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初六,二皇子曹格率一萬精兵出虎牙關,十一月十一,福季城大捷,殺敵二十六萬。十一月十七金水城大捷,斬敵首四十二萬。十一月二十四,永寧城大捷,斬殺三十六萬玄境人。
前方捷報頻傳,突破了虎牙關之後的虎賁之師勢如破竹,不到二十日便一挺進至玄境永寧城。二皇子曹格鐵血手段,不受降、不留俘虜,在接連拿下的三座城池盡數屠城。一時間玄境西北哀鴻遍野,而曹格更是被冠以“血手”的稱號。
“如今玄境境內戰事頗順,衆位有何見解?”虎口寶座中,一中年男子朗聲道。若是齊一鳴在此,必定吃驚的發現寶座上面之人竟像極了六皇子曹靖,不論是那如同野火過後草原般荒蕪的頭頂,還是那滾圓如鼓的便便大腹,都同出一撤。
手中拿着大紅的捷報,虎賁王曹凌銳面色無波無讕。朝堂上的大臣們無不在揣測王上的聖意。按說這連拔三城,二皇子之勇武無可厚非。然而這接連屠城之事,即便是在虎賁國內,同樣是一片譁然。
當初虎牙關突然投降,不少朝臣猜測其中有詐,甚至可能是玄境的一次巨大陰謀,期望引精兵入虎牙關再一舉殲滅之,以絕後患。然而虎王曹凌銳卻力排衆議,任命二皇子爲遠征將軍,並將十年來一直秘藏的“天”字營調派給二皇子曹格指揮,直接入兵虎牙關受降。在陰謀論者還在擔憂這隻軍隊將會一入玄境便石沉大海之時,卻傳來了福季城大捷的消息。接下來,二皇子率領精兵未做休整,又拿下了金水、永寧兩座城池。虎賁國內早已一片沸騰,虎牙關以東的富庶,是虎賁多少代君主嚮往征服的土地。歷代虎王,無不希望能在版圖上擴張東面的這一方沃土,有了那裡的糧食,虎賁的國民不再需要擔心寒冬來臨牧草枯萎時候的饑荒再現;有了那裡的絹布,虎賁的孩子們無需再衣不遮體的躲在牛毛氈帳篷裡;有了那裡的美酒,虎賁的勇士們可以縱情的舉杯以獎賞他們的英勇。
而今天,當代的虎王曹凌銳,距離這個目標是如此之近,幾乎只需要伸出手,便可以觸及。
“王上,接連的大捷乃是遠征將軍指揮有度、悍勇無雙。臣聽聞,遠征將軍每逢戰局必定身先士卒、奮勇殺敵,有遠征將軍如此,乃是虎賁之幸啊。”說話的乃是當朝宰相秦徵。在這風雲莫測的朝堂之上,他已穩坐相位十年之久。若真論他治國平天下的本領,充其量也就是無功無過。然而這個庸才的背後,卻是整個虎賁秦家,特別是他的胞兄秦瑾,便是當代秦家家主。外界傳聞秦瑾的魔功造詣早已達到金丹第三層,並有突破之勢。坊間更有傳聞說他其實已經突破金丹期,進入了魔功出神入化的元嬰期第一層。
二皇子曹格生母秦貴妃,便是宰相秦徵之嫡長女,曹徵如今在朝堂說這些溢美之詞,無非是想爲自己的外孫在繼承太子之位的事情上增加些砝碼罷了。
“哦?”虎王輕輕挑了挑眉毛,面上依舊看不出什麼情緒,“你這麼看啊,秦愛卿。”一句反問之後,朝堂之上愈加安靜。下面站着都是虎賁最善揣測人心以及弄權的一羣人。此時聖意不明,誰也不願在此刻將話頭遷過來惹得一身晦氣。至於秦徵那個老東西,作爲國丈,又是二皇子的親外公,即便失言犯了天威,想必回到後宮被秦貴妃的枕頭風一吹,也便大事化小、小事化無了。
“恭喜王上福季、金水、永寧大捷。”然而總還是有些人想要掀起些波瀾,吏部尚書蘇察裕禮卻在此刻接過了這個燙手的山芋。
蘇察家乃是當朝皇后母家,不過這些年日漸式微,已漸漸再難於秦家分庭抗禮,然而兩家之間仍是勢如水火,明爭暗鬥不斷。
既然蘇察裕禮開了口,滿朝文武竊竊私語,等待一場好戲開演。衆人皆知東宮皇后早已失寵,而蘇察家本家也是日薄西山。當年太子意外身亡,皇后失去仰仗,後來雖然認了個曹靖作爲養子,但是衆人皆知不過是些表面功夫,蘇察家難以再與秦家抗爭。
然而很快明眼人卻發現,即便秦家一再打壓,六皇子曹靖非但沒有退出爭位舞臺,這幾年間隱隱還積累了些身家資本。以蘇察家之勢早已無力爲這位掛名的東宮皇子做到這些,若是沒有其他外力介入,怕是在宮內那幾年,就是秦貴妃親自出手也早把曹靖給連骨頭吞下去了。而當今虎賁能夠做到這些的,卻只有那虎頭寶座上的一人。於是不少人私下開始向六皇子曹靖效忠,或是給予一定物質幫助之類,只求在塵埃落定之前成爲那雪中送炭的一個。總體說來虎賁國這幾年政局很是微妙,表面上二皇子佔盡天時地利人和,隱隱已用太子自居,但私底下不少大臣們都認爲,王上因當年太子之事對秦家心懷芥蒂,反而更眷顧六皇子曹靖。
出乎所有人意料,虎牙關投降後,王上竟然直接任命二皇子曹格爲遠征將軍,而六皇子只落到個押送糧草的閒差,此舉的目的簡直昭然若揭,衆臣看待蘇察家人早已和死人沒什麼兩樣。
“臣以爲,遠征將軍雖戰功顯著,但殺伐過重,反而有礙吾王一統玄境之大業!” 蘇察裕禮此番話說的並非完全處於私心,如今在曹格的率領下,虎賁軍過境之處皆不受降,那些退無可退的玄境國人與其逆來順受的把腦袋交出來給虎賁軍砍掉,倒不如放手一搏和他們拼命。如此鐵血的手段初期雖然會起到震懾作用,但是必將激起玄境民間的抵抗情緒,不利於今後的戰事。
“哦,照你這麼說,我們虎賁的國土,難道要靠嘴皮子去跟玄境要來?”秦徵對蘇察裕禮很是不屑,若不是礙於王上還在,他連話都懶得對王家人多說一句。“我們虎賁的一切,都是馬背上用刀用槍拼殺回來的,你難道是忘了我們祖宗的傳統麼!”言語及此已經不給蘇察裕禮再留半分情面,這不尊先祖的大帽子若真扣實下來,蘇察裕禮只能吃不了兜着走。
“秦愛卿認爲我們該如何對待玄境人?”曹凌銳摸了摸自己的頭頂,有些遺憾的收回並無收穫的手掌,並把頭油往皇袍上蹭了蹭。
“臣以爲,應向歷代先祖一樣,玄境男人代代爲奴,玄境女人世世爲僕,伺候我們虎賁人。”秦徵加重了“歷代先祖”一詞,力圖將王裕禮襯托的更爲忘本。
“恩……”曹凌銳輕輕點了點頭。“秦愛卿所言極是。”
虎王的一言幾乎就是定了蘇察裕禮的命運,從捷報傳來的一刻,蘇察裕禮心中便一涼,若是聖意當真如此,那麼真是蘇察家當亡了。
“不過今時不同以往了。”曹凌銳從虎頭寶座中緩緩站起,腹部被腰帶勒成兩截顯然讓他非常不適,鬆了鬆褲帶,虎王繼續言道:“我們的牧人,從不宰殺幼小的羔羊,那是因爲等到羊羔長大了,會給我們帶來更多的羊肉。以前我們搶來玄境的小羊,等不及它長成,便匆匆拿來宰殺吃掉,是因爲我們擔心那些小羊可能逃跑,不吃掉就變成一場空。可如今,整個玄境都在我的圈中。”
“王、王上?”意識到虎王話語中的轉變,秦徵還想再掙扎一番。
“我的羔羊不許任何人在他們長成之前就下刀子!”曹凌銳的語氣容不得半分質疑:“傳我口諭,遠征將軍曹格殺伐過重、有違天和,即日起免除曹格遠征將軍之位,改由曹靖擔任,另派三萬‘地’字營精銳全權由曹靖指揮。傳旨曹靖那小子,給他老子把玄境拿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