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謹修盯着牀榻上躺着的人看了許久。
他對站在牀榻旁的另一人說道:“如果真的沒有解藥, 你不會真的要把他送到玲瓏閣去吧?”
定神一看,這站在牀榻旁的另一個人正是慕琉辛。
慕琉辛思索了一會兒,便回答道:“玲瓏閣應該不會爲難他的, 若是卿兒真的……本侯一定不會饒了司空璧!”
聞言, 容謹修不禁心生了一個疑問:玲瓏閣, 真的不會去爲難蓮忠卿嗎?
如果……
想着想着, 謹修不禁在心裡冷笑了一聲。
他揚起手拍了拍自己的頭。
罷了, 那人都不擔心,自己又何必多心呢?
謹修將手搭在璃璟的手腕處爲他診脈。
就在他將手搭上的那一刻,他不由得怔住了——他從未見過有人的脈搏如璃璟這樣詭異。
他似乎感覺到在那微弱的搏動下還潛藏着另一個力量。
那個力量正在不斷的……
“不會真的有血魔吧?”謹修情不自禁的將自己所想的說了出來。
起初他並不相信有什麼“血魔”, 而且他覺得璃璟應該是在誆騙他們。可是,從璃璟的脈搏上來看——這一切, 難不成都是真的?
慕琉辛不耐的拍了拍容謹修的肩上, 正要說些什麼。
容謹修卻被嚇得往後縮了縮身子。
見謹修對他有一絲躲避, 慕琉辛不禁皺起了眉頭。
他問道:“你說什麼?”
剛纔謹修說話的聲音很小,他並沒有聽清楚。
謹修回了回神, 對慕琉辛笑道:“沒什麼。我只是想問你——何時將他……‘送’出去?”
聽了這話,慕琉辛愣了愣。
他似乎還沒有仔細想過——何時將他送出去?
其實,這次決定利用卿兒,是他自己提出來的。
在說出這話時,他身邊的所有人都十分震驚得看着他。
震驚麼?連他自己都覺得很震驚呢!
他實在無法忍受司空璧以那種語氣問的話——
“王兄啊!這解藥, 還是皇位, 你選哪一樣呢?”
你選哪一樣?你猜我會選哪一樣?
他在心裡恨恨道:司空璧, 你不是十分想知道我會如何走這下一步麼?那麼, 我告訴你——你休想改變我司空瑬所認定的事情!
謹修突然發現慕琉辛緊握的拳頭。
他幾乎有種感覺——慕琉辛想將自己的手捏碎。
難道他又想到什麼……可恨的事不成?謹修不禁在心裡疑惑道。
“喂!謹修!”慕琉辛突然開口喚道。
謹修也趕緊收回了自己的神思。
他看了看慕琉辛, 問道:“怎麼了?”
慕琉辛邪邪一笑,說道:“明日。”
謹修皺了皺眉。
“明日”?
明日!慕琉辛的意思難道是——明日就將璃璟交給玲瓏閣?
一時, 容謹修驚訝的無法說出話來。
他本以爲慕琉辛只是想借此機會將璃璟接到自己身邊。沒想到……沒想到慕琉辛竟然來真的!
謹修起身走到桌案旁,他端起桌案上的茶杯淺呷了一口。
“你不會後悔?”他問道。
慕琉辛沉默了許久。
不後悔?怎麼可能!
只是,他覺得——若是不這樣做的話,他將來一定會更後悔!更何況,璃璟在玲瓏閣呆着會比較安全。
他堅定的點了點頭,對謹修說道:“此生不悔!”
一句“此生不悔”讓謹修險些把茶給嗆在喉嚨裡了!
盡然他都用了——“此生”,那麼他們這些做下人的還有什麼好說的呢?
謹修迅速單膝跪地,嚮慕琉辛鄭重的行了個禮,道:“屬下遵命!”
看着離去的人影,慕琉辛發起了呆。
此時,他再也不敢看那個躺在牀榻上的人了。
因爲——他怕自己好不容易下定的決心,會被這一眼給扼殺了!
牀榻之上,璃璟不安的掙了掙身子,好像是被噩夢纏住了。
慕琉辛就這樣背對着牀榻,說道:“卿兒,這次我一定要贏!若是你出了什麼意外,我會……”
話已至此,他便再也說不出自己到底會如何。
而就在此時,那個躺在牀榻上的人露出了一絲詭笑。
天朝,長生殿中。
司空璧狠狠的捏着手中的信箋。
他怒道:“德順!”
聞聲,德順趕緊跪在了大殿下。
“陛下有何吩咐?”此時的他不敢高聲說話。
此時,司空璧正思量着剛剛纔知道的事變:司空璧竟然真的與玲瓏閣結盟了,而且還是以蓮忠卿爲條件。
想到這兒,他冷冷的笑了笑。
你,是想玩什麼把戲?
當初表現的那麼“癡情”,如今卻可以將蓮忠卿作爲條件交給別人。
三哥!朕——果真不如你麼?
久久沒得到迴音,德順擡起了微低的頭。
他看到了司空璧眼中的殺氣。與此同時,他還看到了司空璧眼中所隱藏的——悲痛。
德順暗自嘆了口氣,對着司空璧高聲喚道:“陛下!”
此時,司空璧纔回過神來。
他怔怔的看了看德順,卻又不知道這次該如何下命令。
德順又壯了壯膽,說道:“陛下,老奴斗膽有一事相問!”
司空璧輕蹙了眉頭,問道:“你說!”
雖然他的神情會讓人覺得震攝不已,可他此時的聲音——卻顯得疲憊不已。
得到了應允,德順又將頭埋了下去。
他高聲問道:“陛下,這蓮忠卿,還是皇位,您選哪一樣?”
此刻,在司空璧的腦海裡卻一直迴響着另一句話——“王兄啊!這解藥,還是皇位,你選哪一樣呢?”
你選哪一樣呢?
他不禁苦笑了一聲。
當初他問慕琉辛的話,卻被德順用來問他自己了。
其實,就在他對慕琉辛說出那句話後,他也一直在思考着這個問題。
爲何要這樣問慕琉辛?
也許……也許這正是他想問自己的話吧!
司空璧揉了揉脹痛的額角,並閉上了疲憊的眼睛。
曾經我想過——我一定要去折磨你和司空瑬,讓你們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可是到頭來,這受盡千般折磨的人——爲何會是我?
德順又喚道:“陛下!”
司空璧猛地睜開了眼。
他吼道:“吵什麼!”
聞言,德順將頭微微擡起,卻看到了司空璧——微紅的眼眶!
“陛下恕罪!”德順趕緊說道。
司空璧疾步上前,猛地拽起跪在地上的德順。
他咬牙切齒道:“我今日說出來的話,你可要聽好了!”
聽到“我”字後,德順愣了愣,卻還是知趣的點了點頭。
司空璧又繼續說道:“說句大話,那就是——皇位與蓮忠卿都是我想要的!若是真的不能同時擁有的話——我便會要蓮忠卿爲我陪葬!”
德順因爲被他勒住了喉嚨而感到呼吸不暢。
他急聲答道:“老奴省的!老奴省的!”
司空璧猛地鬆開了手,德順順勢攤在了地上。
“記住朕的話!”司空璧說道。
德順趕緊點了點頭,答道:“是!是!”
他果然是一個深知司空璧性情的人。
此刻,他已不敢再說出任何多餘的話。
司空璧拍了拍自己的手,似乎是想理掉上面的污穢。
“這次——”司空璧拖長了音調,又繼續說道,“朕要滅了那個玲瓏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