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椿國紀年:天鳳二十三年,夏四月初七辰時三刻。
高椿國武陵郡百里無人防疫區內,左丞相林童帳篷中。
自從昨天肖軍帶領兩名屬下重回章瑙河北岸,林童就一直坐臥不安,既希望看到肖軍三人儘快帶着好消息返回,又擔心三人帶來壞消息,更擔心三人回來時已經被傳染上瘟疫。
一直等到深夜,還是沒看到三人的蹤影,林童一顆心已經沉了下去。
傍晚前後,林童極目遠眺曾經看到過章瑙河方向的高空中,隱約出現過幾個小黑點,知道那應該是投放到楓林郡的獵鷹,被肖軍三人召喚到了章瑙河附近。既然獵鷹進入那麼長時間依然還活着,按理肖軍三人應該沒事纔對啊。怎麼到現在都沒有回來呢?有心打發人過去看看情況,卻又不敢冒險。
一夜未睡的林童,天亮時依然沒有看到肖軍三人的身影,心中已經不做他想了,一定是被傳染,或者已經身亡了也說不定。
只是,林童一時間又不想馬上告訴雲杏公主,心中多少還保留着一絲期冀,希望會發生奇蹟。所以想再等等,等到午時前後,如果還看不到肖軍三人,那時再告訴公主,然後撤離防疫區返回武陵郡再想其他辦法。
眼看來到辰時末,已經基本絕望的林童,剛要前往公主的營帳,卻突然聽到了急促的馬蹄聲由南邊疾馳而來。轉眼看到肖軍三人三騎的影子,心下驚喜的林童急走幾步迎上去,遠遠揮手示意肖軍三人就地停下來。雖然知道肖軍如果發覺被傳染定然不會冒然接近公主,可林童還是非常謹慎地在遠離宿營地百丈遠近截住了他們三人。
“肖大人如何?”
不等肖軍翻身下馬,林童就急不可耐地詢問道。
“丞相大人,疫情應該已經過去了。”
肖軍一邊翻身下馬,一邊回答林童的問話。
“怎麼說?”
“我們昨天重新回到岸邊,馬上召回放出去的獵鷹,發現每一隻都健在。而且,我們再次看到了那個綠頭人。”
“怎麼,你們又看到他了?”
“的確,在獵鷹的指示下,我們三人還各自朝那人射了一箭。”
“啊?!”
“丞相放心,我們只是試探一下對方究竟是人還是所謂的瘟神,並沒想要殺死他。”
“結果呢?”
“結果是,那是一個人,而不是所謂的瘟神。”
當即,肖軍便把昨天發生的一切都告訴了左丞相林童。
聽完肖軍的話,林童低頭想了一會,轉而問道:
“既然如此,你們怎麼沒有馬上返回這裡?”
“因再次看到那個綠腦袋的怪人,我們心裡當時也不是十分肯定會不會被傳染,所以想留下來看看身體有沒有變化。再者,獵鷹一直追逐着那人的行蹤,我們更想看看他究竟會到哪裡去,好等我們進入疫區後,能輕易找到他。”
“你們一直在河邊等到現在?”
“不錯。早晨的時候,把放出去的獵鷹和飛鴿全部再次召回到岸邊,發現一隻都不少,而且昨天馱着雞籠過河的獵犬是距離綠頭人最近的,也都安然無恙,所以我們才肯定疫情已經過去了。此時的楓林郡地面,應該是安全的了。”
“託萬歲洪福,終於過去了。”
說着,林童還抱拳朝鳳凰城所在的方向躬身施了一禮。
“丞相大人,現在我們是不是可以商量一下馬上進入楓林郡了?”
“爲時尚早,畢竟公主殿下還要同行。以本相看,不如再等三天,三天之後,如果獵鷹、飛鴿、獵犬全部安然無恙,我們再渡河進入疫區。”
“那現在?”
“午飯後返回武陵城,爲三天後的渡河進入疫區做好一切準備。不過肖大人需要留下人手,每天定時召回投放物,時刻注意投放物的情況,以防不測。”
“丞相大人請放心,肖軍早有打算。”
“既然如此,本相馬上向公主殿下彙報。”
轉身就朝雲杏公主的帳篷走去,一邊走,林童心裡一邊嘀咕,都說這位最得寵的雲杏公主十分任性,現在看來傳言真的不可信。這次出來,雲杏公主不僅處處表現的知書達理,甚至完全沒有擺過高高在上的金枝玉葉的姿態。就算是最有教養的大家閨秀也不過如此吧?
很快來到帳篷門口,對守在旁邊的飛虎隊成員問道:
“公主殿下可在?”
“是林丞相來了,請進吧。”
不等飛虎隊成員答應,帳篷內便傳出雲杏公主的聲音。隨即一名隨身的丫鬟挑開了帳篷的門簾,彎腰屈膝,請林童進入帳篷。
“臣叩見公主殿下。”
“林丞相不必如此,快快看座。”
“謝公主殿下。”
雖然林童嘴上說要叩見,其實也就是裝裝樣子,公主看座的話音一落,便在旁邊的椅子上坐了下來。
“公主殿下,肖軍肖大人剛纔從河邊回來了。”
“怎麼樣?”
“據肖大人所言,疫情應該是已經過去了。”
當即把剛纔和肖軍的對話,一五一十告訴了只有十三歲的雲杏公主。
“那我們何時動身進入楓林郡?”
“啓稟公主殿下,以臣的意思是三天之後,再次確認無誤後方可進入。”
“也好,剛好可以趁這三天時間多做些準備。”
“既然如此,時下已近午時,午飯後就啓程迴轉武陵城吧?”
“好,一切聽從林丞相的安排。”
回到武陵城後,因忙於準備進入楓林郡的一應事宜,三天時間幾乎轉眼即過。到四月十一這天上午午時初,浩浩蕩蕩一對人馬,已經渡過章瑙河,進入了千里無人區的楓林郡地面。
這一次進入的可不僅僅是左丞相林童,雲杏公主,以及肖軍等飛虎隊成員了。
因爲考慮到楓林郡瘟疫之後再無人進入,必定是遍地遺骸,所以還帶來不少武陵郡和文祥郡兩處的守備軍,以及從民間徵召來的民夫。爲的是掩埋一路遇到的死於瘟疫的楓林郡居民的遺骸。
同時,也要在主要城池及村鎮佈防巡邏,以防止那些知道疫情已經過去,而趁機進來的不法之徒偷搶無主財物。
雲杏公主更是帶上了武陵郡及文祥郡兩郡最出色的六名仵作,並在肖軍一行十二人的護衛下,撇下公務繁忙的左丞相林童,直奔栝柏縣榆林鎮上自己那處住宅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