道爲什麼突然之間至高無上的午首長要跳出來問這個問題,都遲疑着不敢說話。
這時候有人小聲說:“當官的太壞――”
“當官的壞,是因爲老百姓太好欺負!”午木大聲說,“就像戲裡一樣,要是村民堅決不要什麼‘招安’,保衛自己的村莊,不出賣自己的首領,會不會落到這個下場?”
衆人有點明白了,有人喊道:“不會!”馬上又要人附和:“就算拼個魚死網破,也比這樣被活活欺負死好。要死也不能這麼窩囊!”
“可是官府勢力大,打敗了一次,會再調集大軍,百姓們勢單力薄的總是打不過的――午木剛想開始繼續啓發,只聽一個尖脆的聲音突然插進來說:“只要跟着首長,我們就什麼也不怕!”
午木大喜,誰這麼湊趣?一看正是柯雲。她一發言,其他幾個十人團成員也紛紛喊了起來:
“跟着首長乾沒錯!”
“有首長在,不管是官府還是韃子,我們都不怕!”
“首長是我們老百姓的大恩人!就算要我的性命我也絕不含糊!”
……其他學員們受到這這種氣氛的感染,也紛紛跟着吼叫起來,一時間氣氛很是熱烈。午木乘熱打鐵,宣佈各學員隊當晚組織開展一次主題班會,就這個主題進行深入的討論。
學員們散去之後,午木的興奮之情還沒有散去――這戲誰編得?雖然一股政治說教的氣味,但是在本時空用來教育還很純真的羣衆真是太好用了!
他走到幕後。幕後有好幾個大箱子,木偶一排排整齊的放着,戲裝和鬢口掛在繩子上。各種道具琳琅滿目,做得非常精緻,有點象靜態比例模型。
演員正在收拾物件,見有首長來,演員紛紛停了手,規規矩矩的站在一邊。劇團的團長,名叫田茂,趕緊迎了上來。田茂是個窮讀書人――所謂讀書人也就是讀過幾年私塾,到臨高前靠代寫書信爲生。木偶劇團裡雖然多數演員是臨高本地的,但是演員全是農民出身,不認字。丁丁就委派了田茂當團長。這田茂也十分巴結。無論是學普通話、學編劇還是管理劇團都很賣力。他最厲害的成就是在不到三個月內把只會說臨高本地話的演員教到能夠說大致還能聽得明白的普通話。
這點讓丁丁對他的能力刮目相看。要知道如果劇團都不能過語言關,宣傳效果就會大打折扣。於是對他愈發器重,而且田茂是宣傳部門裡少數幾個能領會“宣傳”精神的土著,文宣部裡,他和紀登高兩個是丁丁最爲倚重的兩個土著幹部,“首長有什麼指示?”田茂的態度很是恭敬。
“演出非常好!”午木連連誇獎,田茂則謙虛的說這全是在執委會和元老院的正確方針指引下,在丁首長的英明領導下,在午首長的支持下取得的一點小成績,微不足道。
“這齣戲叫什麼?”午木問。
“還沒有正式的取名,暫時叫《青石村》。”田茂說,“戲是這幾天突擊排得。很粗糙。”
原來這齣戲是木偶劇團最近排演的一出新戲,不過在趙曼熊的要求下,丁丁對劇本進行了突擊改編,加入了許多原本沒有的內容。原本不是很尖銳的反朝廷的傾向在這齣戲裡被刻意突出了。趙曼熊斯基認爲在這個問題上沒有必要對“穿越集團的劍與盾”做什麼迴避,目的不清晰只會讓工作人員趕到無所適從。
“這個名字沒魄力,我看就叫《考驗》吧!”午木激情的一揮手,“革命大潮浩浩蕩蕩,經不起考驗的人就要被淘汰。”
於是未來穿越國家長演不衰,被改編成無數種不同文藝形式的“十二本經典作品”中《考驗》就這樣誕生了。
隨後他逐一秘密召見了十人團的成員們,對他們的表現進行了肯定和表揚,同時對晚上的班會如何開做了指示:“把氣氛搞起了,讓怯懦分子原形畢露。”
當召見柯雲的時候,午木對柯雲的及時反應做了很大的讚揚。
“你反應很快,對大家的情緒掌握也很好。”午木看着這個瘦小的少女,“我會給你一個好的鑑定。”
“謝謝首長,”柯雲挺直了身子,“我說的全部是心裡話。”她很認真的說,“首長去哪裡我就去哪裡,首長要我幹什麼我就幹什麼!”
午木對這樣的狂熱分子沒有心理準備,看到她狂熱的眼神不覺被嚇了一跳。
“什麼事都願意幹?”午木忽然惡意的想,女孩子其實不適合說“要我幹什麼都可以”這樣的話。他上下打量了好一會這個少女――是在太乾癟瘦小了。
“是!”柯雲毫不猶豫的應聲答道。
“你先去吧。”
當晚,開展了對《考驗》的大討論,各個主題班會上,大家暢所欲言,在十人團的鼓動和午木的循循善誘之下,學員們紛紛表達了自己堅決跟着穿越集團,保護穿越國家的決心,並且表示將於“一切敵人”進行“最殘酷無情的鬥爭”。
趙曼熊斯基沒有指定學習的方式方法,但是示意午木可以放手的去做。午木指示,每天晚上要抽出一個小時專門進行政治學習,做到“人人過關”。
一時間,各個政保訓練班――根據趙曼熊斯基的指示,在政保系統內的所有的培訓單位全部使用“訓練班”、“培訓班”的名義,不用“學習班”,那是給帝國的不可靠分子準備的――不管是趙曼熊上臺之後一手搞起來的“短訓班”,還是冉耀時代留下的“士官生訓練班”,全部掀起了一股“誓死捍衛穿越集團,深挖膽怯投降思想”的思想政治運動。所有學員都要寫看《考驗》之後的心得體會。並且在班會上宣讀。
每一份體會都要在班會上宣讀,然後由全體討論。討論不通過的就不算完――發回重寫。最後,全部的文稿都要到午木桌子上,他要逐一過關。
陸橙一開始不知道怎麼寫心得體會,但是午首長親臨班會指導:看了之後想到什麼就寫什麼!於是她就把想到的在來臨高前自家的遭遇全寫了出來。
宣讀心得體會的班會實際上成了“控訴會”,每次班會上都有人哭。一人哭就會惹得全隊哭。鬧得芳草地教育園的其他學員都覺得奇怪:難道政保班裡有什麼要緊人物死了?大家在悼念。
“這幾個心得寫得太膚淺了,就知道要去整治禍害自己的老財和當官的,思想太落後了!”午木在學員隊隊長的會議上聲色厲疾的把幾份心得丟到桌子中間,“還有沒有一點大局的觀念?”
學員隊隊長們一個個噤若寒蟬。
“要讓大家意識到,他們的痛苦經歷不是因爲某個人幹了壞事,而是要挖出根子來――爲什麼這老財可以幹壞事?因爲他有錢?那麼他爲什麼會有錢?”午木對着學員隊長們循循善誘。
……學員隊長們走了之後午木擦了擦自己腦門上的汗:“這活計還真不好乾。老子又不是搞政工出身――”
但是在這股狂潮中午木越幹越順手,他秉承趙曼熊斯基的旨意,不斷的放大學員們的恐懼感和憎恨,從僅僅對個人的憎恨放大到對大明官府和整個舊社會體制的憎恨。
這天他突發奇想,打了個電話到大圖書館,要求歷史顧問組接電話。
“我想請你們編一本明代歷史方面的書。”午木在電話裡說。
他要求大圖書館的歷史顧問們編撰《篡明暴行錄》,從溺死小明王這樣幾百年前的歷史事件到最近的種種天災人禍的史料全部予以輯錄,然後再進行添油加醋式的描寫。
“我要得不是史料,”午木對於鄂水說,“要得是基於史料之上的宣傳材料――得能讓人一看就能產生厭惡、恐怖和痛恨的。所以細節沒關係,添油加醋也行。”接着他又補充,“最好能在三四天之內搞出來。”
“全部收錄的話工作量太大了,按你的進度要求來不及。”於鄂水聽了之後表示,“先搞個選輯,以後可以逐步添加。”
“要那些特別令人髮指的,還有各種生活醜聞,皇帝的、大臣的,全部要!”
“好了好了,我懂你的意思了,你就是要本大明朝廷的黑材料嘛。”
“就是這麼回事。”
“等一週吧。”於鄂水掛斷了他的電話之後評論道:“這人不去文宣部真是可惜了。”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