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更冷,霧愈濃。
恩怨雲散人撒手。
江湖事,何人心悠悠。
爲愛癡心幾度秋。
心結隔雲嶺,青山依舊。
而今霧鎖孤墳,先祖英靈笑晚生。
兒女情長應隨心,不負東流不負卿。
人生苦短,莫教陰陽夢斷。
“娘,爹爹,你怎麼不早告訴我,她是我娘啊,我怎麼會嫌棄她的容貌呢……嗚嗚。”
唐隱半跪着,懷中抱着夫人的屍體,老淚橫流,一滴一滴掉落在夫人的臉龐上。嫣兒伏在孃親身上,一邊嚶嚶哭泣,一邊擡頭望了望父親,責怪道。
“傻孩子,我曾有數次勸你孃親與你相認,可你娘自從容顏毀了之後,性情大變,自己決意的事誰也勸不了,我爲了解開她的心結……”
唐隱哽咽着說不下去了,懷中的屍體也漸漸冰涼。
他左手輕輕拉起雪兒,然後用手捋了一下夫人的秀髮,慢慢抽出插在後心的板斧,傷口處血已凝固,他緩緩抱進棺材。
昨日笙暢帶藏玉,嫣兒衝出重圍後,黑臉漢子率衆和紅衣二人纏鬥,不料紅衣二人殺了數十名江湖弟子後逃離。
他率殘餘數人好不容易循跡尋到唐門陵園,本想殺了這些送葬弟子後,再到唐門尋找失蹤的義兄和武林同道,可這會兒又有無數青衫殺手卷來,自己帶的數十人片刻之間被人一個個刺殺而亡。
此時,他身邊已只有廖寥數人,心中頓時打了一個冷顫,已萌生退意。他眼珠一動,朝管家虛晃幾招奪路而逃。可是沒逃多遠,眼前紅光青影一閃,“啊”,他慘叫一聲,被適時飛身攔截的紅衣青衫二人雙雙斜劍刺入身體,與此同時,管家也已趕到,又一劍從後心穿透,三劍同時插身,他雙眼驚愕地圓睜着,然後目光逐漸黯淡,身子一軟,跪地而亡。之後三人抽劍回鞘,黑臉漢子跪地的屍體才頹然倒在血泊裡。
就在黑臉漢子被三人誅殺後,其餘的武林弟子已被唐門弟子盡數屠戮。
“多謝二位堂主援手”,管家客氣道。
“呵呵,以管家的武功,殺他只是時間問題,是我們一時手癢”,青衫謙遜笑道。
“走,咱們去那邊看看門主”,紅衣說着,輕輕揮手,唐門弟子收起兵刃跟隨三人向西邊行去。
唐隱放置好夫人,站立起來,神情落寞,目光癡望良久才轉過身來。又向於大娘倒地的方向走去,嫣兒默默跟着,莫名想起那名婦人之前在那座山頂時,自稱是自己的姑姑,剛又聽父親親口所說,看來是真的。心裡現在雖然才知道孃親和姑姑舊時恩怨的大概,可想到畢竟是親人,她們都走了,父親心裡將會多麼難受。
“師……兄,你……你還活着”,唐隱走了過去搬開櫵夫的屍體,抱起於大娘,只見於大娘還又一絲氣息,勉力一笑,斷斷續續地說道。
“師妹,我來遲了,對不起,本來我那日服了‘回春丹’,加上本門密寶千年玄玉牀,料想今日定能趕到此,阻止這場意外的發生。結果沒想到嫣兒她娘爲我又多服了一粒,反而延遲了我甦醒的速度,趕到這裡時晚了一個時辰。明知道你會中計前來,你怎麼和當年一樣傻啊,其實當年我沒選擇你不是不愛你,可師命難爲。你不知道的師傅臨終前不光要我倆發誓此生不能用‘七星劍譜’,還告訴我一定要去峨眉山下,找回風姓前輩的遺女並娶了她。‘七星劍譜’本是峨眉之物,要不是風前輩,師傅也回不了唐門……”
唐隱眼盈淚花,娓娓道起了回憶。
“師兄,我不怪你,現在我知道了,原來是師尊遺命,但我從來不後悔愛你……”
於大娘燦然一笑,終於氣絕。
一時失去兩位親人,又是自己的至愛,唐隱心情悲憤,大喊一聲,聲音迴旋雲天。
忽而起風,狂風如龍,林影亂動。
大風過後,山林中的霧氣終於散盡,光影明靜,綠意復苒。
不知何時,唐門弟子全部躬身其後,看到門主情緒悲慟,皆靜靜伺立,絲毫不敢驚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