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勢頭,恍若女神發怒了,要將這個褻瀆神威的異教徒砸成肉泥。
不過,丁克絕不束手待斃,他縱身一躍,抱起最後一個箱子,身形已經如箭一般向前躍去,一腳踏在一個魔像騎士的馬頭,藉助這一踏之力,逃了開去。
丁克試圖將手上的箱子收入戒指中,發現根本辦不到。無奈之下,他只好將它扛在肩頭。
那些擋路的魔像騎士瘋狂地退開了一條通道,不過它們的速度哪裡能夠趕得上丁克。
轟!
他身後月亮女神的神像轟然倒地,砸成了無數的碎石,而那些天花頂上掉落的石塊越來越大,砸倒了無數的魔像騎士。
這些魔像騎士守護了數百年的地上廣場現在卻成了掩埋它們的墳墓,它們算是徹底爲了魔法王國殉葬,這些魔像如果有生命有思想的話,也許這對它們來說反而是一種解脫。
不過十來秒的時間,丁克已經回到了出口處,可惜魔法門完全被碎石堵住了,而魔法門上面的流光也在逐漸暗淡,正是即將關閉的徵兆。
丁克試圖穿越它,可剛一接觸,就被一股強大的力量推了回來。
開門的機關失效了!怎麼辦?!
丁克心中焦急地看着,但無計可施,只能暫時躲避頭頂上跌落的石頭以及身後那些魔像騎士地突襲。
外面的維妮雅和格里佛裡諾顯然也看到了神殿裡面的變故。兩人用月亮石拼命地往石門浮雕上鑲,可是卻一點效果都沒有。
這個時候,丁克從扭曲地魔法門縫隙中隱隱看到外面的通道也開始出現了破裂的跡象。
“你們快走!”丁克喊道。
他希望他們能聽到自己的吶喊。但是凱瑟琳沒有爲他帶來回應。
於是他做出動作,示意他們趕緊撤離。
丁克躲過了頭頂砸落的巨石,雙腳齊飛,把擋住門縫的魔像騎士殘骸踢飛,同時抽出匕首。
他打算自己挖開那道門!
這無疑是一個瘋狂的想法,但是,在這個時刻,又有些理所當然。
畢竟。有希望纔有希望!
“你先走!”格里佛裡諾推開維妮雅,“看來我之前的許諾不能實現了。現在,我要護住他地靈魂,成爲巫妖還有機會復活!沒準兒,你還能幫上點忙。一個德魯伊要煉製一副適合他的肉身並非難事兒。”
“不!我們一起來的,就該一起出去!再說,煉製肉身,復讓死人復活,違背德魯伊所遵守的自然法則。”
“這和自然之神的信仰相悖?熱愛生命不是你們的信條嗎?延續生命有什麼不對!”“也許……”維妮雅說道,“還有比生命和信仰更重要的東西。”
不料。格里佛裡諾突然哈哈大笑起來:“很高興看到一個月亮女祭祀的信仰動搖了!或許,自然之神可能會給你點懲罰,以便讓你重歸他的懷抱。不過,你多了一個朋友,他可能會幫你度過難關。”
維妮雅凝視格里佛裡諾幾秒,她知道這位巫妖爲什麼說話不多,其原因就在於她們之間的信仰背道而馳,少說話才能避免摩擦。現在,他似乎談興頗濃,只是並不是好時機。
時間不等人。通道中震動得更加厲害,有碎石已經落了下來。兩人在身上分別加了一道魔法護盾,這些不足拳頭大小地石塊倒是對他們造不成威脅。
丁克用匕首試圖開啓逃生之路,不過失敗了。那道魔法門像是兩個空間的重疊點。匕首沒有辦法突破虛空的壁壘。
盒子掉在地上,打開了,裡面滾落出來的竟然是一把劍!
這是怎麼回事兒?!
不是月神法杖也該是夜神之心纔對呀?
難不成夜神之心是一把劍?!丁克本以爲應該是一顆用神力煉製的特殊魔法水晶,就像古代傳說中,造物主爲光明神煉製的守護者之心一樣,擁有特別強大的法力,在適當的時候可以啓動裡面的禁咒,讓世界重新開始。
也正是靠着這件寶物。世界始終維繫着微妙的平衡。任何力量都不敢輕易打破。
丁克心想,既然如此看重。將它和暗夜之弓放在一起,必定是什麼寶物,不妨試試它地威力好了。
果然,當丁克抽出那柄短劍,立即絢爛的光輝像是實質一般充斥着整個空間,那些石頭下墜的勢頭彷彿減緩了一半。
丁克毫不遲疑,一劍朝那道即將關閉的魔法門砍去。
立即,流動着月白色光波地魔法門在一瞬間停滯下來,這情景緊緊持續了一秒,那些流光便向那個裂口匯聚,說起來,那裂口更像一個黑洞,在吞噬者這些魔法的光輝。
洞窟開始更爲劇烈地震顫起來,丁克竟然能“聽”見外面的聲音了!
但他確信,聲音是從心底傳來的。恐怕這柄寶劍真的就是暗夜之心,能讀懂人心!
維妮雅內心焦急,格里佛裡諾決心堅定,他們都有同樣的想法,要和他共同進退。
患難之中最能見真情,這一刻丁克第一次深切地體會到友誼原來真的有甚於生命。儘管這種友誼剛剛建立不久,但是他何等有幸,竟然能獲得一位巫妖和一位德魯伊如此深重的友誼。
他不禁有些竊喜了。一輪更爲劇烈地震顫又將丁克帶回了現實之中。此刻並非他感悟友誼地時刻,他必須衝出去,和他的兩位同伴一起逃出這裡。
外面地維妮雅和格里佛裡諾看到了丁克正在揮劍劈砍那道阻隔了他們地魔法門。但是他們卻無能爲力。
他們焦急地看着丁克,現在整座月亮神廟都在強烈地震動着隨時都有崩潰的可能,只希望他們各自所追隨的神祗大發慈悲,顯現神通,打破這倒生死之門。
不過,神靈終究沒有出現,一切還得靠自己。
維妮雅拼命地咬着嘴脣,使勁不讓自己哭出來。到了現在她才發現自己的能力是多麼的微不足道。根本幫不上忙。這讓她心裡實在難受極了。
格里佛裡諾則雙臂抱胸,閉上眼睛,嘴裡在默唸着咒文,那是禁錮靈魂的咒術,維妮雅知道這個巫妖想要幹什麼。
突然,他們同時聽到了丁克的心聲:“你們趕緊走,有暗夜之心的幫助,我知道如何出去。不然,我不敢啓動法術,大爆炸會傷害到你們!”
“您聽見了嗎?閣下!”
“聽見了。”
“怎麼辦?我不認爲他說地是實話。也許他想讓我們先行離開。”
格里佛裡諾睜開眼睛:“我想也是。這傢伙說了不少謊話,也不差這一句。”
“那……”
維妮雅沒有說完,但巫妖點點頭,顯然是瞭解了她想說的話。他說道:“總之我不會離開的,想來我的靈魂禁錮術還有點用,不至於因爲一次魔法爆炸就煙消雲散了。大不了花費個兩三百年重新積聚。”
“對,我們不能丟下冒險的戰友!不能比那些傭兵做得差!”
“該死!”丁克“聽”到了二人的交談,不由得破口罵道。不過,他心中美滋滋的,這種被重視的感覺。被惦念的感覺遠比任何時候都來得甜美。
一股怪異的吸力從劍柄上傳來,丁克感到自己地身子被狠狠一拽,然後便有一種被颶風撕裂的感覺。
當他再次睜眼,發現已經來到通道之中了!
不過。原本還算正常的甬道隨着丁克的出現劇烈地震顫起來,四周開始出現裂痕,碎石從頭頂,從牆壁上紛紛剝落,彷彿隨時都會崩塌。
丁克一把拍醒兩人:“還不快跑!”說完,抱起凱瑟琳,便率先往外跑……
轟!
當三人跑出月亮神廟正門的時候,月亮神廟的塔尖突然坍塌了一塊。巨石朝側面翻滾下來。一直衝入到山澗當中,幾頭驚慌失措的魔獸竄了出來。飛快地逃向遠方。石門幾乎在同一時刻就崩塌了!
繼而,整個神廟塌陷下去,廣場上那些雕像摔倒在地上。很快,這裡便成了廢墟。
好險!三人面面相覷,眼神中既有那種經歷過死亡纔有的釋然,又有重獲新生的欣喜,當然,更多的恐怕是收穫一份友誼地得意。
就在三人陷入沉默的時候,小傢伙兒醒了,可能在整個事件中,唯有她纔是最從容不迫的一位。
落日的餘暉中,黑背鳶拍打着翅膀飛上了灰濛濛地天際,發出幾聲清脆的鳴叫,呼朋喚友,好不愜意。
永不停歇的溫泉小溪在這一段流地很緩慢,一片枯葉落到上面,盪開一圈圈漣漪,破碎了維妮雅美麗的倒影。
輕柔的夜風吹過小溪邊綠油油的水草帶,綠浪翻滾,發出“刷刷”的聲響,特別動人,讓人恍若置身於春天的景緻中。
溫泉溪邊地一塊空地上,熊熊燃燒地篝火映紅了露營者的臉龐。
因爲紅葉沼澤並不適合行走,丁克帶着二人順着溫泉小溪朝西面走,準備從那裡折回領地。
現在,已經到了溫泉谷附近,緊繃地心絃放鬆下來,肢體似乎也有些不聽使喚,丁克感覺自己手中的酒壺重逾千斤。這種情況被他認爲是在神廟中強行催動血鬥氣護體盾後產生的後遺症。
此刻,他勉強擡起手臂,哆嗦着把手中的酒壺送向嘴邊。怎麼也湊不到嘴脣邊。
原本還一再以保重身體爲由制止他喝酒地維妮雅嘆了口氣,幫他扶正了酒壺。
丁克擠出一個笑容,然後淺淺地呷了一口。連他自己都感到奇怪。爲什麼會這樣淺飲。他確信自己絕非害怕酒對身體造成不適,而是有些在乎眼前這個女孩子的感受。
“嗯,你身上的傷勢雖然沒與表現出來,但是恐怕不輕,能夠不喝當然最好!”維妮雅淺淺一笑。
她不敢釋放魔法爲丁克檢查可能潛伏傷勢,之前被他吸走魔力地事兒讓她心有餘悸。
原本,女祭司還打算用生命之水幫助丁克快速恢復,不料對他毫無效用。所以眼下只能靠囑咐他自行調理。
小傢伙摸了摸那對長長的耳朵,讓它們不至於耷拉着擋住她的視線,她盯着丁克手中的酒壺,丁克愕然地看着她,隨即搖搖頭表示拒絕,他可不想把她培養成酒鬼。
不過,酒壺在一瞬間就變得空蕩蕩的。
“凱瑟琳?!”
小傢伙瞪着眼睛看着丁克,一臉無辜。
丁克知道,如果再說一句,小傢伙指不定就要哇地一聲大哭一場。瞧她可憐兮兮的樣子。丁克忍不住把她抱起來,攬在懷裡愛撫着。小傢伙兒愜意地縮在他懷裡,時不時地擡起頭看看他,然後眯着眼睛睡着了。
這時,丁克才發現,戒指裡多了一灘水,正是他以爲被小傢伙喝掉的檸檬酒。丁克不禁將她抱得更緊了。
經歷過月亮神廟的生死時刻,帶着神奇安全地返回,沒有什麼比這更加讓人高興。
月亮神廟在三人剛剛脫險後就全部垮塌,當時原本阻擋地面廣場外地粗樹藤蔓突然一下子就開始肆無忌憚的朝廢墟生長開來。許多兇悍的魔獸也從四面八方涌來,大家幾乎是一口氣也沒有來得及喘就開始逃亡,終於在經歷了兩個多小時的逃亡,纔到達此地。
丁克丟掉空酒壺。把戒指中的另一個箱子取出來,裡面是一根精美絕倫的魔法杖,不用說,正是傳說中的月神之杖。
“看看,這是我們拿命換來的東西,不知道是否真的威力巨大。”丁克舉着法杖說道。
“試試不就知道了嗎?”一直閉目調息的格里佛裡諾開口說道。一路逃亡中,他成了應付魔獸侵襲地主力,身上的法寶和魔力消耗不少。
“還是讓我們的月亮祭司試試吧!”丁克一邊說。一邊將手中的月神之杖遞到維妮雅手中。後者婉拒,但是丁克從她淡然的目光中隱隱看到一絲熱切。
於是他說道:“您瞧。就是試試。”
“不,我怕我拿到它,就再也放不開了。”
“那就永遠拿着它。”
“我的信仰就動搖了。”
“不,換一個思維。”丁克說道,“就像開始的時候一樣,你拿到它,完全是爲了守護和平,維護自然的法則。誠如你不願看到的,如果這樣的寶貝落在野心家手上,唯恐會帶來災難。”
“你地意思是……”
“很明白,不是嘛?你拿着它,使它不至於落入旁人之手,而我呢,拿着這柄寶劍,唔,準確說來,應該叫它暗夜之心。它能讀懂人心!
儘管我暫時還不能駕馭這種力量,但是在打開地下神殿那道魔法門逃生的時候,我確信了它的這個神奇性能。那一刻,我知道,我有兩個可以生死相托的朋友。
我珍視這份情誼,因此把我同樣看重地寶貝交到你的手上,一來讓我的心感到安慰,二來,也繼續我們之前的約定,完成我的夢想,實現你的願望。”
維妮雅沒有說話,只是輕輕地點點頭,然後接過了月神之杖。
不愧是月亮祭司,當她閉上眼睛將魔力灌注在法杖之上時,一道乳白色的亮光從天而降,光波立即從上面的月亮石上激盪開來,朝四面八方綿延而去。
繼而,靠近米索拉山脈地方向,魔獸地嘶吼此起彼伏。不知是被這種奇異地光輝所驚嚇而發出地恐懼的嘶鳴,還是因爲沐浴在神光之下愜意地吼聲。
“怎麼樣,感覺如何?”丁克關切地問了一句。
“欣喜而又懼怕!”維妮雅睜開眼。那雙美麗的眼睛彷彿被鍍上了一層神奇的光暈。
“什麼?”
“這樣純粹的力量見所未見,不但將我身上的因使用禁咒消耗的力量全部補充回來,還讓我的力量至少提高了一個檔次。不過,我怕它會影響我的心智,甚至控制我!”
“那你就試着變得強大起來,爲了你地理想,變得強大起來,以便能夠駕馭它。而不是被它駕馭。”
“感覺……”維妮雅似乎有些遲疑,頓了頓,她又說道,“感覺你這個人真的很奇怪,儘管對於人類,我瞭解地很少,但是父親留給我的記憶中,不乏對人類的印象,卻絕沒有你這樣積極的思維。”
“我的朋友,人和人都是不一樣的。我呢。始終堅信我與衆不同,噢,在我身上發生的事情似乎都在證明這一點。積極向上沒什麼不好,人不能在外界壓抑你的時候,再試圖爲自己加一把枷鎖吧!”
維妮雅想了想:“雖然我還不能完全理解你的想法,但是我相信它們是有道理地。”
“唔,你要小心了。我自己都在摸索,沒準兒就把你帶入了誤區。”
“沒關係,遵從本心,同樣是我們堅持的。”
丁克笑笑。轉而對格里佛裡諾說道:
“我的巫妖閣下……噢,請允許我這樣稱呼您。拋開世俗之見,我本人並不排斥任何存在。始終遵循,只要不冒犯到我的頭上。一切存在的生命、物種、形態我都能接受,都能儘可能地做到一視同仁。
在神殿的魔法門前,我有幸瞭解了你當時的心境,對您這種情誼我銘感五內。在逃亡之際,您不計得失地出手,如果有外人瞭解,必定能完全顛覆常人對巫妖的看法。現在,我要做一個凡人之舉。用這些東西。如果它們對你有用,聊表我的謝意。”
丁克話音未落。在他面前出現了一大堆奇珍異寶。
“最勇敢的冒險者總是來自最年輕地小夥子。”格里佛裡諾掃了眼地上的珍寶,拿起其中一件沉聲說道,“能夠獲得兩份友誼已經足夠了,沒有想到在那樣危險的情況下你還能拿到這麼多的好東西。現在,你又準備拱手相讓。嗬!人類,我對你們有了完全地改觀!”
丁克不在意地聳聳肩,他隨手拾起一枚鑲嵌有獨角獸圖案的扣帶,只因這匹獨角獸全身都是黑色混沌之眼鑲嵌而成。寶石本身雖然珍貴,但是用黑色的混沌之眼來鑲嵌實在是和獨角獸這種屬於光明的聖獸的特性有些相悖。
“竟然有墮落者的物件。”維妮雅說道。
“墮落者?”
“獨角獸又叫自然之靈,森林正是因爲有它們的存在才富有生機。不過它們天性善良,有人就利用它們的善良欺騙它們,獲取它們地信任。一位古代地術士以生命爲賭注,騙取了一隻獨角獸的信任,讓它與自己簽訂了生命共享地契約,以便救活他。然而,他利用生命共享大量地進行復活的試驗,成功地復活了不少已經死亡的生命,並最終用在了自己身上……”
“巫妖的鼻祖比亞特里?!”
“正是他!”
“這是秘聞。”格里佛裡諾說道。毫無疑問,這話題引起了這位巫妖的莫大興趣。
“對我的父親來講,瞭解事情的全部經過。”
“難怪後人再也達不到他那樣的高度!”
“當然!”維妮雅說道,“他依靠自然之靈獲得了近乎無限的生命,因此能夠很容易地克服二元極力,將靈魂和肉體連接起來,從而實現復活。
不過,因爲他一次次地運用這種暗系魔法,污染了那隻自然之靈,使得它遭受同伴的排斥,最終墮落成爲霧色森林的主宰者,並擁有一羣追隨者。
這些追隨者同時也信仰黑暗之力,供奉任何與黑暗有關的神祗,月亮之神的神廟也是他們朝拜的聖地。”
“哎,力量本身其實沒有好壞之分。好與壞,只能視使用者而定。”格里佛裡諾沉吟道。
“對,巫妖閣下,無論是光明的力量還是黑暗的力量,都有它存在的意義,關鍵看我們怎麼應用它們。”丁克說道。
關於力量的討論在小溪邊進行着,直到篝火熄滅。
第二卷 領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