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慢慢暗下來,林若雲將屋中的燭臺點亮,房間的門並未關嚴實,祁元真先前下去告訴小二,晚些時候準備兩碗熱粥。
剛坐下,房門就開了,祁元真笑着走進來,“接下來如何打算?”
林若雲一笑,不禁問道:“怎麼總問我?是我該問你纔對,凌雲宗的宗主是你,下一步我們要去哪,我聽你的安排。”
“呵呵,我這不是尊重你的意見嘛,可見你在我心裡有多麼重要了。”祁元真表情誇張的按着胸口,滿臉嬉笑,怎麼都覺得有些不正經。看林若雲瞥了自己一眼,遂立刻嚴肅下來,“咳咳,你上次說狄刃讓汪海來蠻荒找一個叫風燭上人的神秘人,雖然蠻荒近在眼前,不過我想風燭上人此時一定還沒回去。我一直有種感覺,獨嘯天有本事滅了風雲門,但這個狄刃是不是死得太不值了?”
“是杜月兒說他師父已經被殺了。”林若雲輕聲回道。
祁元真點點頭,說道:“問題就在這,爲了神之再造,獨嘯天留下一個女弟子,卻殺了一個知道更多更詳細的狄刃?”
“這重要嗎?”林若雲反問道。
祁元真笑道:“重要的不是狄刃死活,而是他知道的事情,比如神之再造,又比如那四把劍的重生靈魂,再比如獨嘯天要得到魔化獸精的目的。”
林若雲冷笑,嘆氣道:“血煞門行蹤詭秘,根本不知道他們去了哪。我好奇的是他爲何放過我?血蛭特意將我引來,而獨嘯天又把我放了……”
“調查也不是那麼容易啊。”祁元真重重嘆了一聲無奈,這個獨嘯天真的很會惹麻煩,“去冰松嶺看看吧,血煞門就在那,說不定會有消息,就是危險了些,你……”
林若雲目光一揚,說道:“要是真能見到獨嘯天,我倒要問問他爲何把我放了……難道,我長得不如逸傾城?”
這……祁元真尷尬的一笑,心中微嘆,有沒有搞錯啊!
晚間,店小二送上來兩碗熱氣騰騰的紅豆板栗糯米粥,林若雲似乎是因爲心情不好,晚上也沒吃多少東西,這兩碗粥是祁元真特意吩咐廚房準備的宵夜。
林若雲自然不會辜負這份心意,吃了一勺在嘴裡,板栗的醇香立刻滲入到每一個味蕾中,軟軟糯糯的,還在裡面加了少許冰糖,甜而不膩,紅豆熬煮的時辰不算短,爽滑中帶有一絲沙沙的感覺,吃下去暖暖的很舒服。
“他們應該不會做這種吃食吧,是你教的?”
祁元真一直看着她,直到這句話問出,才笑了出來,“呵呵,是我教的,母親在世時經常煮各種粥給我和大哥吃,慢慢的也就知道里面有什麼,又是怎麼煮的了。”
“很香。”林若雲沒再說多餘的話,很快就喝了半碗。突然,另一隻粥碗靠了過來,祁元真將自己碗裡一動未動的板栗粥一勺一勺的盛到她的碗裡,林若雲看着自己碗中的粥很快又滿了,不禁問道:“給我這麼多,你怎麼吃得飽?”
“我的晚飯還在肚子裡,有這半碗就足夠了。”祁元真此時才端起碗,津津有味的吃起來,見她一臉不解的看着自己,又笑道:“清風明月不在你身邊,逸陽也不在,我這個做哥哥的要是再不把你照顧好,等他們回來一瞧,你瘦了、憔悴了,那還不埋怨死我!”
這理由頭頭是道啊,林若雲愣了愣,噗哧一笑,“清風明月想找我倒不難,可逸陽……天下之大,他怎會知道我們去哪?”
“他又不是笨蛋,一聽凌雲宗也能聯想到凌雲山了,不用猜也知道是我們兩個。”祁元真呵呵一笑,把握十足的說道:“放心吧,凌雲宗有我們倆還怕不出名?早晚會傳到他的耳朵裡!”
林若雲皺了皺眉,面有鄙夷的問道:“叫這名字的真實意圖是在此吧?還把我擡出來說事,枉我自作多情真以爲自己對你多重要呢。”
“兩個都有,都有!”祁元真神色一頓,立刻解釋道:“你和逸陽對我都很重要,不分伯仲!我的好妹妹,這個醋你吃的好沒道理啊。”
一夜,果真平靜安然的度過了,城中沒有發生任何蹊蹺事,看來血煞門是真的離開了,衆人似乎也沒有理由不相信這一點。
一大早,林若雲正幫雪鳶梳理着羽毛,就聽到一陣腳步聲,是店小二帶着人上樓來了,停在她旁邊的房間門前。
祁元真打開門楞了一下,問道:“這位老伯是?”
“祁公子,他是葛二叔,就住在前街。”店小二十分恭敬的做着介紹,又把葛二叔身旁的男孩拉到前面,說道:“這孩子是葛二叔的小兒子,名叫葛坤,今年十歲。葛二叔,有什麼請求你就和祁公子說吧,人家收不收我就幫不上忙了。”
葛二叔連連點頭應着,對店小二滿心的感激,一轉身就給祁元真跪了下來,倒把人弄得莫名其妙。
“老人家,您這是何故啊?”祁元真急忙將他扶起,不成想老人家的眼中竟流下淚來,“有什麼事,您坐下慢慢說。”
“您是凌雲宗的宗主?”葛二叔使袖子擦了擦淚,輕聲問道,祁元真剛一點頭,他又激動起來,“祁宗主,不瞞您說,這幾日凌雲宗的大名是如雷貫耳啊,我老漢舍着一張老臉纔敢來求您,若是祁宗主不嫌棄,您就……您就收下我這兒子吧!”
祁元真一怔,原來他們是想拜師,目光不禁在那孩子身上多駐留了一陣,長得倒是挺壯實,看着也蠻機靈的,只是孩子的眼睛一直看着老父親,對於屋裡的其他人似乎不太感興趣。
“老人家,既然是您的小兒子,怎麼捨得讓他離開身邊?”
葛二叔吸了吸鼻子,嘆道:“我有四個兒子兩個女兒,他是最小的一個,要說捨得……我哪裡捨得啊!可這孩子命數中與我的父子之情不過十載,如今也到頭了。”
“此話怎講?”祁元真不解,遂追問道。
葛二叔又是一聲重嘆,緩緩道來,“這孩子生下來不哭不笑,連奶都不吃,找了幾位大夫都沒轍,後來有一位道長,叫個什麼,什麼上人的,說孩子是八脈不通,活不過五日,要救孩子的命需打通任督二脈,外人無法介入,只能靠孩子自己。”
祁元真聽着他說的前言後語都沒什麼,只是聽到那個什麼上人的時候,忽然想到了風燭上人,這時候門口又了一個人,正是林若雲。
葛二叔緩了口氣,又繼續講着,“於是這位上人就給我兒子服了一丸藥,半個時辰後,孩子果然哭了出來,可他說還不行,藥丸只能保一時保不住一世,每隔三年便會遭一場大劫!要說這位老神仙可真是我們家的大恩人啊,每三年他都一次,教我兒子一些通經脈運氣血的心法,讓他每日修習。可老神仙說我們家氣運不暢,若與我們在一起,會影響孩子身體裡的……小週天運行!必須在他十歲時,拜個師父帶他離開家,只有這樣才能保住命!”
祁元真看這孩子也沒什麼不同之處,把他叫到跟前,在手臂上摸了摸,又把他身前身後仔細摸了一遍……這孩子任督二脈並未通,就是十二正經脈也似通未全通,即便能站在這裡也和廢人差不多,可孩子體內卻是真氣凝練,經絡精奇比一般人還要強三分。
“那位老神仙都教了你什麼?”
葛坤這才轉過臉來,看着祁元真,說道:“通任督二脈,行周天運轉之意,從逆而行,奪天地之造化,凝練精、氣、神。老神仙說‘順成人,逆成仙。’既成人難,何不行逆直通仙路。”
祁元真心下一笑,這個風燭上人可真是什麼事都敢做啊,不過葛坤被他這般一教,果真成爲了難得的奇才異才,如假以時日定會有一番驚人成就!
“好!這孩子我收下了!”
這麼順利是葛二叔萬萬沒想到的。原本很多人勸他把孩子往大門派裡送,日後也好出人頭地,可葛二叔覺得大門大派弟子多,即便收了也未必看得上,到時候還要受冷落,還不如找個能重視自己兒子的小門派。於是,葛二叔看中了凌雲宗,父子倆就來碰碰運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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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二叔突然又跪了下來,激動萬分,“祁宗主,您的大恩大德我們全家這輩子都忘不了!”
“老人家快起來,不必如此。”祁元真趕忙招呼着店小二將葛二叔扶起來,“您要謝還是去謝那位老神仙吧。”
葛二叔憨厚的笑了幾聲,一擺手道:“都好久沒見着他了……哎呀,你這傻小子還站着幹什麼,趕緊給師父磕頭啊!”
葛坤一怔,看了看父親,噗通跪下身去,一個響頭磕在地上,口中遵道:“師父在上,請受徒兒一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