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平也懶得多說什麼,帶着蘇昱徑自在街上晃盪,她帶着一頂瓜皮小帽,並不是很打眼的衣服,無聊的看着街邊擺設的小攤位撇撇嘴,那些東西她還瞧不上眼。
蘇昱跟在她身後,臉上沒有多少表情,長平朝後看了一眼,暗中皺眉,每日裡擺着一張死人臉好像誰欠了他的不成?!
“喂,讓你陪着我逛街,不要一副這樣的表情好不好啊。”
“……”蘇昱抽了抽嘴角繼續保持沉默。
長平那股子倔強勁兒又上來了,瞪着眼睛雙手叉腰怒道:“你再不把你那張晚娘臉擺給我看小心我揍你!”
蘇昱咧咧嘴笑給她看。
長平被氣的直翻白眼,恨恨的道:“真是被你氣死了!”說着走到蘇昱的身前,一根手指頭勾着他的腰帶,就想拉着他走。
“喂喂喂,放手放手!”蘇昱臉色一變忙道:“這樣成何體統!”
“哼哼。”長平鄙視的翻了個白眼道:“就你還體統?!屁話!本小姐今兒生氣,你就得給我受着!”話雖是這樣說的,但是長平還是放開了他的腰帶,下意識的往邊上看看,只有少數人看到,挑挑眉,也當沒看到,繼續和蘇昱說着什麼,嗯,一般情況下是說教,這小小年紀,就這樣不苟言笑的,不好不好。
卻不知,在臨江閣一處雅間中,一男子臨窗而坐,將這一幕看入眼中,嘴角微微的勾起一抹笑意,那眉間一點硃砂更是將他襯托的神秘莫測。
長平如同一個小混混一般遊逛在朔城繁華的街上,雖然朔城對於她來說已經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可是她還是喜歡在街上逛,她喜歡看街上來往的行人,喜歡看那些毫無新意的雜耍,甚至喜歡看街上小哥的叫賣聲……
她有時候總在想,茫茫人海中,是不是也有一個人同自己一樣呢?有着自己同樣的寂寞,同樣的遭遇?同樣的迷茫呢……
可是這麼多年以來,她看到過流落街頭的乞兒,看到過被掃地出門的寡婦,看到過掙扎在貧窮與病痛邊緣的農人,甚至因爲幾兩銀子自賣身家的孩童。
真真切切的發生在身邊的事情,死亡早已經不是什麼新鮮事情,因爲貧窮,疾病無處不在,在朔城與南街隔江而望的水巷,長平曾經以爲,這裡該是煙雨江南般的如畫風光,可是真到了此處,她才明白,那樣一個引人遐想的名字,在朔城意味着不過是最下等人呆的地方。
水巷,在朔城的最北端,此處低低矮矮的房屋縱橫交錯,這裡是個弱肉強食的地方,隨處可見的犯罪,買賣*欺壓更是時常發生,如同一個三不管地帶更是讓這個地方如同地獄般的存在。
此處因地處偏低,朔城原本的河流就錯綜複雜,因着河牀改道的緣由水巷已然是成爲被捨棄的一個存在,處處充斥着死水,因着潮溼,更是容易滋生疾病,可是處於水巷的人,疾病來臨的時候,大多也就意味着生命的終結,有時候昂貴的藥價並非是他們所能支付的。
曾經有一次,長平看到一個渾身黝黑的老漢,蹲在破落的院門口,無可奈何的吧唧着旱菸鬥,身後是一張草蓆,卷着一個頭發花白的婦人,後來,長平才知道,那婦人也不過是三十多歲罷了,可是生活卻早已經在她圓潤飽滿的臉頰上刻上了風霜,原本柔順烏黑的長髮也已經變得花白稀少,她曾經也是一個有着豆蔻年華的少女,卻以那樣悲慘的方法結束了自己的生命。
長平總是忍不住的猜想着,若是她是那個婦人,她的一生會不會也是如同那樣一般,最終不過是以一張破草蓆來安置自己?每每想到此處的時候,長平總是驚的一身冷汗。
“喂,你這會兒怎麼這麼安靜?”蘇昱拿着紙包起來的醬肘子,有些納悶的問道,不尋常啊不尋常啊,這丫頭的臉色怎麼這麼不好?
“沒事。”長平咧嘴笑笑,扭頭不理會他的詢問,看着被包起來的肘子,長平突然沒有了胃口,嘆了口氣,帶着蘇昱晃晃悠悠的離開了南街,南街是朔城有名的美食聚集地,朔城南街的小吃在整個臨國都數得上名號的,如同朔城的綢緞刺繡一般,揚名萬里。
“怎麼了?沒胃口?”蘇昱皺皺眉,他還是喜歡看着小丫頭沒心沒肺的樣子,這樣皺着眉頭的樣子還真令人不習慣。
“蘇昱……你說……我要是不是雲家大小姐,你還會這樣待我麼?”
“……”蘇昱臉色僵了一下,他冷着臉道:“難道在你眼中,我是爲了你們雲家?”
長平白了她一眼,泄氣的擺擺手道:“不說了,真沒勁,我最討厭如果這兩個字了。”
“我看你就是閒的慌的。”蘇昱撇撇嘴,眯了眯眼睛。
“是了是了,你說的都對。”長平擺擺手,從他手中拿過紙包笑道:“我們去北街吧。”
蘇昱下意識的皺眉,看到長平頗有興致的樣子,有些無奈,卻仍然選擇了沉默,在兩人學了功夫後,長平就喜歡拉着他在朔城各地逛逛,北街臨近水巷,到處都是樂坊,長平喜歡在這些地方聽聽曲子。
“那種地方還是少去爲好。”蘇昱終究是沒有忍住,勸解道。
長平撇撇嘴,道:“我又不去那種風塵地界,有什麼好擔心的,我不過是聽個曲兒看個舞,還能出事不成?!”
“若是雲家老太太知道你去了這樣的地方,可是沒好果子吃的。”
“哼,你不說,我不說,還有誰能知道。”長平看起來很是無奈,又道:“你這人就是太守規矩了!”
蘇昱挑挑眉,還從沒聽說過他是個守規矩的,在朔城誰不知道蘇家少東家是個不知規矩爲何物的主兒?!
“這話說出去也要有人信啊。”
“要我說呀,你這人活着真累。”長平撇嘴,很是看不過眼他的作爲,道:“你說賺錢有個能賺夠的時候麼?你每日裡除了蘇家商號就是賬簿,沒一點的興趣愛好,若不是有我,你指不定什麼時候就累死了!”
蘇昱聽了滿頭黑線,乾巴巴的道:“我不覺得在街上閒逛有益於身心健康。”
長平噎了一下,暗自嘟囔着,這人還知道有益身心健康呢,自己教育的還是有成果的,她聽該感到欣慰。長平因着這莫名的想法僵了一下,有些崩潰自己越來越抽的思緒,甩甩頭,她果然是最近壓力太大了,每日裡瞧瞧歌曲果然陶冶情操。
“快些快些~~~”長平催促着邁着四方步不緊不慢跟在自己身後的蘇昱。
這人這不急不緩的模樣真恨得讓人咬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