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清,月華靜,二更上!
“咚!咚!”,“咚!咚!”……
巷口裡傳出了打更的聲音,林若雲轉臉看去,兩個更夫慢悠悠的走了出來,一人手裡拿着鑼,一人拿着梆,年長的四十幾歲,年輕的也就剛滿二十。兩人見到林若雲時,先是愣了一愣,隨後年長者開口詢問道:“姑娘,這麼晚了你怎麼一個人在街上?”
“這位姑娘是不是遇上了什麼麻煩?你家住在哪兒,要不要我們送你回去?”年輕的更夫微笑着,好心的問道。
林若雲原本想說‘不必了’就繼續往前走的,可是話還沒說出口呢,這一轉臉竟半天沒發出聲來,那座‘靈霄閣’不見了!
就在那兩個更夫出現後說了這麼兩句話,偌大的房子就憑空消失了,而原先的地方此時是一間上了門板的鋪面,旁邊的牆上用白色塗了一個圓,裡面寫着個大大的‘當’字!
怎麼一轉眼就變成當鋪了?果真是中了邪嗎?
“姑娘……”
林若雲心中的詫異還未減,差點將這二人忘了,回過神立刻感激道:“謝謝兩位的好意,我家住的並不遠,自己回去就行。”
兩個更夫只得笑了笑,說道:“沒事,姑娘客氣了,那我們就先忙去了。”
他們倆是走了,林若雲卻站着沒動,看着當鋪呆呆的想着:那靈霄閣的確古怪,通常風月場都是單獨的開在一條街上或者偏僻的地方,絕不會和其他生意店面混在一處。記得以前跟着師孃出門時,也曾給這種地方的女子治過病,她們常會說‘那條街的樓’‘在那條街上’之類的話,那時師孃還說‘雖然不是什麼好營生,卻又在世上少不了的存在着,同樣是性命,能救也要救的。’
又轉過身看了看旁邊的巷口,那兩名更夫並無任何問題,只是普普通通的百姓,可是這麼一想,靈霄閣的問題就多了。
林若雲記得剛到這條街上時,什麼聲音燈火都沒有,怎麼走了幾步就出現這麼大一座房子?還有那些男人,都從同一個方向過來!爲什麼一點都沒察覺出這樓的古怪,還有那幾個熟悉的人,氣息沒有任何的不對,難道是自己中了邪術妖法?究竟誰有這麼大的本事!
林若雲想想心中就惱火,急忙又往回轉。
回到家中,還是離開時的安靜,各屋都黑漆漆的,而且祁元真也在。正想着現在的自己不會還在幻覺中吧?旁邊的房門便打開了,是清風!
從林若雲出門起,他就一直等着,好在也沒出去多久,可回來後卻在院子裡站着,覺着不妥便出來看看。
“姑娘,您有什麼事嗎?”清風往跟前走了幾步,問道。
林若雲皺着眉,輕輕搖了搖頭,見到他才肯定自己現在看到、感到的都是真實,那就是說剛纔的一切都是假的了?左右思量着,手指下意識放到了頸處,神情突然一怔!又急忙摸了摸,慌張的說道:“怎麼不見了?”
“什麼不見了?”清風看她着急的樣子,趕緊追問道。
“是一塊藍色的圓形水玉,從我記事起就有的,師孃說她收養我的時候,就在我脖子上掛着,應該是我的親生父母留給我的。”林若雲臉上神色又慌又急,這東西十六年來從未離過身,幾個時辰前還在的,怎麼說沒就沒了?
林若雲急得團團轉,忽然想起有一個地方極有可能,說道:“一定是掉在那了!”說完轉身就跑了出去,此物意義非凡,怎可丟!
清風也想了起來,是見她戴着一塊水玉吊墜來着,既是爹孃的遺物,定是重要非常,便急忙跟着追了出去。
兩人一路走來,頭都沒擡的尋着地上的每一步,一直到那家當鋪門前。是這條路沒錯的,可是找過來怎麼什麼都沒有?
清風皺了皺眉,輕聲勸慰道:“姑娘別急,咱們再找找看,我起先也沒留意,若是沒記錯,應該是一塊很光滑的藍色環狀水玉吧?”
林若雲點了點頭,想了一想,忽然說道:“那水玉里好像有個什麼東西,像是……一隻鳳!以前沒有,後來纔出現的。”
“鳳?”清風又急忙問道:“姑娘可知,你的爹孃是什麼人嗎?”
林若雲沉默着,眉眼間淡淡的悲傷,慢慢回憶道:“師孃說,那年她和師父經過一個鎮子,正有疫病蔓延,鎮上的人死的死,逃的逃,他們是在一座宗祠裡發現我的,因着那祠堂中所供牌位皆是林姓,我的襁褓裡還繡着一個雲字,纔給我取了這個名字。”
“那他們沒去問問看嗎?”明月立刻問道。
林若雲想了想,說道:“去問過,說林家是那的首富,新過門的少夫人懷了身孕,兩三個月前就該臨盆了,可偏偏趕上了瘟疫,自己的性命都難顧,誰還有心情去打聽別人家生的是男是女。”
“那林家的人呢?一個活着的都找不到嗎?”
林若雲搖了搖頭,無奈道 :“鎮上的人說,自從發了瘟疫,林家拿出許多錢來尋醫問藥,還捐了很多珍貴的藥材,這本是積德行善之舉,也不知怎麼,晴天白日的一個天雷劈下,林家就起了大火,火勢異常兇猛,直到後半夜才被撲滅,可林家上下無一人生還。原本大家還想救出那位少夫人和剛出生的孩子,可翻遍了也沒找到。”
林若雲眼中聚滿了淚光,這些年視如珍寶的水玉吊墜,就這麼突然不見了,師父師孃走了,如今連爹孃留下的唯一念想也丟了……
可那絲繩很是結實,又怎會無辜脫落了呢?
街上實在沒什麼東西能夠遮擋,兩邊的店鋪、攤位也都收拾得很乾淨,無奈下只好先放棄了,兩人又沿着來時的路走了回去。可墜子是不會長腿自己跑的,林若雲懷疑不是被那兩個更夫撿了去,就是被設下靈霄閣的神秘人拾了去!
第二日清晨,清風向祁元真講述了昨晚的事,林若雲面色仍顯憔悴,說要找那兩名更夫問問看,那二人看着也是忠厚老實的,撿到了定不會昧下不還的。
更夫也屬官府之人,通常上工時都是候在官府偏側的一間小房裡,離着縣衙不遠。
見她心急,祁元真和清風便立刻陪她出了門,還沒走到縣衙,就看到一羣人圍在前面,還有幾名衙役捕快。
擠進人羣中,發現地上躺着兩個人,臉色青白,雙目圓睜,顯然已經死了。林若雲一眼就認出了這二人正是昨晚打更之人,手裡還拿着竹梆子和銅鑼,似乎死了幾個時辰了。
衙役還在向周圍的百姓詢問發現屍體的情況,大致聽了下,是一位老婆婆給生病的小孫子請大夫,走到這看到牆角躺着兩個人,還以爲是喝多了呢,走近了才發現人已經沒氣了。
林若雲臉色一暗,悄悄退了出來,祁元真和清風也跟着她離開了。
現在人死了也沒辦法再問,要是和官府的人說昨晚見過他們,那肯定會惹上麻煩,這兩條人命怎麼說的清!只好等仵作驗了屍,官府自然要查人是怎麼死的,到時候再打聽就容易多了,那個水玉吊墜不是普通的東西,兩個更夫就是攢幾輩子錢也買不起的。
至於那靈霄閣,林若雲只和清風提了幾句,囑咐他們不要對任何人講。以前什麼情況不知道,可自從他們來了溫化總遇到怪事,是他們的問題還是這裡原本就不乾淨呢?又或者是不乾淨的東西跟着他們來了溫化?
林若雲現在不得不這麼想了,她總覺得自己走到哪,哪就有怪事發生,現在不僅丟了水玉吊墜,還搭上了兩條無辜的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