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這些山野妖王,梅振衣有三大優勢,是他敢於攔路賭陣的原因:一是閱歷與見識更廣,二是手中法寶更多,三是心機手段百出。
這些妖王修爲雖高,但修行大多憑自悟與互相切磋,並不太瞭解山外的事情,更不瞭解世間的師道傳承。他們手中法器也算是很不錯的法寶了,但大都是天生特異的妙用所化,只有謝妖王拿出的那個藥鼎稱得上正經的可傳承法寶,但看質地可能也是妖身的一部分煉成。
徐妖王手中那把摺扇梅振衣注意看了半天,確定那就是一把竹骨紙面摺扇,不是什麼法器,就是在人間花二百文能買到的。它在一般店鋪裡應該是一件上好精品了,但在梅振衣這種王公子弟看來也不算什麼好東西。
那樣一把不是法器的普通摺扇,徐妖王還用難辨字跡的“狂草”在上面提了一首詩,象個寶似的拿在手裡,在一羣手持犄角、利爪的妖王間很是得意。見此情景梅振衣就能料到這些妖王手中的正經法寶不多,不可能像他身懷這麼多神器。
知焰暗中對梅振衣道:“這一局,你有把握贏嗎?”
梅振衣也回神念道:“不僅要贏,還要贏得漂亮,一舉震住這些妖王,讓他們目瞪口呆心服口服,最後纔有收服的機會。”
知焰不無擔憂的提醒:“就算輸了這一局,也不能動用照妖鏡。”假如梅振衣動了天庭照妖鏡,應該一定能找出姚妖王,也能一舉震服羣妖,但那東西禍福未知,還是不要碰的好。
梅振衣暗笑道:“就算不用照妖鏡,我也有辦法把他揪出來。你看這是什麼?”他攤開左手,指間夾着幾根黃色的茸毛。
真正有心機手段的人,從來不會事到臨頭纔去現琢磨。姚妖王剛一提出要比“躲貓貓”,梅振衣就開始想主意了,不僅在想怎麼躲,也早就在想怎麼找。他從樹上跳下來被一根大尾巴捲住,那是姚妖王在霧中變換成的原身之尾。是天性調皮的玩笑之舉。
梅振衣趁機悄然摘下了幾根茸毛,姚妖王哈哈大笑一點沒留意。在與知焰神念交流時。梅振衣的右手已經在袖中取出指妖針施法,神念借這幾根茸毛爲引,激應感探姚妖王地原身所在,人留在天空根本沒有進入濃霧。
此刻他已經找到姚妖王的位置了,這隻黃鼬精在玄牝珠化成的煙霧掩護下變換成原身,鑽入一塊大石下地洞穴中。在地下五尺深處潛伏着,收斂神氣一動不動。不是他隱藏的不好,而是他想不到世上還有指妖針這種法寶,還有梅振衣自悟的這門法術。
梅振衣自悟的這門法術消耗的法力與元氣極大,也不是無所不能,假如姚妖王躲到十里之外,就算有那幾根茸毛也是找不到地。而在一里之內地下五尺之處,梅振衣能發現他。
那邊張妖王見梅振衣還站在天空與知+激情小說?都市小說焰相視而笑,忍不住開口道:“梅公子。你要是再過片刻還不下去找人,就等於認輸了。”
梅振衣微微一笑,咳嗽一聲道:“不着急,我這就把姚妖王抓出來。”
說着話悄悄收起指妖針,右手一揚,袖裡飛出一道白虹從天貫入黃霧之中。接着就看見山谷中的霧氣剎那間收去,化爲一顆玄牝珠鑽入地下,同時地底傳來一聲驚呼。一隻毛色鮮亮地大黃鼬被一根半透明的銀色長鞭捆得結結實實。從一個地洞中拖了出來。
隨即長鞭一收飛回梅振衣的袖中,大黃鼬落地又化成姚妖王的模樣。
衆妖王是目瞪口呆。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梅振衣根本就沒去找,在半空中談笑間咳嗽一聲,隨手就把姚妖王從地洞裡揪了出來,這手段太高明太漂亮了,一舉將衆妖王震服,而且是絕對的心服口服!
段妖王悄悄對肖妖王說:“梅公子地長尾巴好厲害啊,可以煉藥,還可以捉妖。”
徐妖王在一旁道:“那不是尾巴所化,是世間修行人用身外之物煉製的法寶。”
姚妖王已經飛上半空,來到梅振衣面前拱手作揖:“梅公子,我真是服了!能否請教你是如何抓到我的?我怎麼也想不通。”
梅振衣也不故弄玄虛隱瞞什麼,伸出左手道:“姚妖王,我使了一點小手段,摘下你原身上的幾根毛髮,以此爲引,施法感應你藏身所在。”
他這麼一解釋,姚妖王反而更驚訝了,看着那幾根黃毛道:“這確實是我身上的,但如果摘下你幾根頭髮,我也找不到你呀?”
梅振衣笑道:“我有延伸神識的法寶,又悟出了以一物爲引,神念與萬物相激引的法術。”
姚妖王瞪大眼睛追問:“這法術叫什麼名字?”
什麼名字?說實話,梅振衣還沒給它起名,聽姚妖王這麼問,他莫名想起了兩件事:一是穿越前第一次見聞世上有真正的法術,就是梅太公用一碗河沙爲引在米缸裡撈出一網河蝦,當時梅太公說那門法術叫“神宵天雷”(詳見002回),梅振衣不解其意。
現在想來,那應該與他今日所悟是同一門妙法。但當時的梅太公沒有藉助任何法器,當然也沒有指妖針之助,在米缸裡隨手抄出河蝦來,顯得更加玄妙。難道梅太公早已有出神入化之能,修爲遠在今日地梅振衣之上?
梅振衣仔細回想,覺得事情不是這樣,梅太公不像有地仙修爲,那就說明此法的運用另有玄妙。一念及此他突然想通了,不是梅太公的法力更高,而是所做的事情不同,且他的手段更加純熟巧妙,得自系統的師傳,掌握的已經相當熟練透徹。
憑空尋找藏神石這種天材地寶,將姚妖王從化身變換的迷霧中找出來。這些事比撈幾隻小魚小蝦難上何止百倍?看來要把這門法術地玄理吃透,不能總是僅從艱難之事入手,也不能總是藉助指妖針這等法寶。而應該從一些平常小事開始研究,就用自己神念之力,這樣才能真正成爲一門傳世妙法。
否則地話,就算梅振衣自己會了,可以做到種種不可思議之事。也無法系統的傳授給弟子。就算弟子修爲高超,可以熟練控制指妖針這種法器。世上也不可能有那麼多指妖針,要將它從一種屬於某個法器地妙用變成一門獨立的法術才行。
師父鍾離權曾說過,此法與張天師所傳“五雷天心正法”以及符之術有相通之處,看來有機會還得向真正的符高人問道請教,好好鑽研一番。
他想起的第二件事,就是那天與西海湟相鬥。西海湟吐出骨劍激引天雷把他給劈了。受此啓發,他不僅與知焰研究出紫電、青霜劍的聯手合擊之術,而且還自悟了這一門激引萬物地道法。再回想起當初梅太公稱類似法術爲“神宵天雷”,也不是沒有道理,甚至很貼切。
梅振衣有些走神了,面前的姚妖王晃了晃手問道:“梅公子,你怎麼了?難道有什麼不便告知地嗎?”
梅振衣回過神來一笑:“不是,剛剛想起一些往事而已,此法術名叫----神宵天雷。”
“神宵天雷?好名字!”知焰在一旁讚道。她是知道幾分內情的,所以並不意外。
姚妖王有幾分不解,但也不好窮究追問,反而更添佩服,不無羨慕的自言自語道:“這麼厲害的法術,不知我能不能會?”
他不問“我能不能學?”而是說“我能不能會?”因爲世間道法不可輕傳。一些旨在修煉心境的心法要訣還好說,比如守望傳梅振衣的“四念處”,但是威力極大地應用法術。比如這種“神宵天雷”。不可能想學就能教,就算是師傳弟子也要經過立戒與各種考驗。況且對於山野妖王來說。有一些天生的特異神通別人也是學不會的。
姚妖王這麼說,明顯對這門法術很感興趣,卻又不好直接開口求教。梅振衣不動聲色道:“來日若有機緣,未嘗不可印證切磋。……但今日之事未畢,還剩兩局比鬥未完,請問下一局是哪位妖王出場啊?”
姚妖王迴歸本陣,衆人又落到地面站定。十大妖王中只剩下宋妖王時宏與徐妖王勝治沒有出手了,恰好又輪到梅振衣出題。宋妖王小聲對徐妖王道:“我們還比嗎?見了剛纔的手段,我怎麼琢磨也贏不了啊,何況下一局是梅公子提技藝?”
徐妖王:“怕什麼?我們本來都已經輸了,但也不能一局都不勝啊!你先上,不論他們比什麼,你贏不了不要緊,最後一局我出題,自有辦法扭轉乾坤。”
宋妖王嘟囔道:“這話可是你說的,我輸了不要緊,最後一局你有辦法能贏,那我就先上了,輸了你們可別怪我。”
旁邊其他幾位妖王紛紛道:“我們都輸了,還有什麼好怪你的,快去吧。”
宋妖王是一隻長耳兔成精,天生有些膽小,縮頭縮腦走上前道:“這一局我出場,請問二位想比些什麼?”
既然是梅振衣出題,隨便提一種世間技藝,想贏宋妖王那是太輕鬆了,就像一開始與段妖王比下棋一樣。但經過剛纔的幾局比試,梅振衣的想法變了,若想徹底震服這些山野妖王,還是要用真正能服人的手段才行。
想到這裡,梅振衣試探着問了一句:“宋妖王,請問你擅長哪些世間技藝?”
他地本意是讓宋妖王自己說,然後挑一樣有把握的技藝相比,這樣既顯得手段高超又顯得做事漂亮。不料宋妖王一搖頭道:“我認輸行不行?不比了,你要比什麼我都認輸。”
這回輪到梅振衣愣住了,宋妖王還沒比就認輸,但他也不好說不行,還能不讓人認輸嗎?只見宋妖王又回頭對另外九妖王道:“剛纔說好的,我輸了不要緊,那我就認輸了!……老徐。你說你有辦法能贏,那你就來吧。”
宋妖王倒是乾脆,連比什麼都沒問就認輸迴歸本陣。九位妖王的目光都看着徐妖王。
徐妖王咳嗽兩聲清了清嗓子,展開摺扇,踱着方步走到場中道:“梅公子,知焰道友,我最後一個出場。如果你們能贏得了我,今日就算完勝龍空山十大妖王。”看他的樣子不像是來比斗的。倒像是在逛公園。
梅振衣微笑抱拳:“不敢稱完勝,諸位妖王神通廣大各有所長,我們也是很佩服!我可不可以請教徐妖王一件事?”
徐妖王一擺摺扇:“請教不敢當,你有話就說。”
梅振衣:“請問你的扇子上寫的是什麼?”
徐妖王:“原來你不認識我地書法,這是一首七言絕句,你聽好了寂寞崑崙離仙境。人間慰語忒多情。對飲總到無言處,花雨紛紛送叮嚀。”
梅振衣很意外,這位徐妖王去人間地時日應該不短,不僅學會了識文斷字,還學會了吟詩作賦。這扇上所題似是一首情詩,又很像歡場上的風月詩。看來他離開龍空山到人間一趟,並沒有走訪修行高人結緣問道,而是學世間名士逛青樓、喝花酒去了。
這也是一位風流妖王,看他所題之詩。頗有幾分感慨之意。梅振衣心中忽然有所觸動,想起了洛陽白牡丹。此次到龍空山採藥,緣起白牡丹落難,不料卻在此聽見這樣一首詩,梅振衣莫名有一種不安地預感,就似錯過了什麼重要的事情卻想不起來。
梅振衣若有所思,徐妖王已經唸完了詩,摺扇一合道:“梅公子。你問我這些。難道是想比鬥吟詩?”
梅振衣輕輕搖頭:“這一局是徐妖王出題,爲何要問我?”他心裡也有些沒底。不知對方要比什麼,不怕妖王會打架,就怕妖王有文化。
徐妖王:“你既然認不出我的書法,我就不欺負你比琴棋書畫一類了,換一種技藝,你應該也是讀書人,我們就比縱橫遊說之術,如古之蘇秦、張儀、酈叟。”
梅振衣:“縱橫遊說?怎麼個比法?”
徐妖王的笑容有些狡猾:“有現成的人選,守望和尚就在毒舌嶺上,誰能勸他離開,就算贏了這一局。你們先去勸,如不成功,我代表十大妖王再去勸。但你若不應戰,此刻就算認輸。”
他說完也不等梅振衣回答,回身衝另外九妖王道:“來之前商量,誰能有辦法趕走守望,誰就是龍空妖王之首。剛纔又商量了,誰能不輸給梅公子,以後誰就說了算。看來我是不會輸了,有勇也要有謀啊!”
搞了半天,徐妖王打地是這個如意算盤!假如梅振衣把守望給勸走了,就等於十妖王攻佔毒舌嶺成功了。假如梅振衣沒把守望勸走,那麼無論徐妖王能否勸走守望,他也不會輸,頂多算個平局。
梅振衣笑而不語,他不怕徐妖王玩心眼,恰恰怕他不玩心眼動真格的技藝,要說心機手段,十妖王加一起也不如他這個老江湖。況且梅振衣早已知道守望三天後就會自行離開,這一局他贏定了。眼下他只想儘量設法收服十妖王,送上門來地機會怎能錯過呢?
他向知焰使了個眼色,知焰心領神會上前道:“徐妖王,你這麼比分明是耍賴呀?八局定勝負早已約好,假如我們勝了,你們就退去不再攻打毒舌嶺,假如我們敗了,就幫你們勸守望離開龍空山。且不說我們已勝,你以勝負的結果放在一局之中去比,這就是不合規矩。……諸位妖王道友,你們說是不是?”
八大妖王不說話,紛紛面露猶豫之色,似乎是覺得徐妖王的主意很妙但也有耍賴的嫌疑,只有張妖王開口道:“老徐,她說的對,這麼比不合規矩,你若就要比什麼縱橫遊說,也該換個題目。”
徐妖王辯解道:“這最後一局已無關勝負,就算我贏了,他們也是七勝一負大局已定,我們應當退兵。但這樣總算挽回一局,我們十大妖王不至於完敗讓人笑話,按規矩這一局由我出題,我就這麼出不行嗎?……就算我們打不下毒舌嶺,也不代表他們兩人就能趕走守望,也不比我們十大妖王高明多少,我最後要比的就是這件事。”
見火候差不多了,梅振衣上前拉住知焰道:“諸位不必再爭了,你們怎知我勸不走守望?這一局,我還就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