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兒離開後,客棧中酒客們頓時又恢復了之前的喧譁,方纔的一幕,就像一陣輕風吹過,了無痕跡,誰也不會再記得片刻之前發生過什麼。
彪形大漢雖經此羞辱,心中憤憤不平,但只能忍氣吞聲,以後再找機會一洗前恥,自古民不與官鬥,何況現在正在人家大宋的地盤上,此次只好作罷。
“來,來,兄弟們繼續喝酒”,說罷,他狂飲幾口烈酒,看來將忿悶全然發泄在酒裡,裝入肚中,其他黑衣人看到頭兒難堪的臉色,皆默不作聲地附和着舉起了酒杯。
這邊,笙暢慢慢走過來後,大家已經入座。
入定片刻,笙暢才平復了剛纔尷尬的心情。對面耿青忽然鎮色道:“雲兄,咱們初來乍到,我看這間客棧魚龍混雜,武林人士衆多,兄弟們喝幾口水酒就起程吧”。
“大人說的極是,”左側樊簡明和三名副將同時附和道。
“就依大家的意思吧”,笙暢淡淡說道。
“耿大哥,這個鎮上多熱鬧啊,不如在這裡住上一宿,明天好好玩玩再走麼”,笙暢左側蘭蕊嘴裡邊吃冰糖葫蘆邊含糊地說道,同時目光暗自望着笙暢,希望能支持自己幼稚的想法。笙暢卻輕茗美酒,假裝不知。
“師妹,你就別鬧了,咱們是來找師傅,可不是來貪玩的”,坐耿青右側的劉蓉責備道。
“知——道——了,師…姐”,蘭蕊拉長了聲音,嘟着小嘴說道。
“哎呦”,忽然,剛說完,蘭蕊捂着肚子,整個人抽搐不已,手上的冰糖葫蘆立即撒落在地,剛要摔倒在地,笙暢和劉蓉同時一驚,左右慌忙扶住,耿青和其他人鄹然起身,皆大驚失色。
“師妹,你到底是怎麼啦”,一慣冷靜的劉蓉哭着問道。
此時蘭蕊臉色半黑半紅,一時說不出話來。
笙暢也焦急萬分,正在大家手足無措時,一襲灰衣,半月道袍,身若翩鴻,一人從二樓飛身而來。
看到來人,劉蓉喜泣而笑,脫口喊道“是師傅,師妹這下有救了”。
“是峨眉掌門淨慧師太,難怪輕功如此卓絕”,看一人從天而降,在座的武林各派弟子中有人喊道。
衆人眼看有一人飛身而來,都不及戒備。來人已瞬息而至,素手拈花,快速地點了蘭蕊身上幾處大穴,皺眉不語。
“前輩,蘭姑娘怎麼樣了”,笙暢關切地問道。
“是中毒”,淨慧冷冷道。半晌,又轉身問道:“蓉兒,蕊兒不久前有沒有吃過什麼東西”。
“師妹,方纔就吃了一個街上買的包子和一串冰糖葫蘆”,劉蓉指了指擺在桌上油紙裡所剩的包子和散落在地上的冰糖葫蘆,慢慢說道。
“師傅”,蘭蕊忽然費力的睜開眼睛,虛弱地喊了一聲,又昏睡過去。
順着劉蓉手指的方向,淨慧冷眼掃視了一番,沉思道:“包子雖有毒,可不致命,冰糖葫蘆上面的纔是劇毒,這應該是唐門的毒藥”。
“賣包子和冰糖葫蘆的人呢”,淨慧追問道。
“在大街上”,未等劉蓉說完,淨慧輕點桌面,手提劉蓉,蘭蕊兩人,瞬間身形如燕飛出客棧。
此刻,衆人全然沒了喝酒的雅興,耿青沉聲道:“兄弟們,這便起程吧”。
話音剛落,各席間兵卒忽然都七倒八歪得栽倒在地。自已也覺得昏昏欲睡,頓時心驚:難道有人在酒裡做了手腳。
“雲兄,你感覺怎麼樣”,耿青再看看對面的笙暢,慌忙問道。
“還好,就是提不起氣力”,笙暢試用內功,一點都提不起來,當下苦笑着說道。
“呵呵,機會終於來了,兄弟們,宰了這些宋兵”,彪形大漢一揮手,一旁黑衣人立即抽刀砍向爛醉如泥的官兵。
“住手,”電光火石之間,有好多武林各派弟子大喊着飛身而來,迎面和黑衣人廝殺起來。
“各位好漢,一起殺了這幫匪賊,大家雖在綠林,可同爲大宋子民,怎麼可能眼掙掙地看着這幫賊人屠殺爲我們守邊爲國的將士呢”,混亂中,有人邊殺邊喊道,頓時,又有好多人飛身而來。
見此情形,彪形大漢前一刻還欣喜得意,見對手越來越多,阻力越來越大,臉凝成了苦瓜,慢慢地才後悔方纔的莽撞。可開弓沒有回頭箭,只有咬着牙奮力廝殺。
“東家,我們該怎麼辦,要不要動手”,角落中,原先體形富態的掌櫃竟然彎腰恭敬地向一位孺雅的夥計問道,那夥計旁還站着一位俊俏的夥計,正埋頭雙手捏拿着衣襟,獨自想着心事,對眼前混亂的局面充耳不聞,只時不時妙目關注着客棧裡的一位平淡帶刀少年——雲笙暢。
這兩人正是喬裝的李元甲和雪兒。
“先等等,遼國人暫時還能抵擋一會,也是我判斷失誤,本想借遼人之手殺掉這些大宋援軍,爲大哥分憂,結果沒料道武林中人竟會幫助官兵,失策啊,失策,就算咱們這時動手也來不及了,鎮上知府會很快聞迅趕來”,李元甲拂鬚淡淡地說道。
“東家無須掛懷,此逢亂世,武林中難勉有人會心繫民族大義,這也在情理之中”,掌櫃安慰道。
“不錯,恰恰我沒算到這點”,李元甲嘆道。
正如李元甲所料,剛纔話音剛落,客棧外面立即有另一批官兵闖入,彪形大漢見勢不妙,立即帶所剩不多的黑衣人奪窗而逃。
李元甲看了看雪兒,笑着說“傻丫頭,那二叔就幫你把他留下來吧。”
“真的嗎,二叔,你真好!”,雪兒猛然擡起頭開心地說道。
笙暢正感覺頭暈目眩時,忽然過來一位有些面熟的儒雅夥計,朝他笑着說道:“客官受驚了吧,請到這邊來休息”。
笙暢也沒多想,任其扶着,只見那人走到牆邊隨手按了一處機關,牆面上忽然出現一道暗門。
“你……,”笙暢猛然警覺,剛要發出聲,卻被點了穴道,眼前頓時一片漆黑,掙扎中已被拉入暗門之中,不多時便暈了過去。
耿青見夥計扶着笙暢離去,也沒再意。這時,官兵中一位知府慌忙跑到身前撲跪在地,顫顫巍巍說道:“小的接到急報,沒想到耿大人已經來到小鎮,這鎮上治安混亂,歹人橫行,差點踉成大罪,請大人責罰”。
耿青暈乎乎的,跟本聽不清知府說些什麼,只是勉力維持着搖搖欲墜的身子,打斷知府無休無止的嘮叨,費力地擺擺手,慢慢道:“罷了,罷了,本官知道不是你的過失,快扶衆將士們休息,對了,多虧這些武林義士相救,我等才倖免於難,且不了爲難他們”,又指了指被兵卒圍在一起的武林各派弟子。
“是,大人”,知府立即揮手解圍,衆人拜謝離去。
耿青忽然記起笙暢,便叫掌櫃請出來一起離開。
“大人,客棧裡並沒有你說的那位客官”,掌櫃忙跑來,眼珠一轉,狡黠地說道。
“明明我看到你們的夥計帶雲兄走的,怎麼會沒呢,不對,那個夥計有問題”,耿青在迷亂中越來越心驚。
當下一邊吩咐知府四下尋找笙暢下落,一邊由兵卒們扶着離開了客棧。
淨慧帶二人來到街上,哪裡還有賣包子和冰糖葫蘆人的蹤影,忽然又聽道遠處那家客棧依稀傳來打鬥聲,此刻蘭蕊又毒傷垂危,卻又擔心徒兒的朋友是否發生變故,畢竟是他們千里迢迢,一路護送愛徒來到此地。江湖人講究道義,愛恨分明,念及到此,便對劉蓉道:“客棧裡像是有打鬥的聲音,蓉兒,好生照看蕊兒,在此地等候爲師,我看看你朋友去去就來”。
“是,師傅”,劉蓉驚愕地應道
再看看師傅,一襲灰衣,如掣風雲,已然飄遠。
淨慧趕到客棧時,客棧早已人去樓空,喚來掌櫃詢問了一番,才知愛徒朋友們皆安然無恙,才安下心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