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已不影響運用真氣的任肖雨和方紫煙,離開了安州城。
今天早上下起了大雨,煮一鍋熱騰騰的八寶粥,配上包子,蒸糕吃得心裡暖融融的。吃罷了飯,柳元祺就出門了,靈臺山莊在藥材行訂了一批靈芝、龍涎香、鹿茸、麝香、何首烏等名貴藥材。昨天傍晚就已到貨,因晚了纔沒過去,今早又下起了大雨,不過不礙,只是去驗下貨,不是上上品就根本不用拿回來了。
柳元祺出門沒多久,桌上的碗碟剛清洗乾淨,大家準備各忙各的事去了。林若雲突然叫住香櫞,詢問王櫟的病情如何?
這些日子,香櫞每天抽出一個時辰往王員外家裡跑,就爲了陪王櫟說說話。她看得出來,即便說了心裡早有了人,但王櫟還是癡情難改,反覆追問她和那個人爲何沒有在一起。
香櫞無從解釋,也解釋不清,只說世間憾事,大多是天意弄人。
林若雲知道,王櫟的心病還得假以時日才能痊癒,急不得也催不得,否則前功盡棄,就功虧一簣了,遂囑咐香櫞要多些耐心。
柳心怡在一旁聽着,不禁恥笑道:“人家老子都不急,還巴不得香櫞天天的來,兒子也聰明,絕口不提親事,只想着日久生情呢。”
這是明眼人都看得出來的心思,只是並非一男一女就一定會日久生情,大家誰也不信香櫞會喜歡上王櫟,因爲她根本忘不了尉遲墨!
“你好像在替我擔心呢?”香櫞好奇的看着柳心怡,原以爲她會看熱鬧,樂此不疲呢。
柳心怡笑了兩聲,說道:“我哪是替你擔心,這個家裡的人,一人一副心腸,表面上對爹孃,對師父師孃恭恭敬敬,好像什麼都不敢違背似的,而實際上都打着自己的小算盤,料定了有人好欺負,不敢把你們怎麼樣。”
“你說誰有小算盤?!”香櫞有些生氣了。
柳心怡又一笑,“這可是你問的,你自己那份就不用說了,你那個仙兒姐不也是一樣嗎。當年說走就走,怎會不知柳元祺對她情深義重,必然和家裡鬧翻,這樣一來你那師父師孃怎還氣得起來。看似他們在外面是爲了等着爹孃消氣,其實是想光明正大的回來,回來還不是爲了能和柳元祺在一起嘛!”
衆人心中皆震驚,雖說他們有情不是什麼秘密,但這樣的說法可就完全不是一回事了。
白仙兒站在一旁也不開口解釋,她知道只要自己一開口就會把事情鬧大,柳心怡不會無緣無故就提這麼一句,肯定還有下文!但她心裡卻着實打鼓,畢竟這是被警告過不可以的事!
柳逸陽和林若雲都沒有接話,他們也在思量,到底要不要把事情挑明瞭說開了?魔靈甦醒迫在眉睫,此事也是他們的一塊心病,雖說這二人以前就說絕不會違逆天道,可感情的事誰說得準,萬一這次有什麼三長兩短,留下這個隱患,豈不是害了親生兒子!
當年夜青的事,她不是還埋怨過陸欣顏,這次也輪到她自己了。
“今天這話要不讓你說出來,恐怕日後,你也不會讓我清靜。”
柳心怡很得意,笑着說,“我知道你會讓我把這已經開場的戲演完,這絕對是一場好戲!你自己心裡也清楚,柳元祺早就着迷於白仙兒,可他們倆一個是人,一個是妖,是不能在一起的!”
“這我早就說過。”林若雲端起茶碗,悠悠的說道。
柳心怡輕蔑的一哼,“說有何用,狐狸精本就擅長勾引男人,何況男人本就是有了女人忘了娘!”
白仙兒身體大震,柳心怡更是火上澆油的說道:“前幾天夜裡細雨濛濛,我親眼見到她和你兒子在荷花塘邊,裝着一副楚楚可憐的樣子,抱着你的兒子不撒手呢!”
“爹孃,不是她說的那樣,事情不是那樣的......”白仙兒嚇得渾身發抖,跪地哭求,曾也想過會有麻煩,沒想到真被她看到了。
林若雲放下茶碗,輕輕一嘆,“陸英,去把元祺找回來。”
“是。”陸英遲疑了一下,轉身出了門。
這下事情鬧大了,白仙兒連大氣都不敢喘,深知柳元祺脾氣的她,能想到柳元祺得知此事後,一定不會委曲求全。而柳心怡也一定不會放過這個機會,她同樣瞭解柳元祺的性情,又怎會善罷甘休!
柳心怡就是要看到他們無話可說,這個打擊對林若雲可謂痛心徹骨,倒要看她如何處置!
“哼,白仙兒也有幾百年的修爲了,她的心眼可多呢。”柳心怡狠狠的說道:“我看這次在平州南九里坡相遇相救,也是她事先安排好了的,就是爲了博取你的憐憫,好讓她回靈臺山莊!”
“沒有,我沒有!”白仙兒雙目滾淚,哭着俯在地上解釋,“我是想要回來,這不是秘密,得知蚳坤的下落後,我也猜到爹孃定會前往平州,可我再怎麼算計也算計不到娘會在那個時候出現在九里坡!何況蚳坤有數千年修爲,我怎會去賭一定能活着出來!”
柳逸陽揉了揉額頭,重重的嘆了一聲,白仙兒卻哭得更狠了,“娘,就算我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欺騙您啊,何況是用性命生死,如何能瞞得過您啊,娘......求您,求您相信我......”
林若雲沉了沉氣,神情威嚴起來,“你先別急着哭,我問你,這幾年在外面,你和祺兒的感情到底如何?”
“娘,仙兒絕沒有越禮一分,這幾年結伴同行,再無其他!”白仙兒賭誓道:“我與元祺是不可能的,這一點,我們從沒忘過!”
林若雲感懷一嘆,道:“其實我不問你,也是心知肚明的。我知道你是不想讓我們傷心,所以不敢忘,若是有一天,我們死了呢?”
“娘,仙兒不是爲了敷衍爹孃才說這些話的!”白仙兒哭着跪至堂中,“爹孃若是不放心,仙兒甘願放棄五百年修爲,從此後,只做爹孃身邊的一隻小狐,這樣就不會再有任何意外了。”
廳中衆人無不驚得膽顫,香櫞突然開口求情,“師父師孃,仙兒姐絕不會做出讓你們擔心痛心之事,還請師父師孃三思啊!”
這時,柳元祺進了廳堂,方纔他已在堂外,就在白仙兒說要自廢五百年修爲之時,他的呼吸都要停止了。又柳心怡,事情會走到沒有退路這一步也是意料之中,只是真到了這一步,還是痛心疾首。
柳元祺走到近前,跪在白仙兒身邊,“爹孃若要處罰仙兒,請連兒子一起殺了吧,恕兒子不孝!”
白仙兒驚了一身冷汗,後悔自己沒攔住他,柳逸陽一拍桌子,怒道:“你怎麼能說出這種話來!”
柳元祺不想再躲避,事到如今也躲不了,索性正視着柳逸陽,說道:“爹,我與仙兒的確天道難容,但我們並未作非分之想,只是把情存在心底,只想像現在這樣朝夕相見,僅此而已,難道也不行?!”
此話如山,壓得所有人一時都喘不過氣來。
突然,一旁不語的清風笑了,“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
“是啊是啊,當年,柳公子也對我們姑娘說過此話,聽得人都不忍心拒絕了。”明月一旁起鬨道:“要不是公子不離不棄,今時今日世上就不會有柳莊主、柳夫人了。”
清風嬉笑着走到林若雲身邊,回憶往事般的說道:“兩位什麼苦沒吃過,什麼罪沒遭過,多艱難的日子也和着血淚,咬着牙硬是給挺過來了。這些孩子們哪知道你們的苦心,動不動要死要活的威脅!”
“此言差矣!”明月接過話來,“心痛的滋味只有自己瞭解,咱們公子和姑娘哪是尋常人啊,你不想想,當初是誰趕都趕不走,明知懸崖還往下跳?又是誰明知不可爲而爲之?再又是誰嘴上冷冰冰,卻還把貼身的水玉贈人?”
“公子一片真情,連天地都爲之動容,否則又怎會有後來的陰差陽錯!”清風悄悄看了看二人,笑道:“說來,公子可是撿了大便宜!”
柳逸陽輕輕咳了兩聲,看着身邊的明月說,“你們倆以前也是左右看我不順眼,怎麼,現在是在提醒我,你們家姑娘是我從別人手裡搶來的?”
“哪能啊!”清風忙說道:“我們姑娘從前那脾氣也是沒人能勸動的,可還不是一見您就什麼話都沒了,這是緣分!”
柳逸陽哼了一聲,“行了,你們一唱一合的,配合不錯啊。不用提這個醒,我們還沒老糊塗!今天既然把這事挑明瞭,就乾脆來個了斷,免得留下這個種子,始終是個禍患!”
“爹孃!”
柳逸陽衝想要開口求情的柳元昊和柳薇擺了擺手,說道:“這事沒人能給你們做主,你們自己回去好好想想,明天我要聽句實話,別用那些冠冕堂皇的說辭糊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