間隔不到一個小時,再次被樓上兒子的驚悚叫聲嚇出一身冷汗的王舒雅,不由自主張嘴驚叫起來。
剛剛睡着的喬榮,先是被兒子驚醒,繼而又聽到妻子高分貝的尖叫聲,早已一骨碌爬了起來。夫妻二人再次跌跌撞撞來到三樓,推開喬路的房門,只見兒子正癱坐在地板上,呆愣愣地注視着臥室的窗口。
“兒子,小路,你怎麼了?”
王舒雅的語氣明顯因爲緊張而變得不再流暢。
夫妻二人把地板上的兒子拉起來,看到兒子蒼白的面容,以及空洞無神的雙眼,喬榮對王舒雅說:
“還是叫急救車,送醫院吧。”
王舒雅打完電話不到十分鐘,急救車刺耳的鳴聲就遠遠傳來,等夫妻二人協助護士把兒子送上急救車,並簡單收拾了一下,一起來到醫院,小區的住戶纔算安安靜靜睡到了天亮。
只是,被送進醫院的喬路,心電圖,腦電圖,抽血化驗,甚至連腦部的核磁共振都做了,就是沒有檢查出任何問題。最後,值班大夫徵求一家三口的意見說:
“目前病人情況不明,要不先住院觀察幾天?”
夫妻二人對視一眼,看看兒子依然空洞的眼神,只能點頭表示同意。
由於喬榮上午有一個非常重要的會議必須參加,所以便留下王舒雅在醫院照顧兒子,一個人也無心吃早飯,匆匆上班去了。
當太陽升起之後,住在高幹病房的喬路臉色也跟着好轉了不少,一直空洞的眼神也有了點起色,除了依然能夠看出的恐懼外,和正常人已經沒有多大區別。
“小路,能不能和媽媽講講究竟做了什麼噩夢?”
心有餘悸的喬路,因爲夢境牽涉到自己兩年前在觀海做下的傷天害理的人命案,自然不便對母親講,只是支支吾吾應付着,任王舒雅怎麼問,就是不開口講夜裡的夢境。
其實,喬路從始至終意識都是清醒的。只是因爲巨大的恐懼,再加上那件事情說什麼也不能對任何人說,所以才顯得呆呆傻傻的。
“媽,我沒事了,你也坐下來休息休息。要不乾脆回家睡一覺吧。”
“媽媽沒事,小路餓了吧,媽去買早飯來。”
喬路雖然沒感覺到餓,但是他很想讓母親離開一會,好讓自己一個人靜靜,於是便點了點頭。待王舒雅離開後,喬路在病牀上微閉上雙眼,不停地暗問自己:
“難道世上真有鬼神?難道是那位高中女生的鬼魂前來報復自己?可是爲什麼兩年多過去了,直到現在纔來呢?還有,茶館裡的那位少女,和當年的高中女生究竟是什麼關係,爲什麼那麼相像,而且還一起出現在了夢中?”
諸多問題縈繞在心頭,喬路卻找不到一個合理的答案。
當王舒雅買好早飯回到病房時,住在一個小區的鄰居,因爲都已知道夜裡的動靜是喬家唯一的公子弄出來的,而且已經連夜送進了醫院,於是便紛紛前來探視。不大一會,還算寬敞的高幹病房裡就站滿了前來探病的客人。有喬榮的同事,有王舒雅的同事,還有些只是小區裡的老鄰居。
七嘴八舌的噓寒問暖,顯然讓有心事的喬路漸漸不耐煩起來。
來的人都是些老於世故之人,自然看得出來病牀上喬家公子的表情變化,大都只站了一小會,留下禮物就匆匆告辭離開了。
最後,病房內只剩下一位客人依然沒有走。正是和喬家比鄰而居的,同樣在省府上班,也算是喬榮老下級的魏道遠的妻子鄭芳。
“王姐,小路不是一直極少生病,怎麼夜裡突然就這樣了?”
對於這位鄰居,喬榮夫妻一直待他們很好,包括喬路也不反感他們。原因不僅僅是魏道遠一直是喬榮手下的得力臂膀,關鍵是魏道遠和鄭芳膝下有一子一女,女兒魏菲菲剛好比喬路小三歲,人長得模樣齊整不說,還是遠近聞名的才女。
喬路和魏菲菲雖然說不上青梅竹馬,但也相互之間非常熟悉。在雙方家人的眼中,兩人剛好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可兩個年輕人就是不來電。
對於喬路來說,是有點喜歡魏菲菲,尤其是魏菲菲身上特有的氣質,多少還是比較吸引喬路的。而魏菲菲呢,喬路在她眼裡是比較特殊的一個紈絝子弟,卻不是自己心目中的白馬王子人選。因喬路除了遊手好閒之外,並沒有沾花惹草,抽菸酗酒等尋常紈絝的惡習,所以,雖然說不上喜歡,但也絕對不討厭他。
兩個單身的年輕人就這樣若即若離的一直保持着關係,難免讓兩家父母心中充滿了期冀。
“說的也是,小路不僅極少生病,而且也極少做夢。不知怎麼,夜裡就突然做起了噩夢。”
兩個年齡相仿的女人,再加上還可能成爲將來的親家,自然湊到一起就有說不完的話。
直到喬路躺在病牀上勉強吃完母親買來的早飯,看到鄭芳還沒有要告辭的意思,當然不好直接趕人離開,便假寐起來。
見到喬路閉上了眼睛,似乎要睡覺的樣子,鄭芳這才起身,又叮囑了幾句好好將養的話,才告辭離開。臨走還不忘對王舒雅說:
“等中午下班後,我讓菲菲給你們送午飯過來,王姐就不用忙活了。”
病房裡終於清靜下來,見兒子躺在牀上似乎是睡着了,王舒雅也靠在沙發背上有些昏昏欲睡,畢竟夜裡自凌晨之後被兒子驚醒就再也沒睡着,所以很快便進入了夢鄉。
本是一直假寐的喬路,連他自己都不知道究竟有沒有睡着。只是恍惚間感覺病房的環境發生了變化,自己不知何時已置身於一處燈光幽暗的巨大房間裡。房間內整齊擺放着幾十張牀,牀上無一例外都蓋着白布,而從凹凸有致白布的形態判斷,下面肯定是人的身體。
“停屍房?!”
腦海裡驀然蹦出來這三個字,驚悚的感覺頓時充斥喬路的心口。不過,心中還算清醒的喬路這一次並沒有發出驚叫,因爲他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如何來到這裡的,萬一再被人誤會就不好了,所以才急忙擡手捂住了嘴巴。
當務之急,是要找到出口,趕緊離開這裡。
也就在喬路四處尋找出口時,卻發現原本蓋在屍體上的白布竟然全部在一瞬間被揭開了。儘管喬路儘量躲閃着目光,刻意不去看那些奇形怪狀的屍體,可是,一具不止看過一次的,讓自己刻骨銘心的屍體還是如影隨形的進入了喬路的視線。
正是那位高中女生,蒼白而毫無血色的臉頰,微微張開正在流血的嘴脣,被劃傷留下道道血痕的胸脯,以及猩紅一片的下體。尤其是那雙如同始終跟着自己在轉的眼睛,幽怨之中又充滿了絕望。
再也控制不住內心恐懼的喬路,終於再次張嘴發出一聲震驚整座住院大樓的慘呼。
坐在病房沙發上睡過去的王舒雅,一激靈從沙發上站起來,剛要走過去看看病牀上的兒子究竟是怎麼了,卻猛然看到病房門口正站着前來給他們母子送午飯的魏菲菲。
顯然魏菲菲也被喬路的慘呼聲給驚着了,手中提着的保溫食盒,不由自主就脫手落到了地板上,隨着“咣啷叮噹”一陣亂響,落地的食盒被摔開,裡面盛着的飯菜頓時撒了一地。
魏菲菲早已顧不上這些,雙手捂着胸口,臉色也被剛纔喬路的驚叫聲嚇得毫無人色,雙眼驚恐地盯着病牀上的喬路,身體一陣搖晃,差點癱軟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