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君山,百毒堂。
“語嫣這孩子真是的,出去了這麼久,只有一封信回來,說什麼爹孃請放心,一切都好,我是她娘,又怎能不擔心!”姚彤手中捂着一個杯子,皺着眉沉着臉,從幾日前接到了女兒的書信,就一直唸叨着,說的急了又咳了兩聲。
田宗仁急忙在旁邊安撫,“語嫣長大了,柳逸陽也不是壞人,你還怕他欺負語嫣不成?你呀,就是太寵着女兒了,自己的身子都還沒好呢,就別操心這些了。”
“說的輕巧,語嫣是我寵壞的嗎?”姚彤氣呼呼的白了丈夫一眼。
“好,好,是我,都是我寵的行了吧。”田宗仁笑着撫了撫妻子的背,心裡也在猜測女兒的情形究竟如何了,信中寫得太簡單也太含糊其辭,不過女兒說只有他們兩個人。這就好,慢慢的柳逸陽就會明白,那場美麗的夢是時候醒醒了!
夫妻倆好容易纔將此事暫時放下,找些其他的話題來說,不一會兒,門外便有人恭敬的問安,來人正是他們的大弟子鄭勇。
進了門,鄭勇將一個紙包放在了桌上,“師孃,這是您最愛吃的點心,師父一大早就讓我下山去買。這幾日,您的身體好些了嗎?”
姚彤點了點頭,“沒什麼事,再有些日子就能好了,你師父還真會使喚人,這種事讓小敏去就行了。”
田宗仁微微笑道:“小敏那丫頭,自從語嫣離開就一直悶悶不樂的,我讓她下山,說不定會和語嫣一樣,偷偷溜出去不回來了。”
“師父,還沒有小師妹的消息嗎?”鄭勇不免擔心,又道:“這都半年多了,不如我帶幾個人出去找找吧?”
田宗仁擺了擺手,輕聲道:“她現在和柳逸陽在一起,沒出什麼事,不用去管她了,該回來的時候,自然會回來的。”
鄭勇一聽,立刻沉下了臉,有些氣不過的說,“師妹怎麼還沒死心,那個男人什麼來歷都不知道,師妹對人一點戒備心都沒有,萬一吃了虧怎麼辦?師父……”
“呵呵,你不用擔心,語嫣才寫了信回來,說一切都好。”田宗仁說着,站起身走到了門前,揹着手看着院中的大榆樹,言道:“爲師知道你關心語嫣,可這丫頭的脾氣有多倔強,你也是知道的,她喜歡那個柳逸陽,冒着生命危險還要到蕭莊去找他,你該明白,事已至此是誰也攔不住的。”
鄭勇低着頭,手中的拳攥得緊繃繃的,柳逸陽有什麼好,不僅不好還是個心裡有別的女人的男人,爲什麼師妹偏要喜歡這樣的男人!
“語嫣的事就隨她去吧。”田宗仁嘆了口氣,繼續說道:“我聽說最近魔教的活動又開始猖狂起來了,似乎在預謀着什麼,你該把精力多放在此事上,要多留意着外面的動靜,知道了嗎?”
“是,弟子明白!”
鄭勇退了出去,姚彤冷冷的看着丈夫,直到院子裡沒了旁人,“語嫣小的時候他就很喜歡,現在半路殺出個柳逸陽來,他就是想放下也不會甘心的。”
田宗仁笑了笑,“曾經我也想把語嫣嫁給鄭勇,可咱們的女兒看不上,偏偏喜歡柳逸陽,只能說他們沒緣分。”
“哼,我看你是瞧上了柳逸陽的本事不小,這纔會應允了語嫣跟他走!”姚彤將放在面前的點心隨手一推,冷着臉,不滿道:“虧你還是她爹,到底女兒沒有百毒堂重要,你師父當初讓你接任百毒堂堂主之位,果真沒有看錯人!”
田宗仁並沒有因這幾句話而生氣,他也從來不會生自己最愛的女人的氣,不管是妻子還是女兒。
屋子裡沉默了半盞茶工夫,見妻子還是一副氣呼呼的樣子,田宗仁輕輕拍着她的肩,頗有耐心的勸道:“我對語嫣怎樣,你不是不知道,我是看中了柳逸陽,也是想成全語嫣。我們綁不住她的人,也困不住她的心,到時候連封信咱恐怕都收不到!”
女兒的性子,姚彤自然心知肚明,不過即使這樣,她還是對丈夫此次的做法無法釋懷,可她也只能氣女兒不省心。
田語嫣或許不知道,也不曾想過,這半年來她是很開心,甚至有些小小的心滿意足,但她的孃親卻是一個安穩覺都睡不好,心中時時掛念着她,生怕這條癡情之路,她會走得遍體鱗傷。
而田語嫣曾經是那樣與娘分不開,而今出來了,卻發現有這個男人在身邊,竟然連家,連爹孃都很少想起。起初,也總擔心孃的傷勢有沒有好轉,可一想起爹告訴她,娘雖然受了重傷,但只要好好調息修養就會無礙。慢慢的,她也很少再去想,可一個人在外,還是會有好多好多話想和娘說,不過現在還不行,她不能這樣回去,柳逸陽更不可能跟她回去。
現在,他們二人又輾轉到了另一個鎮子,這裡很幽靜,尤其是天黑以後,這鎮子上的惟一一家客棧,緊挨着鎮外的一條小溪,蟲鳴、蛙叫,宛如一曲優美調諧的琴瑟和鳴,不僅可以伴隨入夢,還可以伴着心事神飄魂銷……
今夜,田語嫣輾轉反側,難以入夢,也許是趕了一天的路,身雖疲憊可心卻難平。
原本,柳逸陽的傷都好了,其實要治好自己的內傷應該不用這麼麻煩,他內力那般雄厚,只要運功爲自己療傷,不出幾日便會大有好轉,可柳逸陽顧忌男女之別,不願有身體上的碰觸,這讓田語嫣的心裡多少有些失望,正人君子固然好,可是……
“喂,老六,你走快點不行嗎!”
“急什麼?要我說在山上不比在客棧方便,女人就是事多。”
“噓—,廢話別那麼多,二夫人怎麼交待就怎麼做,你趕緊把車拉到後頭去放好……我說,你別給它捂那麼多,小心憋壞了!”
“知道了,知道了,囉嗦!”
在這寂靜的夜裡,突然出現了兩個男人的對話,雖然已經壓低了聲音,可對於沒有入睡的人來說,還是清晰入耳。
田語嫣悄悄的趴在門口,聽着外面的動靜,有車輪的聲音,很慢很沉,似乎上面的東西很重。原本這也沒什麼稀奇,可那個男人竟說什麼山上比客棧方便,這話不是很奇怪嗎?
好容易捱到了後半夜,外面什麼動靜都沒了,田語嫣輕手輕腳的打開房門溜了出去。客棧雖然是唯一的,卻大得很,院子更是寬敞有餘,就是爲了方便這些客旅停放馬匹、馬車的。
田語嫣貓到院子裡,聽他們的對話,車上的東西應該是活的,而且包裹得很嚴實才對!放眼看去,在靠近牆根的地方發現了一輛四匹馬拉的大篷車,田語嫣二話不說就溜了過去。
這輛車竟是用鐵板制的,連輪子上都裹着厚厚的鐵皮,蓬又高又大,被一塊黑布包得密不透風,如此古怪,一定就是它了!
田語嫣看看四下無聲,便悄悄掀開了黑布簾想一看究竟,可裡面比外面還黑,隱約看到有一根根鐵柱子,好像是個大籠子。突然,一聲粗重的鼻息從籠子裡噴出,嚇的田語嫣立刻鬆了手,接着大車就晃動了起來,馬匹也受了驚擾,踏着蹄子,哼着鼻音。
田語嫣正慌張得不知如何是好,忽然聽到從前面傳來了一個男人的大喝之聲,“是誰,誰在那!”
怎麼辦,怎麼辦?
田語嫣剛想往裡面的馬棚中躲一躲,手臂突然被人一扯,身體隨即被帶離了地面,只差一點,她就要叫出聲了,卻被一隻手緊緊的捂住了嘴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