蓋完房子之後,男人們也跟着女人一起下地拔草。錢淑蘭帶着幾個小的就在家裡,餵豬養雞,順便做做飯。
想着應該很快就要開人民公社了,到時候這些糧食全都要上交,她也就不準備給他們吃稀的了。
錢淑蘭把早上泡的面引子留下一小半,放進面袋裡。又加了五碗麪粉,又把用水泡了點鹼水,往面盆裡灑。
又加了點水,開始揉麪。她又想到她屋裡還有去年曬的棗子,洗乾淨,用水泡開。
揉饅頭的時候,往裡面塞一顆紅棗。
等饅頭全都揉好,開始往鍋裡添水蒸饅頭。
等王家人全都回來的時候,聞到竈房裡的饅頭香,都覺得有可能是他們餓得嗅覺出現問題了。
上次蒸白麪饅頭還是半個月之前的事。沒想到,今天居然又蒸了,大家都有些不敢置信。
“真的是白麪饅頭!”才六歲的正軍還不會收斂脾氣,見奶奶端出來一大籮筐饅頭,直接嚷嚷開了。
正在井邊洗手的人全都驚訝不已。不敢相信這是真的。他們娘會捨得給他們吃饅頭?
等錢淑蘭真的把饅頭端出來的時候,一個個全都精神抖擻起來,忙不迭地跑到大缸那邊撩水洗手。
錢淑蘭笑着道,“你們最近都累了,該吃頓好的。”
家裡人都非常高興,也不再覺得拔草很辛苦了。
現在已經六月了,中午的溫度最高能有三十度。錢淑蘭就讓他們午休一個小時,下午再去拔草。
小點的孩子們中午不休息,錢淑蘭怕他們吵到大人,就讓他們在堂屋玩。
錢淑蘭回自己空間整理東西。
她買得東西有點多。除了三萬斤糧食,幾乎沒有多大地兒了,錢淑蘭就想把糧食堆高一點,這樣她才能繼續放東西。
以前,她連想都不敢想的,她的力氣不行,也搬不動這一袋袋糧食,所以大多數只堆到一人高就算了。
現在,她渾身都是力氣,自然要花時間整理一下。
等到忙活了一個多小時,錢淑蘭掐着腰心滿意足地看着被她騰出一半的空間,想着,自己接下來的糧食應該也有地方放了。
錢淑蘭一開始想買那個五百個金幣的戒指空間,但比較悲劇的是,她是個沒有半點靈力的凡人,只能綁定一個隨身空間。
錢淑蘭除了哀嘆自己比較倒黴之外,只能多多攢金幣買糧食了。
等她出了空間,正準備也午休一會兒。這才發覺外面鬧哄哄的,還夾雜着小孩子的哭叫聲。
錢淑蘭皺緊眉頭,立刻打開房門走了出去。
只見堂屋門口擠滿了人。
“你們不去上工,都怵在這兒幹嗎?”錢淑蘭站在衆人後面呵道。
到她的聲音,自動分出一條道。
錢淑蘭這才發現堂屋裡小蓮坐在地上,抹着眼淚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的,她的腳邊是碎了一地的瓶膽。
王家這個暖瓶外型是竹篾做的,供銷社一個賣兩塊五毛錢,比鐵皮暖瓶要便宜一點,但也算是這年代貴重物品了。
錢淑蘭忍不住皺了皺眉,掃視一圈,只見大家全都一臉不滿地瞪着小蓮,一副要吃了她的架勢。
其中表情最兇狠的人居然是小蓮的親爹王守義。
此時,他的手裡正拿着一根嬰兒粗的棍子,見小蓮還在哭哭啼啼,他拎起她的一隻胳膊就把小蓮從地上提溜起來,棍子開始往她屁股上抽,嘴裡還惡狠狠地罵着,“我讓你調皮,我讓你調皮,這麼貴的暖瓶被你輕輕一下就給禍害了,你可是真是十足的賠錢貨。”
錢淑蘭趕緊大喝一聲,“住手!”
王守義打人的動作一頓,他臉色漲得通紅,苦着臉一臉得無奈,朝錢淑蘭解釋道,“娘,這孩子不打不行了。這才幾歲呀,手就這麼沒分寸,把暖瓶都給打了,長大了還得了。”
錢淑蘭實在弄不懂他話裡的邏輯。她也不想懂,一直以來,她都以爲王守義是家裡最沉默,最老實的,他從來不給孩子夾菜,她原先也以爲他不過是因爲重男輕女的緣故,可誰成想,他居然這麼蠻橫。她上前幾步,一把奪過他手裡的棒子,朝他怒吼,“她才幾歲呀,調皮不是很正常的嗎?何況只是一個暖瓶而已,你就要把她往死裡打。你不能好好教她嗎?”
錢淑蘭話音剛落,王守義就不同意了,“娘,人家都說棒打出孝子。我打她也是教育她,爲了她好,你以前也是這麼教我的呀!”
錢淑蘭忍不住撫額,爆了粗口,“放你孃的狗屁!她是偷雞了,還是摸狗了,你要這麼打她?你還是她親爹嗎?”
王守義見他娘在這麼多人面前下他面子,臉色漲得通紅,強辯着,“娘,這是我的孩子,我有權管教她。”他眼神在衆人面上溜了一圈,開始找同盟,“你們說說,我打她不應該嗎?她把這麼貴的暖瓶就這麼禍害了。這得多少錢買啊。”
一直心疼暖瓶被打的孫大琴忙不迭地附和,“是啊,供銷社賣兩塊五一個呢。”其他人雖然不敢像孫大琴這樣明目張膽地說出來,可臉上也是一副很認同的表情。周雪梅倒是沒有附和,不過,她的神色略微有些奇怪。
錢淑蘭忍不住皺眉。她轉身朝王守義道,“你把她打壞了,這麼熱的天,一時半會兒又好不了,要是身上落下疤痕怎麼辦?”
王守義遲疑了一下,顯然是沒想到這點。
錢淑蘭嘆口氣接着道,“她是女孩子,臉皮簿,你不能用教小子的那一套來教她。娘小時候打你,是爲了讓你成材,讓你記住教訓。再說了,你那時候可是跟地主家的小兒子打架。這性質不一樣啊。那時候,娘打你,是爲了你好,要不然那地主能輕饒了你?小蓮只是打壞了自家的東西,她沒有禍害到別人。再說,她也認識到錯了,又不是故意打碎暖瓶,你沒必要把她往死裡打。你不能拿娘對你的那套方法照搬硬套,拿來教小蓮,她畢竟還小。”
說完,也不管王守義的臉色,彎腰蹲下摸着小蓮的手。這才注意到她一直捂着半張臉。
錢淑蘭趕緊把她的手挪開,只見不大的小臉上清晰地印着五根手指印。看着這副情景就能猜到剛纔王守義下手的時候是有多狠。
錢淑蘭額頭青筋直跳。
她猛地一回頭朝王守義命令,“以後,你再敢不經過我的同意就打孩子,我就罰你不吃飯。還有,今天晚飯和明天的早飯,你都不許吃了。手這麼沒輕沒重的。不是打在你身上,你不疼是吧!”
王守義倔強地抿了抿嘴。
錢淑蘭又朝衆人掃視一眼,不滿地呵道,“你們一個個都瞎了啊。看着老三打孩子也不攔着點。你們還是不是小蓮的叔叔嬸嬸?心咋這麼狠呢?啊?”
說到最後,她直接是聲嘶力竭地吼出來的。吼完了又怒道,“晚上,你們也不許吃飯。”
一直被周雪梅捂住嘴的小桃趁起時機掰開她娘一直禁錮她的手,往小蓮這邊跑過來,小聲問,“小蓮,你疼不疼?”
小蓮搖搖頭,“不疼!”
小桃看着她臉上的手指印,忍不住‘哇’得一聲哭了,“小蓮,對不起,都是我的錯。”
小蓮慌忙朝她搖頭擠眼,“不關你的事,我。。。”
小桃卻不聽她的,轉身就往周雪梅那邊跑,抱着周雪梅的大腿就開始哭,“娘,你相信我吧,暖瓶真的是我打的。不是小蓮,她是因爲怕我被奶奶打,才說謊的。”
衆人都被小桃的話驚呆了。
周雪梅低頭不敢看衆人的臉色,她想捂住小桃的嘴不讓她說,可覺得這作法跟掩耳盜鈴沒什麼區別,又放下了。
小桃抹着眼淚,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孫大琴反應過來,一拍大腿,唯恐天下不亂地嚷嚷開了,“哎呦,我說四弟妹,你家小桃可真能幹呀。犯了錯,就讓小的幫她受過。她可真會當人家姐姐呀。”她又撇了一眼李春花,意有所指地嗤笑起來,“有些人呀,就是傻子。人家心疼自己的閨女,明知道事情的真相,也不站出來。偏偏她還拿人家當好人呢。真是蠢得沒邊了。”
周雪梅被她的話弄得面紅耳赤,不敢擡頭看衆人。
李春花從震驚中醒過來,忍不住紅了眼眶朝小蓮撲上去,一把摟住她,哭得歇斯底里,“我可憐的小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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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蓮被她娘抱在懷裡,從未有過的溫暖,讓她十分不自在,她忍不住推了推李春花。
錢淑蘭抽了抽嘴角,朝周雪梅失望地搖了搖頭,站起身朝王守義道,“你看,你不僅打重了,你還打錯了人。”
王守義這會子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他黝黑得臉漲成紫紅色,朝錢淑蘭結結巴巴地道歉,“娘,我……我錯了。”
錢淑蘭忍不住皺眉,提醒他,“你不該跟我道歉,你該跟小蓮道歉。”
聽到這話,王守義一蹦三尺高,十分不樂意,臉色古怪,梗着脖子,聲音拔得高高的,“我是她老子,我怎麼能跟她道歉!”
他說話的時候是看着錢淑蘭的臉說的,只是看着他娘變得越來越黑的臉,他的聲音不自由主就弱了下來。
他苦着臉哀求道,“娘,我是她老子,你讓我給她道歉,你給我留點面子行不行?”
錢淑蘭對他的求饒不爲所動,依舊堅持,聲音有點涼,“你打小蓮的時候,也沒給她留面子啊?”
氣氛一時之間竟僵持下來,母子倆誰也不肯讓步。
王守義見他娘是鐵了心的,一狠心一咬牙,踱步走到小蓮身邊。李春花這時已經放開了小蓮,看到她男人一副要吃人的表情,忍不住往旁邊挪了一挪。
小蓮看到她爹又過來,下意識就縮着身子,往後退了好幾步,那雙漆黑明亮的大眼睛正戒備地看着他。
這可憐巴巴的眼神,彷彿受了驚的小兔子。王守義忍不住心中一跳,面上十分不自在,他吭哧半天,才憋出一句,“小蓮,對不起,爹不該打你!”
聲音又低又兇,把小蓮嚇了一跳!對上王守義那張嚇人的黑臉,小蓮趕緊擺手,“沒……沒關係!”
這種禮貌用語是錢淑蘭教過他們的。
小蓮現在也算是活學活用了。
道完歉之後的王守義自覺在小輩面前丟了面子,臉色張得通紅,低着頭擠開人羣就往自己屋裡走。
錢淑蘭讓李春花把小蓮帶到老楊頭那邊看傷。又擔心李春花捨不得花錢,從身上遞了五毛錢給她,叮囑道,“一定不要留下疤痕。”
李春花接過錢,帶着小蓮出了家門。
等人走了,錢淑蘭這才朝小桃看去,哭了一場的小桃這會兒正在不停地打嗝。看到她奶過來,小身子忍不住朝周雪梅身上擠。
錢淑蘭只想弄清楚事情的經過。
到底是小桃要小蓮幫她頂罪的,還是小蓮自告奮勇要幫小桃頂罪的。
這點非常重要,關係到兩個孩子的心性以及人品,她不能大意。
周雪梅見自家婆婆虎視眈眈,忍不住想要求情,錢淑蘭一個凌厲的眼神掃過,周雪梅嚇得不敢再動。
雖然,婆婆最近對她們很好,可她還是不敢挑戰婆婆的權威。再加上她男人已經去縣城了,也沒人給她求情,她只能任由婆婆做主。
“小桃,你告訴奶奶,暖瓶是怎麼被打破的好嗎?”錢淑蘭儘量讓自己聲音溫和,不摻雜個人感情。
畢竟小桃身子太弱,又經不起刺激,在弄清楚事情真相之前,錢淑蘭不想太武斷。
見自家奶奶這麼溫柔地跟她說話,小桃忍不住把頭轉過來。
錢淑蘭鼓勵般地眼神看向她,讓她頓時忘了害怕。奶聲奶氣地解釋了事情的經過,“我和小蓮剛纔在玩丟沙包,我不小心把沙包丟到大桌上,我就踩着板凳去拿。誰知道踩滑了,我手不小心打翻了大桌底下的暖瓶。”
錢淑蘭瞭然地點了點頭,鼓勵道,“然後呢?”
“然後,小蓮怕我被你罰,就說是她打的,她說我身體不好,打一頓肯定就沒命了。她身體好,肯定能扛得住的。”
錢淑蘭忍不住紅了眼眶,她摸了摸小桃的頭頂,“小蓮是個善良的好孩子,但是,你不該讓她幫你頂罪。自己犯得錯要自己承擔。這纔是誠實的好孩子。”
小桃紅着臉羞怯地點了點頭。她的眼眶通紅,手背擦着眼淚,朝錢淑蘭哭道,“奶奶,你打我吧,暖瓶不是小蓮打碎的。你別讓三叔打她了。”
錢淑蘭忍不住皺了下眉頭,“剛纔你怎麼不說呢?”
小桃擡頭朝她娘看了一眼。周雪梅漲紅着臉,又羞又臊。
錢淑蘭沒好氣地瞪了周雪梅一眼,“你寵孩子也該有個度,要不然好孩子也能被你們兩口子給教歪了。你犯得錯比小桃還要嚴重。你好好想想怎麼爲人母吧。”
周雪梅低着頭不敢還嘴,乖乖被訓。王守義打人的時候,她也勸了,可她根本攔不住啊。
錢淑蘭又命令道,“罰你買兩個暖瓶回來,錢就從你們兩口子的私房錢里扣,還有,明天的早飯你也不許吃。”
說完,錢淑蘭丟下衆人,轉身回了屋。
晚飯,幾個兒子兒媳的飯,錢淑蘭沒給做。這些天的飯都是她親自做的,所以誰也沒有機會偷摸藏東西。
這些人也乖覺,直接就待在屋裡不敢出來。錢淑蘭給幾個孩子一人一個饅頭。正康因爲現在正在長身體,所以給了他兩個。
錢淑蘭蒸的饅頭跟後世的賣的那種放了許多發酵粉的饅頭不一樣,不僅個頭大,而且還十分有份量,捏一下,饅頭彈的幅度很小,小孩子吃一個就能飽。
就是大人兩個也足夠了。
幹了一天的活,本來就累得不行,現在卻連飯也沒得吃,大人們餓得咕咕直叫。
王守仁還好一點,正國和正軍在他上廁所的時候,把偷偷省下來的半塊饅頭遞給他。正康也省了一個饅頭,一半給劉芳名,一半給了他爹。
錢淑蘭念及這個兒子平時最聽她的話,還偷摸給了他兩個雞蛋,所以,王守仁倒是一點也沒餓着自己。
孫大琴就是純餓肚子了,喝了一宿的涼水,一晚上跑了好幾回茅房。至於,爲什麼是涼水?因爲家裡唯一的暖瓶被打碎了呀。
王守義和李春花兩口子吃着大閨女偷偷省下來的半塊饅頭。李春花只吃了一口,剩下的全被王守義一個人給吃了。
周雪梅看到小桃遞過來的半塊饅頭,摸着她的頭,滿臉欣慰,“不用了,娘不餓!你身子太弱,不能不吃飯。”
小桃卻堅持要她吃,周雪梅只能接過來,末了又十分羞愧道,“娘錯了,娘不該攔着你,不讓你承認錯誤的。”
周雪梅之所以攔着小桃不讓她承認錯誤,也是擔心婆婆會像以前那樣看小桃不順眼。這些日子,婆婆對她們這房越好,她就越覺得婆婆是有什麼目的。要不然,婆婆爲什麼會無緣無故對他們這麼好?
今天,小桃把暖瓶打破了,周雪梅就下意識覺得婆婆肯定會發威。以前婆婆就是對小桃百般挑剔,甚至還會趁着他們不注意的時候偷偷瞪小桃。弄得小桃連晚上睡覺都喊救命。她心疼地直掉眼淚。礙於身份,她不敢跟婆婆吵,她只想早點分家。可,婆婆硬是壓着不讓分,大隊長又是婆婆的侄子,最聽婆婆的話,他們連找外援這條路都被堵死了。
但是,經過今天這一出,周雪梅發現婆婆似乎不像以前那樣不講理了,這讓她一直懸着的心放回了肚子裡。
小桃把自己的小身子往她娘懷裡滾,摟着她孃的脖子,小聲道,“娘,不是你的錯,是我不夠勇敢。”
周雪梅吃着饅頭,忍不住抱緊了小桃。
第二天早上,因爲小蓮被打的事,周雪梅跟李春花道歉。
李春花原本還生着周雪梅的氣,可當她看到周雪梅居然拿一塊花布來當賠禮。她的氣登時就沒了。
周雪梅又跟小蓮道了歉,小蓮一點也沒有怪罪四嬸,紅着臉擺手說‘沒關係’。
等周雪梅走後,李春花把花布攤開。之前,她就看上這塊花布了,礙於情面,她張不開嘴。
可誰成想,小蓮捱了一次打,她就得到了。
李春花立刻把花布攤開來,準備給小梅做身新衣服。
前幾天,她男人跟她說了,小梅要留在家裡招贅的,可得要打扮漂亮點。
雖然,之前幫小梅做過衣服,可李春花腦子不太好使,記不住東西。
所以,她拿來軟尺準備重新測量一遍。
小蓮趴在炕上看到她娘又準備給大姐做衣服,委屈地直掉眼淚。
小荷瞧見自家妹妹這副可憐兮兮的樣子直撇嘴,又覺得這個妹妹雖然傻,可還是很仗義的,她有心幫小蓮朝她娘道,“娘,大姐又做新衣服,我們倆就是你撿來的吧?”
李春花正在彎腰幫小梅量腰圍,聽到小荷的話,朝她看了一眼,“你大姐比你會愛惜衣服。你看看你,吃東西也不注意點,沾了那麼多菜汁在上面,髒死了。”
小荷嘴裡吃着她從地裡摘到苦菜果,這種果子呈青黑色的,跟比黃豆小一點點,吃在嘴裡又酸又甜。
但是,一旦它的果汁沾到衣服上就得馬上洗,要不然果汁很容易殘留在上面,怎麼洗都洗不掉了。
李春花便讓小荷穿罩衣,可以擋髒。可小荷年紀漸漸大了,不喜歡土得掉渣的罩衣,就喜歡穿漂漂亮亮的。
李春花要幹活也不可能一直盯着她,所幸就由着她了。
所以,每次還不等傳到小蓮這邊,那衣服就被小荷弄得髒兮兮的。
小蓮趴在牀上,見她娘絲毫沒有考慮她的感受。
之前還抱着她哭,現在卻把四嬸賠給她的布拿給姐姐做衣服。
什麼心疼她,全是假的。她捱了一頓打,卻沒有一個人心疼她。
小蓮委屈得不行,趴在炕上小聲地抽泣着。
小梅看了有些不忍心,動了動身體,想過去安慰她,李春花按着她的肩膀不讓她動,朝小蓮的方向撇嘴,嘲諷道,“讓她哭吧。讓她逞能。她不是喜歡捱打嘛。那就讓她挨唄!”
小梅急得直跺腳,央求她娘別把話說得這麼過份,“娘!”
李春花卻不爲所動,繼續添油加醋,“真當自己是劉胡蘭了。你也不瞅瞅你那德行,你有哪點比得過人家革命烈士?你呀!充其量也就是個替死鬼。”
聽到這挖心窩的話,小蓮也顧不上哭了,直接從炕上爬起來,她動一下,屁股就疼一下,額頭上冒着豆大的汗珠。她朝着她娘大聲嚷嚷道,“我去找奶奶,你不講理!”
也不等李春花會有什麼反應,她挪着腿就往外衝。
李春花被她這動作嚇了一跳,把軟尺往炕上一扔,嘴裡喋喋不休地發着牢騷,“這倒黴孩子,怎麼什麼事都找你奶啊。我還是你娘呢,就知道拿你奶來壓我,我遲早會被你們這羣賠錢貨氣死。”
李春花急得不行,拔腿就往外衝。
小蓮受了傷根本走不快,被快速衝出來的李春花直接撞倒在地。正好被剛出房門的錢淑蘭看到。
小蓮的屁股被李春花壓住,疼得她呲牙咧嘴。
錢淑蘭立刻跑過來,李春花也嚇得不行,趕緊從小蓮身上爬起來,兩人一起把小蓮扶起來。
屋內的小梅和小荷也跑了出來。看到她奶,全都嚇得不敢動彈。
小蓮哭得眼睛都腫了,“奶奶,奶奶,娘欺負我。”
錢淑蘭皺緊眉頭,朝李春花道,“說說,怎麼回事?”
李春花低着頭,不敢跟婆婆撒謊,磕磕絆絆地把事情的原委說了一遍。
錢淑蘭臉一黑,“有你這麼當孃的嗎?小蓮被打成這樣,你也不心疼一下?還有,雪梅賠給小蓮的布,你給小梅做衣服?你是不是腦子有坑啊?”
李春花被錢淑蘭當着孩子的面罵,覺得失了面子,十分委屈,眼圈一紅,眼淚流了下來,“娘,我也不想啊,小梅這不是大了嗎?也該相看人家了。她現在正是需要打扮的年紀。等小梅結了婚,再給兩個孩子做,也來得及啊。”
錢淑蘭眉頭緊皺,“你別給我轉移話題。平時你怎麼分佈我不管,可這塊布就是屬於小蓮的,你就不該自作主張。你這麼厚此薄彼,你就不怕小荷和小蓮在心裡怪你偏心?”
李春花抹眼淚的動作有些僵硬,她側頭朝小荷和小蓮看去。一個是臉上帶着憤憤之色,一個直掉眼淚,在等着看她的笑話。
都是不孝女!李春花捂臉痛哭起來,“娘,我也不想的。可誰家不是這樣的,大的穿完給小的,輪着穿,要不然那點布哪夠用。”
錢淑蘭從來沒有覺得李春花這麼胡攪蠻纏過,她再次強調一遍,“我現在跟你說得是平時的事兒嗎?我說的是這塊布。”
李春花尷尬得不行,用手不停抹眼淚。
錢淑蘭直接進屋把那塊花布拿走,“這布,我先收着。你給我反思反思。都是你的孩子,你可不能偏心太過。”
李春花拘謹地站在房間門口,眼睜睜地看着婆婆牽着小蓮的手走進堂屋。她捂着臉跑進屋,直接撲到炕上哭。
小梅走進來安慰她。小荷臉上浮現暢快之色。
錢淑蘭牽着小蓮的手坐在炕上。
她朝小蓮道,“你救人這顆心是好的,值得表揚。不過,你這方法用錯了。你這樣做是讓小桃犯錯誤。做爲好姐妹,你應該鼓勵她勇敢承認錯誤。而不是替她受罰。”
小蓮趴在炕上,小腦袋一點一點地。看來是真的認識到錯了。
錢淑蘭便不再說這件事,轉而跟她說起做什麼樣的衣服好看。
雖然,她不會做衣服。不過她可以畫個圖樣出來,讓李春花做。
量李春花的膽子也不敢對她陽奉陰違。
只是,錢淑蘭也有些愁人。原以爲李春花不是很難搞的,誰成想,難度也不低。
孫大琴是自私透頂,李春花卻是偏心太過。
幸好,周雪梅只有一個孩子,不需要她去拉架。
雖然,周雪梅一直攛掇王守禮分家。可錢淑蘭還是覺得四房最省事。
兩口子都是有上進心的。周雪梅的學習能力也很強,成績僅次於正康。
雖然老大也很刻苦,可天份這東西,有時候真的很能說明問題。
吃完早飯,大人們又去上工了。正康和正國各自去學校上學。小荷也跟着大人一起去地裡掙工分。因爲她奶說了,只要她去拔草,她就能有一個雞蛋吃。
小蓮抹上藥趴在炕上睡大覺。正軍出去找別的小朋友去玩了。
錢淑蘭正在洗衣服。
只有小桃一個人待在堂屋裡,十分無聊。她跑到門口,看到同村的小朋友在他們家門口玩石子。
於是也湊過去看。哪知道,她剛走過去,那幾個小朋友就像看到什麼髒東西一樣,一蹦三尺遠。
小桃鍍着小嘴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子,“我也跟你們一起玩,好不好?”
那個爲首的女孩子叫招娣立刻把頭搖成撥浪鼓似的,一迭聲地反對,“不好,不好,我們不能跟你玩。”
“對,我們纔不帶你玩呢。你有病的,我娘不讓我跟你玩。”
說着,彎腰把石子抓起來,轉身就跑。
小桃看那幾個小朋友跑得比兔子還快,委屈得不行,小臉皺在一起,眼淚啪嗒啪嗒地往下掉。
錢淑蘭聽到動靜,從院子裡走出來,看到小桃哭得這麼傷心。
又側頭看了一眼那幾個小朋友的背影,隱約猜到了什麼,她嘆了一口氣,扭頭給小桃抹了抹眼淚,安慰道,“等你病好了,就能跟他們玩了。”頓了頓,又忙道,“你跟小蓮玩也一樣的。”
小桃有些失望地望着堂屋的方向,“小蓮,她睡覺呢。”
錢淑蘭摸着她腦袋,牽着她的手往家走,“等小蓮醒了就跟你玩啦。你現在先幫奶奶刮土豆,好不好?”
一聽有事可幹,小桃也顧不上哭了,把眼睛擦了好幾遍,重重地點了下頭,“好”
錢淑蘭從口袋裡掏出一顆糖遞給她,“嗯,小桃真乖,這是獎勵你的。”
小桃接過糖,聽到奶奶的誇獎十分不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