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山和歐陽飛雖然以前都未見過“心血相連”中蠱者,但卻也都聽過中了此蠱後的症狀。蠱蟲每天子午時發動,子時**,午時噬心,其餘時間皆潛伏不動,而且還能改變中蠱者的體質,加速傷口癒合。
子午蠱蟲發動時患者苦不堪言,又痛又癢,手抓指撓,下陰和胸口潰爛流血,但只要過了子午時,抓破潰爛的傷口便會很快癒合,一小時後便連個疤痕都不見了,新長出的肌膚滑滑嫩嫩。如此反覆經過九九八十一日,中蠱者的肌膚漸近透明之色,等到透明至能清楚看到五臟六腑,骨骼筋脈時,已經是心被噬光,精被吸盡,最後全身暴裂而亡。
此時,眼前的金靈逸便是宛如親生嬰兒的一般,渾身皮膚細膩白嫩,也不知這周身被抓爛過多少次了。
老太太滿臉疼惜地握了握金靈逸的手,柔聲道:“逸兒,你雪兒姐姐給你打聽到了個‘祖傳仙方’,可能治好你的病,你趕緊坐下讓給瞧瞧。”說着又忙轉向易山道:“大夫,你快給我們逸兒看看。”
本來易山聽到自己的丹藥從若雪口中的“祖傳秘方”到現在都成“祖傳仙方”了,差點便笑了出來,但瞧着老太太那一副擔心緊張的樣子,笑就變成了一聲暗歎。
金靈逸淡淡地看了看易山,完全不像他奶奶那樣激動,好像是已經對自己的病症失去了希望信心,眼神平靜中透着些許絕望,嘴脣動了動,好像要說什麼卻終究還是沒有說。
易山見狀,微一點頭似帶鼓勵的微笑道:“來,小兄弟,你先坐下,讓我看看。”金靈逸聞言便直接坐到了牀上。
易山屏氣凝神,右手拇指按往金靈逸頭頂泥丸宮位置,一股真氣在順行全身,立刻察覺到兩處位置情況有異。一處在心包,灼熱無比,另一處在會陰處,觸之奇寒。易山知道這兩處便是蠱蟲藏身之所,心中暗叫厲害,不知這兩處是同一種蠱蟲還是兩種,一熱一寒,一陰一陽,恐怕絕非易與。
經過一番糾結後,易山猛一咬牙,催動真氣往心包逼去。出乎意料的是,心包的蠱蟲好像並不反抗的樣子,在真氣的逼迫下不住收縮。易山覺得這似乎太簡單了些,卻絲毫不敢大意,小心翼翼的摧動真氣把蠱蟲佔據的地方壓迫得越來越小。
突然,只聽金靈逸“嗷”的一聲尖叫,易山立感一股陰寒之氣從金靈逸下身迅速撲來,其速度之快令易山還沒反應過來,剛纔心包位置被真氣壓迫幾乎已經消失的蠱蟲也驀地強勢反彈,灼熱之氣迅速擴大。如此一來,易山輸入金靈逸體內真氣遭受兩面夾擊,一邊陰冷如冰,一邊熾熱如火。大驚之下,易山趕緊撒手後撤,同時瞧見金靈逸臉色也忽紅忽白,但瞬間又恢復正常。
衆人一陣驚慌,金靈逸的奶奶,母親都趕緊過去摟着他,追問感覺怎樣?他父親更是慌忙從牀底下拿出一捆繩子,有拇指粗細,只見上面血跡斑斑,隱隱一股腥臭之氣。金靈逸看到繩子,臉色一變,連推帶擋的說沒事。由於每次發病時太過痛苦,金靈逸實在難以忍受,都恨不得馬上死掉,幾個人都按不住。後來家人摸清他發病的時間,便在每天子午時之前將他縛在那根鋼管上,等一個時辰後再解開。
雖然現在還不到12點發病的時間,但他家人聽着剛纔那聲慘叫卻是和發病時一樣,所以父母不肯相信他沒事,尤其金父更是面色難看,望向易山問責道:“這是怎麼回事?”
其實自易山的拇指放在金靈逸的頭頂到撒手後撤只不過是眨眼間的功夫而已,衆人哪能明白這短時間內發生了什麼,即使歐陽飛也是一頭霧水。
“厲害!厲害!”易山臉色瞬間先白又紅,繼而才恢復原色,搖了搖頭,卻並未回答問題,反而仰頭閉目沉思起來。
金靈逸的父親幾乎就要壓抑不住自己的怒火,粗聲喊又問道:“我問你剛纔到底是怎麼回事!”
歐陽飛見狀趕忙上前勸道:“大叔,大叔,您別生氣!他肯定是在想辦法哪。”
“想辦法?”金父反問道,“我看是想辦法害我兒子吧!”
若雪聞言上前勸道:“姨父,你怎麼能這麼說話哪?人家是來給表弟治病的。退一萬步講,表弟這病這麼久都沒瞧出個啥子來,咱現在就是死。。”若雪本來想說“死馬當活馬醫”的,但話到嘴邊覺得不妥,又咽了回去。
話雖未說出口,但衆人都明白若雪的意思。其實金父又何嘗不知道這個理兒,只是關心則亂,自己兒子天天受這麼大的罪,心裡難受憋屈得恨不得自己替孩子去死。
“若雪姑娘說得沒錯,”易山睜開眼睛道,“話糙理不糙,說實話,你兒子這病是中的一種毒,如果不是遇到我們,恐怕真得就沒救了。”
金家衆人一聽立刻來了精神,金老太太更是雙手合十,不知嘴裡唸叨了哪路神仙,轉了幾圈又忙拉着易山,流着淚哭道:“你趕緊救救我的大孫子,救救我的逸兒,老太婆求求你們了。。”易山一聽趕緊攔道:“您別。。別這樣,我們當然不能見死不救了。”
金父還在半信半疑,聽易山這麼說,立刻接道:“只要你能救了我兒子,無論你要什麼,要多少錢,我都想辦法給你,就算要我這條老命,也沒什麼。”
易山知道他會錯意了,而且也還不完全相信自己,於是朝正色道:“您誤會了,我什麼都不要,不要你錢也不要你命,只要你答應我一個條件。”
“什麼條件?”金父忙問道,仍是不能相信眼前這年輕人什麼都不要,白白救他兒子。
“信任!”易山盯着金父道,“我需要你們家人對我的信任。”
“信任?”金父撓了撓頭,有些不解。
“對!信任!”易山點頭道,“我治病的時候,除了我這朋友,你們要全部出去。”說着易山笑了笑,“這是我家的祖傳秘方,不能外傳的,所以你們也不能偷看,否則出了差池我可不負責。”
金家老太太和金靈逸父母三人聞言互相望了望,有些猶豫。若雪突然插言道:“我可不可以留在這裡?我保證無論看到什麼都不會說出去的,我發誓。”
易山看了看若雪道:“你?我相信你不會說出去,但我怕你會害怕。。”
若雪鼻子一皺,哂道:“我害怕?告訴你,本姑娘長這麼大從來不知道怕字怎麼寫。”
易山心知如果不讓金家留個人在這,他們是不會安心的,而即使若雪留下,也沒什麼,反正她已經瞧見了一些秘密,不怕再讓她多看到些,而且看着若雪也不是那種會泄秘的人。更重要的是,易山隱隱感覺到他們之間似乎有着某種聯繫,就像隔着一層霧一樣,想看卻又看不清楚。
想到此,易山點頭笑了笑,說道:“好,那過會你要是被嚇着,我們可不負責哦。”
“當然,”若雪白了易山一眼,不甘示弱地道:“我會用事實證明給你們看的。”
但聽到易山那麼說,金母倒是有些擔心起來,向若雪道:“雪兒,要不你也跟我們一起出去吧。”
若雪哈哈笑道:“姨母,你就放心吧。你們先出去吧,表弟這裡還有我哪,我是他姐姐,我會照顧好他的。”
金老太太擦了擦眼淚,又拉着若雪的手,囑咐道:“雪兒,你看好你弟弟啊。。。”
“您就放心吧,奶奶。”若雪爽快地答應下來。
就這樣金家三人在若雪百般安慰下才不情願地離開了閣樓,但卻都站在下面樓梯口處,伸着脖子往上看,就好像能看到閣樓裡面的情形一樣。
待金靈逸家人出去後,易山拿出一粒隱仙門特別煉製的“寧神護心丸”,給他服下,此丸有清心寧神之效,然後略施小術,便讓他在牀上睡了過去。
“歐陽兄,”易山右手輕摸下巴,緩緩道:“這蠱蟲確實非常霸道,分別盤踞在心房和會陰兩處,而且性質截然相反。心房灼熱,會陰冰冷,最厲害的是兩處蠱蟲相互爲援,攻其一處時,假作退避,待另一處來助便立時反攻。剛纔我以真氣略作試探,卻陷兩面夾擊,竟無法將真氣收回,硬被蠱蟲截去,所幸剛纔我沒有冒然使出全力,僅是略作試探,否則恐怕現在也自身難保了。”
歐陽飛聽後,神色凝重道:“這蠱真是厲害,難怪師尊囑我們碰見此蠱時要千萬小心。”
若雪在一旁急忙道:“那怎麼辦?我表弟還能救麼?你不是說你有辦法的嗎??”
易山看了她一眼道:“別急,辦法有,但是暫時只能控制住他體內的蠱蟲不讓它們發動,卻無法根除。只有把那下蠱者除去才能永絕後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