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青如何猜測暫且不提,卻說長平這邊,同弟弟紀元出了雲府之後,兩人頗有些大眼瞪小眼的感覺。
紀青嘆了口氣說道:“姐姐,我們這是去哪裡?”他雖說已然十三歲,可是,卻一直在書院之中,難免有些無措的。
“先去京外的莊子吧。”長平抿了抿脣,如今卻也只能先到那個地方了,母親的牌位還在雲府,她定是要尋了機會送母親會朔城的,那裡纔是雲家的跟兒。
長平拉着弟弟的手,又回頭看了看雲家高高的門楣,嘆了口氣,她不想要因着她的緣由,讓雲家受到一丁點的非議,可是如今,她多年來堅持的,轉眼之間化爲虛無,這讓她總是覺得有些愧對於爹爹的。
可是,如今,既然事情發生了,自怨自艾不是她的風格,她定是要將這所有的事情,一樁樁一件件全都查個清清楚楚的,長平咬了咬牙,心中大恨。
“主子。”突然出現的聲音讓長平姐弟兩人頓住了腳步。
“雲深?!”紀元很是高興,跑了出去,拉着雲深的手笑道:“你果然來了。”
“嗯,主子。”雲深咧了咧嘴,冷硬的面孔上也有些軟話,看起來卻是有些個靦腆的,長平看着兩人高興的樣子,笑了笑也沒有多說什麼。
雲深走到長平身邊,抿了抿嘴,“大小姐。”
長平彎了彎眼角,說道:“如今的我,哪裡還稱得上什麼大小姐。”長平雙手示意了一下,她只是簡簡單單的一襲素衣,倒是清清爽爽的。
“姐姐~~”紀元拖長了聲音叫道,眉目間也有些怒意,“姐姐永遠是雲家的嫡出大小姐的。”
“好了。”長平摸了摸他的腦門,笑着說道:“走吧。如今且是都要我們自己動手的,你可不許喊累了。”
“姐姐放心。”紀元拍了拍胸脯,臉上也沒有了剛剛那般沉重的表情,很是輕鬆的樣子,“以前同阿深一起去遊玩的時候,也都是我們自己動手的呢。”說着還對着長平眨了眨眼睛,得意洋洋的炫耀道:“元兒做的烤鴨最是好吃不過了的。”
長平忍不住笑道,“你自己動手的?”挑了挑眉說道:“你不也是說君子遠庖廚的麼?”
“姐姐笑話元兒呢。”紀元抿嘴嗔怪。
雲深卻只是在一遍上笑眯眯的瞧着,並不多什麼,安安靜靜的跟在兩人身邊,長平心中暗歎了口氣,若是日後雲深還能這般對待元兒,她也沒什麼好不放心的。
“姐姐這院子是你什麼時候置辦的?”紀元好奇的推開門,笑道:“雖然小了些,可是卻也安靜。”
長平無奈的翻了個白眼說道:“你且先坐着,餓了麼?”長平瞧了他一眼說道:“該是餓了,這整日裡吵吵鬧鬧的也沒有好好吃些東西,姐姐一會兒給你做吃的。”長平手腕輕挽了起來,打掃着屋子,笑着說道。
“姐姐您先歇着。”紀元卻是慢慢的紅了眼眶,從長平手中奪過笤帚說道:“該是姐姐歇着,這活計元兒同阿深做就是了。”
“本不該這般的。”長平也沒在意,只是說道:“這也是我的不是,原先是有婆子照看院子的,可後來卻全被姐姐給打發了。”長平看着了一眼悶頭幹活的雲深一眼笑道:“我們且將就着一晚上的,明兒買了婆子來,在收拾也是不晚的。”
“嗯,姐姐放心吧。”紀元擡起頭笑了笑說道:“弟弟並非那般嬌貴的人。”紀元無奈的走到長平身邊,說道:“倒是姐姐,女兒家的最是嬌貴的,姐姐何時做過這些粗活?!弟弟着實心疼的緊,若是…若是……爹爹知曉了……”
“好了。”長平摸了摸他的腦門,弟弟很是貼心,她心下熨帖,“爹爹會回來的。”也就不在講究,擦了擦汗珠,長平從那櫃子中拿出幾牀被子,卻是有些泛潮了的,叮囑道:“這些被子也該是拿出來晾上一晾的,這樣夜裡睡了倒是不好的。”
“元兒省的。”紀元點了點頭,說道:“阿深做了些吃的,姐姐先吃些東西,在收拾也是不晚的。”
長平將牀上的被子押了押,彎了彎嘴角,“好了,就來。”
行至廳堂的時候,長平略微有些驚訝的挑了挑眉,飯菜雖然很簡單,只是幾樣清粥小菜,長平看着欣喜,笑道:“雲深倒是有着一手的好廚藝的。”這話原是不應該誇獎爺們的,至少雲深卻是她見過的第一個會做菜的男子,細細想來卻也沒有什麼驚訝的,雲深原本生活並不富裕,是她幾兩銀子買來的,如今這小子能這般不離不棄的跟着元兒,長平心中不是沒有想法的,只是她冷眼瞧着雲深同紀元之間的相處,也不得不說,這小子將元兒照顧的很好的。
一夜無話。
長平並非一無所有,只是,如今藏花卻是萬萬用不得的,長平也不想暴露的太多了,平日裡她接觸的也只是宛宛,她早已經囑咐他們先遠離盛京了。
由此,長平並不擔心,每日裡只是暗中打聽雲府中的情形。
她並不清楚,哥哥們同那些人達成了什麼協議,卻很明顯,他們雙方都是滿意的,遠遠的看着爹爹回府,長平暗中鬆了口氣。
雖然,臉色看起來很是憔悴,身體也有些不大好,至少,還有命活着回來不是麼。
長平安心了不少,可是卻也沒有回雲府,有些事情尚未弄明白,她怕自己一出現又會有什麼變故,陷害自己的事情同那些金尊玉貴的人究竟有沒有關係?可是就算他是老皇帝,想要弄死一個人,那還不是他一句話的事情,可是,卻又是爲什麼要毀了一個女子的名聲?可若是他,這又是何必呢。
“平兒。”蘇昱看到長平雙眼一亮,這才略有些疲憊的鬆了下繃緊的神經,看着長平驚訝的雙眼,苦笑了一聲說道:“我就知道你會在這裡。”說着看向長平又道:“世伯已經回府上了。”他看起來很累,長平想起兩人通姦的流言,撇過頭,道:“你怎地在這裡?”
“我是特意來的。”蘇昱脣色有些蒼白,甚至有些出皮,長平皺了皺眉,走到他身前,觀察了一番,才低垂下頭,“那件事情,對你的困擾很大吧。對不起……”長平遲疑了片刻,皺了皺眉,又道:“我也不曉得,怎麼會出現那些個傳聞。”
“是有些困擾。”蘇昱苦笑了一聲,摸了摸長平的髮絲說道:“你也無須在意。”待她擡起頭來,卻又道:“雲世伯的事情,我很抱歉。”蘇昱垂着眼眸,身體有些單薄,總有些搖搖欲墜的感覺,“雲家在京都,涼城,慶城還有祀城的所有商號全歸入國庫。”
長平立時也就明白了蘇昱的意思,呆愣了片刻,卻也唯有苦笑,“罷了,只要能讓爹爹出來,即使散盡家財我也是不悔的。”
“你不怪我沒用就好。”蘇昱白着臉笑了笑,卻是晃盪了一下,長平連忙扶住他問道:“你可是受傷了?!”
“不礙事的。”蘇昱搖了搖頭,拉着長平的手嘆息了說道:“平兒……這次的事情,都是我連累了你。”
“……”長平揚了揚眉,卻是沒有說話,只聽蘇昱說道:“你也省的,我投在了四王爺的門下。”
長平點了點頭,只是聽他繼續說道:“老皇帝想要在死前爲兒子鋪路,國庫沒銀子……老皇帝原本就……”蘇昱這話嚥下沒說,“只得了這麼個昏招。”長平抽了抽嘴角,這到底是多麼沒腦子,才能做出這麼個事情來,卻只聽他又道:“自入了四王爺府上,我就知道,蘇家商號自己是保不住了……”
“不用說了。”長平打斷他的話,她聽明白了,這話的意思,就是沒收了雲家大部分家財,卻又不想蘇家在朔城獨大……長平也不耐煩聽這些事情,看着蘇昱似乎受了傷,長平只得先將他帶回暫時落身的莊子。
蘇昱爲什麼會受傷,爲什麼會出現在這裡,她都不想知道,就算是問,她知道,也只會是一個答案。
紀元看到他的時候,顯然有些不甚滿意,直接皺了皺眉說道:“姐姐怎地帶了蘇大哥回來?”
“在林子中遇到了,他似乎受傷了。”長平沒有隱瞞,直接說道:“你先瞧瞧他傷的如何。”長平垂下眼眸,輕聲說道:“這事,他也是受害者。”她不想要讓自家阿弟看到自己的表情,她心中的感覺,自己也說不清楚,很是混亂,對於蘇昱,如今她真不知道應該以什麼樣的面孔來見他。
“姐姐,您將蘇大哥這樣帶回來,若是被人看到了……”紀元抿了抿脣,看着長平沒有什麼表情的面孔,又道:“姐姐,若是這樣,對姐姐的名聲豈不是更加的……”
“元兒……”長平苦笑了一聲,說道:“你認爲姐姐現在還有什麼名聲可言的麼?”
“那賀哥哥該如何是好?”紀元皺着眉,看起來頗爲苦惱,道:“原本就沒有證據的事情,姐姐對賀哥哥解釋解釋,賀哥哥會相信姐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