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生軍官,便是那些從三年制軍官培訓班出來的學員。正兒八經的科班出身。比現在伏波軍的軍官教導隊出身又上了一個檔次。
“哪裡,哪裡。”朱四有些尷尬,這話也勾起了他心的不平。以他的資歷,早就該升軍士,選拔教導隊了――要是進了教導隊,出來他就是正兒八經的正規軍軍官,而不是國民軍的什麼上尉了,見人低一等。
進了國民軍的序列,大約是不可能再回伏波軍去了――畢竟你是軍士提拔起來的,人家正牌子軍官都是熬了好幾年,再進教導隊,從少尉開始一步一步升上去的。
他嘆了口氣道:“其實我做的很不夠,去年才晉升下士的。總之就是我的進步還不夠,雖然當了大隊長……”
“不要灰心麼,伏波軍、國民軍,都是元老院的軍人,你也別在心裡分出個三六九等來。”米龍套安慰他道,“這仗還有得打了,等有了戰功,連升三級也不是不可能的。”
“是,是,您說的對。”朱四很是恭敬。
從指揮部出來,已經是中午了――米龍韜留他吃了飯,還讓炊事班給巡邏隊的國民軍做了一頓熱飯――能在陸地上安安穩穩的吃一頓熱乎乎的飯菜自然比蹲在甲板上啃乾糧強多了。
李冬這裡也督促着士兵把打壞的竹把盾都替換修補過了,船上消耗的燃料也補滿了。因爲封川是個前進補給基地,這裡一切補給都很方便,雖然動力煤只能補給炮艇和拖船,但是一般的劈柴卻是能充分補充的,比他們原來用的各種雜木、稻草好用多了。
朱四看了看準備工作,無可挑剔,然而剛纔和米中尉的會面給留下的不快卻讓他發作了出來:“這麼點事情做了這麼久!和你說過多少次,執行任務速度一定要快!”
“是!”李冬隱約覺得大隊長對自己似乎有看法,他趕緊報告道,“半小時前就準備好了……”
“既然半小時前就準備好了,爲什麼不立刻向我報告?!”朱四聲色俱厲。
“當時您正在和米中尉吃飯……”
“完成任務之後要在第一時間報告!你在士官教導隊教官沒有教你嗎?!你是怎麼畢業的!”
“是!”李冬只好繼續站的筆直的聽訓。
正當朱四準備繼續訓斥下去的時候,忽然傳來了急促的軍鼓聲,他們一聽鼓點就知道:這是發生了新的敵情。
朱四顧不上再擺威風,有些彷徨的張望着,想找個人問問是怎麼回事,忽然看到米龍韜全副武裝的從指揮部裡出來,一邊走還一邊發佈着命令。看到朱四和李冬,他停下了腳步,大聲道:“鬱南縣鎮遭到大股敵軍圍攻,我們要立刻去支援,你們也一起來配合行動!”
朱四頓時張口結舌――他其實極不願意捲入戰鬥,這是他的第一次戰鬥巡航,只要能平平安安的走一回,回去就能給錢多和解首長一個好印象。要是打了個七零八落,再死傷十幾個弟兄,回去他們會怎麼想?
從理論上說他有自己的命令要執行,但是這個命令和米龍韜的要求並不違背:“沿江巡邏,肅清兩岸敵人,維持治安”。就算他現在拒絕,待會船隊到下游,遇到這場戰事他一樣要參加。
“怎麼?有困難?”米龍韜見他不作聲,問道。
“不,”朱四知道這會不能下了蛋,不然這米中尉在作戰報告裡一寫:“朱四拒絕協同行動”,自己的前程就算完蛋了。當下立刻一個立正,用響亮的聲音說道:“報告,沒有困難!”說完他又趕緊報告道:“就是火力比較弱……”
“又是標準矛中隊?”看得出米龍韜有些不滿。
“是,只有三十支南洋步槍。”朱四說,“其他都是繳獲的明軍的重火繩槍和輕炮。”
“沒事,你們配合我們行動就是。”米龍韜說着,“戰鬥的時候你們按照我的指揮信號行動――你有信號兵吧?”
“有,當然有。”朱四趕緊道。
“那就好,你們的船跟在後面。”米龍韜說着叫了一聲,“地圖!”
勤務兵立刻把野戰用的地圖在他們面前打開。
“剛纔鬱南縣那邊用無線電報發來通報:有大約五百名來歷不明的敵人剛纔突然出現在封川、鬱南兩縣交界處的徐崗,企圖用突然襲擊的方式拿下該地,被當地團勇擊退後現在正在圍攻該村,村裡的男丁不多,情況非常危險……”
朱四看着地圖,從地圖來看,徐崗這個居民點並不在封川縣的境內,而是在鬱南縣境――而且鬱南縣縣城到徐崗的距離比從這裡過去要近的多。
無論從距離還是管區範圍來看,應該由鬱南縣國民軍中隊出援纔對。
“……這個地方雖然距鬱南縣縣城更近,但是它在鬱南縣城的上游,從縣城出救,逆水上行,時間上比較緊張,而且敵人人數也不少――所以這次還是由我們作爲主力。”
米龍韜說的主力,自然不是指他帶領梧州大隊的集成中隊,而是正在碼頭上集合的一個排的伏波軍。裝備精良,訓練有素。還有一個國民軍山地戰中隊――這是從海南島黎區招募來的黎族、苗族士兵組成的,每人一支雙管霰彈槍和專用的山地戰砍刀。儘管身材不如正規軍士兵那麼高大健壯,但是自有一股彪悍兇狠的氣息。
跟着這樣的隊伍去打下手,朱四暗暗放心,心情也莫名的好了起來:說起來自己的運氣還算不錯,要是自己單獨帶着船隊巡邏到徐崗遭遇到這場戰鬥,那可真成了單打獨鬥了……現在有米龍韜頂在前面,勝了自己有功,打敗了主要責任也不是自己的。當下氣衝斗牛,一個立正道:“報告!請您放心,我們中隊雖然裝備差,訓練也不好,但是每個人都願意爲元老院戰鬥到底,作戰的時候絕對不會掉鏈子,認慫!”
“好!那你去準備吧,跟我出發!”
米龍韜下完命令,匆匆忙忙的上了一條大發。這次從封川出動了十條大發艇,其中兩條是內河艦隊的的炮艇,此刻前面開路。朱四指揮的六條大發緊隨大隊人馬,一起開向下游。
在封川縣的下游,過了縣界後不遠,便有一座村落,面對西江坐落在江畔丘陵的斜坡上。
這處村落和廣東的許多村落一樣,是個宗族聚居的所在。聚居在此地族是爲徐姓――亦是嶺南的大姓之一。遷徙到這裡已經有了百年曆史,村子便叫做“徐崗”。
這裡地近西江,青山綠水,水土豐茂,是一片膏腴之地,徐家在此繁衍生髮,很快成了本地的望族豪強。徐崗也成爲聚集了近千人口的大村落。
此時,這座村落卻被濃煙烈火環繞着,黑瓦白牆間,還隱隱約約的傳來喊殺聲。
就這座村子中心的區域,有一座紅石青磚琉璃瓦頂,三進兩廂的院落,正是本村的徐家祠堂。祠堂裡的議事廳上,幾個長者正襟危坐,雖強作鎮定,聽着外面一陣緊似一陣的喊殺聲,個個面露是憂慮之色。
“老爺!土匪退下去了!”一個青衣小帽,卻滿臉煙塵,衣衫破爛還沾着血跡的中年僕役氣喘吁吁的跑過來稟道。
“好!”被叫做老爺的人點點頭,周圍的人頓時都舒展開了眉眼。
“你回去告訴大夥,土匪沒多少餘力了。我已經派人去縣裡告急,澳洲人的大兵馬上就到!只要能頂過這一仗,個個有重賞!”
“老爺!眼下情勢危急,鄉勇壯丁們死傷很大,人心浮動,怕是……”來人毫無喜悅之情,一臉焦躁的說道。
來稟告的僕人是本村族長徐老爺的管家之一,名叫徐勇。此人生的貌不驚人,卻是徐老爺手下第一得用的打手,平日裡專門管帶家丁鄉勇。
他平日裡卻敢打敢殺,悍不畏死,極少露出這樣焦急的表情,這下頓時引起了徐老爺的警覺。
“你是說,他們要頂不住了?”
“是!是!”徐勇連連點頭,“土匪有許多火器,輪番施放--我們連土銃都沒有,兄弟們被土匪打的擡不起頭來,連垛口、女牆都被打坍了不少。土匪又在聒噪說正運大炮來,兄弟們都說要真運來了大炮,那就真沒法打了……”
這番話,不但讓徐老爺失色,連着他身邊的書童、丫鬟和幾個年長的宗親都面色大變。
徐崗這裡,原是個太平地方。一來距離縣城不遠,二來這裡緊鄰西江,正是人煙稠密之地,平日裡雖說有小股土匪、水匪作亂,但是絕少有上百人的大股。何家在此聚族而居耕讀傳家已經三代,雖說功名不顯,族裡也出過幾個秀才,又有數百戶佃戶、世僕,能用的壯丁不下三四百人。在這鬱南縣裡也是豪強了――小股歹人根本不敢撂他們的虎鬚。上上下下都覺得“太平無事”,哪裡知曉眼前便有這麼一大股土匪要來破寨屠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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