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主好大的脾氣啊。這是本公公的徒弟,要管教也要本公公來管教。”錢福一臉陰鷙,他身處後宮數十年,自然懂得人心異變、趨炎附勢,對於清檸這種形同棄妃的區區答應,更是不放在眼裡了,就連稱呼也用了“本公公”。
“方纔不是還聞言公公要投奔劉美人麼?劉美人好,公公才眼巴巴趕着去啊!趨炎附勢也要趕緊着呢,小心有人奪了你在劉美人面前的寵!”明晰向來是個伶俐的,但是也一向心直口快,直來直往,也沒什麼一招半式的,倒不如浣雨心思細密些,也不如羽落一雙巧手,可清檸就是喜歡她這個樣子,永遠率真如幼童。
“切,以爲本公公稀罕那。”錢福翻了個白眼,發現流雲宮門口,好像有幾個宮女太監正往裡頭探。錢福這個背主忘恩的東西,竟然還記得什麼叫做面子,於是一下子跪下來,哭得那叫一個撕心裂肺,豆大的眼淚啪嗒啪嗒地掉,饒是小翼子和小鵬子也看傻了。
清檸微微抽嘴,眼神中也流露出了一絲不屑,於是道:“進來說話。”
這時候,流雲宮上至位高權重錢公公,下至打雜掃地小宮女,來來去去不過十幾個人,擠進了泠雨軒。錢福依舊跪在地上,哭喊道:“小主,奴婢也是不得已啊,劉美人喚了奴才,奴才也是不情不願啊,嗚嗚嗚嗚嗚嗚……”
“你……小主,他就是裝的!”明晰叉着腰,臉上滿是不快。而心思縝密的浣雨則把門窗關實了,再回到清檸身邊。
“小主,奴才真的是忠心耿耿啊!可是,可是劉美人那邊……”錢福聲淚俱下,不知道的人怕是真的以爲他們主僕情深呢。
“罷了,既然劉美人喚你去,你邊去吧。”清檸彷彿也不想做多掙扎,“浣雨。”
浣雨“誒”了一聲,從袖子裡拿出了一個荷包,然後拿出了一錠銀子,用力地放在了錢福和小鵬子粗糙的手中,道:“兩位公公拿了錢就可以走了,從此我們兩清,公公最好不要找上門來,否則苦頭有你的吃!”
錢福拿到了銀子,不屑地看了一眼清檸,昂首挺胸地打開了門,彷彿是甩掉了什麼累贅似的。而一打開門他略略遲疑了一下,吸了吸鼻子,一臉矯情地走了出去。
“我呸!”明晰衝着錢福和小鵬子遠走的方向用力地吐口水。
這時候,小翼子帶着緊張的笑臉爬了過來:“其實……其實奴才也是一心念着小主的。可是,可是師傅老了沒人照顧,小主不如放了奴才……”
饒是浣雨也見不得這假惺惺的嘴臉了,一錠銀子直接拋在小翼子手裡。小翼子“哎喲”一聲叫了出來,拿着銀子識相的走了。
“我們……奴婢愚鈍,怕是……”守門掃地的小芬和小芳對視了一眼,哆哆嗦嗦地說。
“都走!”清檸面露狠色,道。手中的絲絹被越攥越緊。
“見利忘義的東西!小主平時對你們那麼好,都算是白費了!”明晰一邊狠狠咒罵着,一邊把浣雨正要拿出來的銀子狠狠一摔,小芬和小芳面面相覷,跪爬着拿走了銀子逃之夭夭。
“要走就一起走了!”清檸道,“只要拿了這錠銀子,從此你們與我就不再有瓜葛,可以去安心侍奉你們的新主子了。不過只一點,如果你拿着銀子出了這個門,從前的一切,皆是泡影!”
又有幾個奴婢拿着銀子走了,出了門的時候,臉上的神情樂津津的。清檸不禁心寒,果然後宮之中世態炎涼是常有的事,枉自己對他們掏心掏肺這麼久。除了浣雨,也不會有什麼人留下來了吧。
濟濟的一羣人頃刻之間就走了一半,還只剩下小綠子、小昀子、心兒、明晰等人。清檸嘆道:“你們想走的也走吧。我不會強求的。”
溪芙帶頭屈膝:“不,奴婢永遠忠心於小主,絕無二心。”
羽落、明晰、小綠子、小昀子、心兒也跟在溪芙後邊,齊齊道:“奴婢絕無二心。”
清檸的眼中隱隱有淚光閃現,只是她略有些不解:“明晰、小綠子、羽落、心兒受過我恩惠,而小昀子是小綠子的摯友,那麼溪芙你爲何留下呢?”
溪芙淡然一笑,彷彿很早就知道清檸會問,道:“良禽擇木而棲,以小主的才貌品行、待人處事的態度,奴婢願意成爲您的忠僕。”
“是嗎?那便再好不過了。”清檸雖半信半疑,但她也覺得溪芙不會背叛自己,畢竟自己只是一個失寵的無名棄妃而已,又有什麼值得別人覬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