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瑤頓時警覺,體表汗毛齊刷刷立起,本能讓她察覺到有危險正在逼近。
小心翼翼站起來,從布包中摸出數道符錄,順手也把那個滾燙的印章摸了出來。
印章在掌心間不斷躁動,彷彿預示着什麼?
郭瑤闔上眼,用心去探查,耳畔聲響紛迭傳來,風吹動茶葉,嘩嘩輕響。
腳下突然傳來輕微的沙沙聲,好像有什麼東西在破土而出。郭瑤一激靈跳了起來,輕輕躍上一側的緩坡。
地表簇簇抖動,一隻小的不能再小的蟲子鑽了出來,黑漆漆的,好像一粒芝麻。
懷中的印章突然停止了跳動,郭瑤剛鬆了口氣,一串芝麻泉水般涌了上來,黑壓壓的,平鋪了一地。
郭瑤的心劇烈跳動起來。她突然想起一種東西。
傳說苗巫有一種寄生蠱,和跳蚤般大小,頭部細小鋒利,可以輕易穿透肌膚,以人腦爲食,中蠱者通常都不會死,卻會變成傀儡,供下蠱者驅使,十分厲害。令人防不勝防。
對付這種蠱唯一的辦法就是防止它近身,一旦它接觸到皮膚,立刻便會鑽入血管中,很難徹底驅除。
郭瑤不敢大意,迅速從懷中摸出一個彩瓶,圍着自己緩緩倒了一圈淡黃色的粉末。
粉末接觸到黃土,立刻滲入其中,彷彿融化進土壤之中,黃土的顏色慢慢變了,淡淡的沉香味兒,悠然發散。
小蟲一陣騷動後,很快確認了目標,飛速向郭瑤的位置爬來,遠遠看去,就像一汪會移動的污水。
水漬很快移動到淡金色的黃土四周,剛觸碰到黃圈就像被火燎了一下,迅速退後。比頭髮絲還細的觸鬚從芝麻頂端伸了出來,彼此間觸碰,纏繞了一會兒,好像在交流。
頃刻後,這些小蟲達成了共識,密不透風的圍着畫圈分散開,把郭瑤圍得水泄不通。
郭瑤心中一頓,不是吧,這些蟲子還懂甕中捉鱉?
……
一個小時很快過去了,沉香的味道開始減退,小蟲再次躁動起來,觸鬚再次從尖尖的頭部伸出,試探似的觸碰着黃圈。
郭瑤一咬牙,取出彩瓶又倒了些許粉末,補充了虧損。黃圈再次凝實了,彩瓶中的淡金色粉末卻只剩下一半,也就是說,她最多還能堅持兩個小時。
怎麼辦?
郭瑤大腦飛速轉動着,她攜帶的符錄大多都是驅邪,誅鬼用的,抵禦巫蠱之術用處不大,沉香粉她帶了不少,可都放在揹包裡,身上只帶了一瓶。
唯一可以用的武器只剩下身上這塊小印章了,不知道它除了能預警外,對蠱蟲有沒有威懾作用。
事到如今,絕不能坐以待斃,再危險也要試上一試。
郭瑤摸出印章,對着日光仔細審查起來,印章底部鐫刻着蟲形紋路,四周撰寫了奇特的文字,好像梵文,郭瑤仔細辨認了下,微微皺起眉頭。
佛印?
難道這個印章是媽媽偷偷放進她包裡的嗎?
鼻間微微有些酸澀,郭瑤揉了揉眼,這是她第一次從母親哪兒得到的一方溫暖。用力攥着小印章,不知怎得,身上的力氣突然就大了。
攤開手掌,郭瑤輕輕在掌心印了下,蟲紋淡淡留在掌心,而那些佛印卻烙印不上。看來她沒有佛力,無法啓動第二層護持。
蹲下身子,郭瑤晃動着手掌,緩緩靠近黃圈,掌心中的蟲紋慢慢變熱,越靠近那些蠱蟲,越灼熱,好像燒紅的筆尖輕輕肌膚上書寫。
小蟲慌亂起來,忙不迭後退。仿似遇到了什麼可怖的東西。
郭瑤一喜,果真有用。
反手持印,密密麻麻的蓋了滿腿滿身,甚至連鞋底都烙印上幾個。想了想,郭瑤解開發辮,取出橡皮筋牢牢紮緊褲管,雖說她現在有了防護,可有些防禦措施還是要弄好。
準備好一切,郭瑤深深吸了口氣,一個大跨步邁出了黃圈,地面上的小蟲再次躁動起來,郭瑤的鞋底蟲印閃爍出淡淡黃光。
小蟲讓出一塊空地,郭瑤立在原地,腳下的蟲羣流水般來回移動着,速度十分驚人。
看來這些蟲子雖然懼怕這方印記,卻不會受到傷害,目前最重要的是迅速離開這片茶園,趕緊找個安全的地方。
郭瑤沉思了一瞬,轉身向茶園外奔去。
茶園中到處都是這種橫平豎直的小徑,狹長,密集,緊供一個人通行。
郭瑤沿着小徑狂奔,身畔的茶樹飛快後退着,四周的景緻都一模一樣,她失去了方向。
壞了!郭瑤心裡一哆嗦,她本來就是個路盲,這樣慌不擇路,如何才能跑出去。
沒工夫辨別方向,郭瑤只得沿着一條路直直狂奔下去,卻沒發覺她根本沒向外跑,相反,離茶園出口越來越遠。
狂奔了十分鐘後,郭瑤體力透支大半,速度再次慢了下來。
她茫然環顧着四周,到處都是齊腰的茶樹,密密麻麻,一般無二,她迷路了。
身後的小蟲如流水般急速逼近,眼看就要包抄上來。郭瑤一咬牙,拐了個彎,繼續跑。
這次她不敢在跑直線了,而是隔三差五的拐個彎,她總算還有些理智,一隻沿着左側拐着跑,跑了很久,還是看不到出口,郭瑤大口大口喘着氣,她跑不動了!
正在這時,身上的蟲印忽閃了片刻,消失了,糟糕!原來這些驅蠱的印記是有時效的。
沒辦法,郭瑤只得再次逃出彩瓶,圍着自己撒了一個更小的圈子,她不敢浪費了,這個圈更小,勉強能蹲下休息。
即使這樣,瓶內的沉香粉末也所剩不多了,最多還能再補充一次。
郭瑤擡眼看了看天,不知何時,天已經陰了,根本看不見太陽,無從辨別方向,她該怎麼辦?
摸出印章,郭瑤對準手臂印了下去,蓋了三個後,再也印不出痕跡,糟了!她沒帶硃砂印泥,天啊!
郭瑤懊惱的晃了晃頭,自己這丟三落四的性格什麼時候能改一改呢?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郭瑤告訴自己,不能慌,她必須要跑回去,據她判斷這些蠱蟲一定怕水火的,她身上沒有引火的工具,那麼只能靠水了。
離茶園最近的水源正是那條鹽泉的一個支流,只要能跳入澗水中,一定能脫身。
可眼下最大的問題不是如何安全跳入水中,而是如何找到茶園的出口。
郭瑤四下看了看,腦子有點懵。
腳邊的小蟲再次騷亂起來,簇擁成一團,蚊子似的不斷嗡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