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三

雖然奶奶說得已經很是清楚了,但我依舊可以感覺到奶奶她這會很是擔憂,畢竟我自己這個人吧?這到底該怎麼說呢?

這就說這些年吧,或許在別人眼中我根本就不太像一個人,其實即便是目前的鄰居們,這也是有些刻意遠離我的意思,有些事我能感覺到的,只是我也很是無奈。

就像我以這原本就不太像個人類的樣子,現在告訴奶奶她說,我自己會好好上班的,不會再打架、不會再惹是生非、其實奶奶肯定是不會相信的,所以這會才擔憂的吧?

但我也不想做過多的解釋,或許我心裡明白,這對於我這種爛人來講,所謂的解釋,那其實根本就沒有任何意義的。

故此我只是笑着回答奶奶:“我肯定去啊,上班嗎,我以前也在飯店裡做過,不會出什麼大事的。”

雖然這會我的確是如此說的,更是像一種保證,但奶奶眼神裡依舊是些擔憂的神色,可我又能怎麼辦呢?所以我就不再說話了。

接着奶奶就告訴我說,她自己再去找王鋒說說,去給王鋒買包煙什麼的,更是接下來的幾乎近半個小時之內,奶奶全是在叮囑我,不能惹事,不能像以前那麼任性了,畢竟父親現在不在了,也沒有人能管得住我,讓我一定要懂事,聽話……

我是聽着奶奶嘮叨了好久,最後只是告訴奶奶她,我下午就去找王鋒,我自己去說,不用她費心。

而奶奶也就此同意,並再次叮囑我一定要給王鋒買包煙抽。

我只是笑着點點頭。

……

下午我就去了奶奶說的那個地方,真的就不到十幾分鐘的路程而已,就在泥河溝南邊的馬路上,甚至離北堡村的北橋很近很近。

這是一座非常大的倉庫樣子的建築,裡面不時傳來各種不太大的噪音與一些人的說話聲,有着兩扇非常大的漆紅色木門,這門高到我看着估摸有四米左右吧?就是那種大的半掛東風車,我想從這門進去的話,那根本就不會有半絲的懸念。

以前我也總是從這條路路過的,只是沒有如此在意過這個地方罷了,而這會剛進門,水泥地上就栓着一條黑色的大狼狗,一直朝我叫喚。

接着從一個小房間裡出來一位六十歲左右,且穿着軍用黃大衣的老頭,首先給我的感覺是,這還沒徹底到冬天吧?看樣子這老頭火氣小啊,估計是真老了吧?

老頭頭髮白了三分之一,這會先制止大狼狗,然後才問我做什麼,我也沒有拐彎抹角,直接就道明來意,說找王鋒。

老頭聽後就去喊了王鋒,而我就站在門口等着。

不一會兒,王鋒就出來了,我認識他,他是橋北村的,他家與我二姑媽家很近,所以以前我們也有過很多交集,只是我現在第一次知道,原來他在這裡上班而已。

王鋒的個頭很高,二十來歲,有一米八幾吧?平頭,挺帥氣的!但王鋒他看到我後的第一瞬間就往後先退了退。

此時我也意識到,原來我是這麼可怕的一個貨色,原來我自己在禮泉這個小地方,或者說在禮泉這個小地方其他人心中,竟然是這種形象,但我也不好反駁,畢竟我本身就是壞人。

我只是給王鋒他發煙,王鋒起先是有些不想接的樣子,但馬上又笑着接了煙。

這會我纔開始向王鋒說明我的來意,並向他撒了一個彌天大謊。

這個謊言是,我告訴王鋒說,我家裡目前的情況太過糟糕,我父親不在了,留下個爛攤子,我必須得好好上班賺錢,想把我父親留下的那個爛攤子收拾收拾。

其實我要撒這個彌天大謊的原因是,我還是比較瞭解大衆心理的,知道一般人聽到我這些話以後,這多多少少的都會給我一些同情。

而事實真相也正是這樣的,王鋒的確同情了我,更是說了很多表示同情我的話語,比如說我還這麼小,這應該是上學年齡,但突然父親就沒了,家庭條件又不怎麼樣,所以以後這日子很難過什麼的。

但我心裡明白得很,王鋒這說的是一些客套話罷了,只是我知道,我不能揭穿他,畢竟現在的我,需要他,真的需要他,因爲我真的需要利用王鋒他達到我自己的目的,我就是如此的自私。

所以接下來我又向王鋒訴苦,說我自己的確不容易之類的,或許是現在的王鋒他被我的謊言打動了,畢竟我的謊言與演技那是非常高超的,但也可能是王鋒他另有所圖吧?我真的只是在一瞬間裡,這就莫名其妙的從王鋒他此刻的眼神裡,看到了他別樣的喜悅,雖然王鋒他這會極力隱藏這份喜悅,但還是被我輕易的就捕捉到了。

接着我就告訴王鋒他,說我現在沒錢,等我發工資了給他買幾包煙抽。

王鋒立刻就告訴我說,完全不用這麼客氣,因爲他介紹我進公司的話,公司是會給他三十塊錢的介紹費的。

哦?原來我方纔捕捉到的那絲喜悅是這樣的原因啊,但也正因爲是這樣的,這會我也更加放心了一些。

接着王鋒他就帶我進公司,這家公司裡面有四條流水線,一條線大約三十到四十人左右,共計我估摸有快兩百人吧?基本都是年輕的男女孩子,他們是在做一種塑料鬧鐘,看樣子是組裝吧?

他們看着此刻進公司的我與王鋒,甚至有些人竟然認識我,但我完全不認識他們,只是我能聽到他們說我是大街上的混混,是壞人,而聽到這些我只是無奈的笑笑罷了。

王鋒是帶着我進了一個被木板隔着的所謂辦公室,裡面有辦公桌椅子什麼的,當然還坐着一個人,約二十五歲左右,個頭不是很高,感覺和我差不多,一米七五左右吧?只是我第一瞬間就知道他不是我們本地人,首先我就從他的長相上發現的,他是比較清秀的,這完全不符合我們禮泉這個地方男孩子的長相的。

他這會抽着煙,是兩塊五一包的硬延安,煙盒就在辦公桌上放着,然後他看着我微笑連連,給我感覺他很是熱情,而且我還知道,他肯定是這裡很大的領導,因爲他坐在辦公室,而且西裝革履。

果不其然,王鋒喊了他廠長,並向這位年輕的廠長,簡單就描述了一下我這個人是什麼樣的,而且還提到了我最近家裡的重大變故。

廠長抽着煙也向我做了他自己的簡單個人介紹,但我只是記住了廠長他熱情的微笑與他叫焦北京。

接下來廠長問了我一個很是嚴肅的問題,問我爲什麼想上班,並非常嚴肅的告訴了我,他是認識我這個人的,因爲公司以前有人被我毆打過,說那是去年的事,而且還向我說明了那位被我毆打的男孩子叫張小飛,更是目前就在外面的流水線上工作呢。

很是顯然,我根本沒有預料到此時的這種情況,但我也很是冷靜的,我真的很冷靜,情緒都沒有哪怕半絲的起伏波動。

如此冷靜的我,笑着將我方纔在門口,那對王鋒說得那些話,根本就是原封不動的又給廠長講了一遍而已。

廠長聽後點頭表示同情,並表示他同意我上班的樣子,此時我纔在心裡鬆了口氣。

接着廠長就告訴王鋒,讓王鋒帶我去人事部,並且又叮囑王鋒他說,一定要告訴人事部說,我這個叫郭豹的男孩子是他焦北京親自招收的,是要放在二廠的,他作爲廠長必須得時刻看着我。

可是我覺得廠長這是不是有些擔憂過頭了?

而我們從廠長這裡走後,王鋒就帶着我來到了所謂的人事部,也就是一廠,其實就在天河網吧附近的一條巷子裡,是北堡村的一家倒閉的私人學校,這被臨時當做了一廠。

進了人事部以後,我這才深刻的理解到,爲什麼焦北京方纔要那麼鄭重的叮囑王鋒他該怎麼說話的。

原來人事部的小姑娘聽到我叫郭豹這個名字以後,那就是完全拒絕招收我的。

王鋒也給這位長髮的美麗小姑娘說了很多好話,但那些都不管用,這位二十歲左右的人事姑娘說什麼也不要我,甚至王鋒都說請她吃飯了,她還是不同意,這不要我的態度非常堅定,根本就是無法動搖的。

直到最後,王鋒這纔想起廠長那會的叮囑吧?所以纔給這人事的小姑娘進行了說明。

可人事的小姑娘卻一口咬定說王鋒他是胡說八道,最後還磨了十幾分鍾,這才最終不得不打電話給焦北京進行覈實。

小姑娘的確是給焦北京廠長打了電話,而且也覈實了情況,這才非常不情願的對王鋒說道:“這是廠長的意思,那我也就沒辦法了,也就只能這麼做了,而且廠長說就把他放在二廠,在他眼皮子底下的。”

王鋒這時才笑着,也帶着微微的怒氣告訴這位小姑娘,說這小姑娘不相信他什麼的,說是他王鋒敢帶着我來這裡,這肯定是有廠長授權什麼的,不然他也不敢這麼亂來的。

只是我能說,此刻我的心情很是複雜嗎?完全就是第一次親身體會到自己因爲是個壞人,這給自己帶來的諸多不便。

但還好有廠長焦北京的授權,不然看樣子今天要是王鋒他一人的話,這還真搞不定吧?我也是第一次知道自己壞人的影響竟然會這麼大,但我在心裡很是感謝廠長,感謝他給我的這次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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