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何德何能！
長平有很多話想說，可是此刻卻是什麼都說不出口，只能嗚咽嗚咽的開始哭起來，這讓她整個人看來很是狼狽。
“小姐莫要哭了！”綠意趕忙說道，“蘇公子如今昏迷不醒，阿綺姐姐也要在上些藥的。”
“好好。”長平手指抹抹眼睛，真是丟臉，卻是一點忙都沒有幫上，此時還要添亂拖後腿，吸了吸鼻子，長平拉過綠綺的手說道：“來，你先坐在這裡，我幫你弄。”不理會綠綺的拒絕，長平直接將她按坐在椅子上，接過阿意手中的藥膏，先是解開她胳膊上纏着的粗布，嘟囔道：“你這身衣服是從哪裡來的？”
“小姐，是西郊邊上的一農戶家中。”綠綺抿了抿脣又道：“她們都是熱心的好人，這藥也是他們去幫奴婢買來的。”
“是麼。”長平應了一聲，鼻子又有些酸澀，聳了聳鼻子這才說道：“阿綺就是從他們那裡將胳膊劃成這樣的？”
綠綺苦着臉叫道：“小姐~~~奴婢以後定然不會這麼做了~~”很是虛心的討饒。
長平輕哼了一聲，手下卻是不由的使了勁，惹得綠綺嘶的一聲，長平忙放鬆了手勁，忙道：“怎麼了怎麼了？很疼麼？”
“還好。”綠綺輕笑了一聲，說道：“這傷沒什麼大礙的，奴婢自己心中有數。”
“這還叫沒什麼大礙，這要有多疼啊！”長平不忙的嘟囔着。
“蘇少爺如今怎麼樣了？”綠綺笑了笑，輕聲問道。
“……”長平抿了抿嘴，將最後的紗布包紮起來，嘆了口氣說道：“有些不太好。”
“小姐，莫要擔心。”綠綺安慰道，說着站了起來，道：“我去看看阿意，也不再知道藥煎的如何了。”
“你莫要動彈。”長平搖搖頭，將她按在貴妃榻上說道：“你現在此處歇息歇息，這些事情我來就好。”說着搖搖頭，就轉身離開。
綠綺也沒多說什麼，眼中充滿了笑意，能跟着這樣的主子，自然是她的福氣的，她能夠爲自家小姐任何事情，她無怨無悔。
長平走入沒人的地方之後，才伸手捂住眼睛，抹去淚水甩了甩頭，長平又重新擰了新的帕子拿到內室中，輕敷在他的額頭上，手指順着他臉上的輪廓劃過，輕聲說道：“這次，你可是要好好謝謝阿綺的……”看着他又喃喃道：“我這一輩子，從來沒有欠過別人什麼，可是……卻是你，讓我感覺到了從未有過的虧欠……”
綠意將熬好的湯藥送過來的時候，長平問道：“讓阿綺也喝些吧，若是感染了就不好了。”
“嗯，奴婢曉得了。”綠意點點頭，笑着說道：“小姐莫要擔心阿綺姐姐了，她那邊有我照顧着，別擔心。”
“這莊子這般偏僻，她是女孩子，身子骨弱些的，若是有了發熱的跡象，立馬找人回府，明白麼？”長平仔細的叮囑着。
“奴婢省的了。”綠意點了點頭，走上前去想要喂蘇昱喝藥，長平將蘇昱扶着坐了起來，綠意拿着湯匙慢慢的喂下，可是卻是不得章法，終究有些無奈的將湯匙放下道：“小姐，蘇少爺此時怕是喝不下任何東西的。”
長平愣怔了一下，看着綠意無奈的臉龐說道：“你放那吧，還是我來吧。”
“小姐……”
“沒事。”長平對着她搖了搖頭，待綠意走了之後，將蘇昱慢慢的放了下來，看着他的臉龐又發了會兒呆，纔拿起青花瓷碗，看着碗中黑乎乎的湯藥，皺了皺眉，她最是不耐煩這樣的味道的，簡直能夠苦到人心疼，卻終究還是隻能以口渡藥，感覺藥汁都從喉嚨中嚥了下去之後，長平才渡下一口，就這樣將一整晚藥喂入他的口中。
長平舒了口氣，又用被子將蘇昱裹好，額頭上搭上帕子之後，這才坐在牀邊上，仔仔細細的看着他，這張臉是從他還是一張稚嫩幼小的樣子，長成如今這般的，她看過他微笑的樣子，看過他無奈的樣子，看過她苦惱的樣子，甚至看過他發怒時候的樣子，可是卻是第一次看到這般虛弱的樣子……
“你知道麼，你小時候脾氣倔的很。”長平說着輕笑了起來，“還死不悔改，一條道走到黑……”
“小時候一同練劍，卻總是沒有我學的快，居然還爲此生氣。”
“一點都不知道體諒人的傢伙！”長平說着嘟嘟嘴，輕笑着說道：“我第一次做飯，你這傢伙居然一點面子都不給，直接自己下廚做了一桌好菜，還得意洋洋的嘲笑我……”許是想到了什麼高興的地方，嗤道：“最後還不是被我武力鎮壓吃了我做的麼……”
長平就這樣握着蘇昱的手，絮絮叨叨的說道，他們一起長大，一起練劍，她以爲將這些發生的事情埋在心底，就能夠忘記，可是卻不想仍然清清楚楚的記在心中。
當長平睜開眼睛的時候，就看到蘇昱也已經睜開了眼睛，看着她輕笑道：“你醒了？”
長平剛開始還略有些反應不過來，聽到他說道，這才意識到了什麼，忙起身問道：“你醒了？！”因着一夜坐在牀邊，長平有些踉蹌了一下，跌在他身上，她知道他後背的傷，連忙想要起身，卻被蘇昱拉扯了一下，順着力道，長平趴在他的身上，兩人眼睛對着眼睛，長平的眼神稍微的有些遊移，他的呼吸聲長平都能清晰的感覺到，只聽蘇昱輕聲說道：“沒想到，你都記得……”
蘇昱話一出口，長平驚訝的睜大眼睛，沒想到她昨夜說的話，他全都聽到了。
長平看了片刻，轉了視線，道：“發生過的事情，我怎麼可能忘掉……”
“是啊，你的記憶力一向很好。”蘇昱說話的聲音還有些費力，很是喑啞，可是他卻一點也不在意，“所以……我們……”
“先別說話，你昨夜裡燒了一夜。”長平伸手探上他的額頭，已經不再滾燙。
“平兒……”蘇昱苦笑了一聲，“我不知道你究竟是怎麼想的？！”
“……”
“好好，我不說了……”蘇昱閉了閉眼睛，又道：“爲什麼是他？”
“……”
“每次這個時候，你總是不說話。”蘇昱並沒有看她，只是睜着眼睛，看着頭頂的帷幔，“你不喜歡他的吧……呵，我就知道，要不然你也不會不在乎他與沈冉的關係了……”蘇昱的語調很平和，可是長平卻能夠從那聲音中聽出了絕望與悲傷，“過了及笄禮，你們的親事也就近了吧……”
“嗯。”長平略有些含糊的應了一聲。
兩人都沒有在說什麼，蘇昱也是知道，他就算說的再多，得到的結果也不過是長平的沉默，無言以對，他了解她，就如同她瞭解他一般的徹底。
“平兒……不管以後發生什麼事情……我終究是站在你這一邊上的……”蘇昱終究是看着她認真的說道，最後，輕聲卻堅定的說道：“希望你以後能夠幸福。”
“蘇昱……”長平腦中轟的一聲，如同炸開一般，蘇昱的放手，讓她更加的愧疚，她寧願他恨她，罵她甚至是揍上她一頓，可是她不想要他說出這樣的話，這讓她覺得自己簡直糟糕透了。
“莫哭了。”蘇昱笑了笑，拉着長平的手說道：“以前的你，從來都是不哭的。”
“對不起，對不起。”長平搖了搖頭。
“你沒有什麼對不起我的。”蘇昱捂着她的嘴，不讓她說出那樣的話，長平看着蘇昱的樣子，俯下身子吻住他的脣。
她告訴自己，就一次，就這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