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距天帝給的最後期限只差一個月時,慕琉辛與璃璟終於商量好要開始返程了。
返程自然不會像來時那麼緊張,因爲心裡的事兒都解決了大半。
慕琉辛命人準備了輛馬車,說是自己睏乏疲憊,騎馬多有不便。
璃璟心裡卻知道,他是怕曉風累到了。
由此可見,他對“卿兒”的用情可真是深啊!
“大人,侯爺吩咐說,今日就在此處休息。”一個侍從趕到璃璟的馬前,說道。
璃璟將繮繩勒緊,停住了正在前行的坐騎。
他回頭望了望那停在不遠處的馬車,無奈的搖了搖頭。
來時用了三十來天,可這回去的路就不知道會用多少天了。
若像定安侯這樣——走走停停的,完全一派出遊的陣勢,估計用上六十天都回不了京。
慕琉辛悠悠的從馬車中走出。
隨後,曉風探出了頭,慕琉辛好心的伸出手來扶他下車。
看到慕琉辛小心翼翼的動作,璃璟噗的笑了出聲——他那樣子真像是保護着一個易碎品。
曉風聞聲後看了過來,知道是璃璟在笑,臉上滿是不安。
慕琉辛似乎是覺察到了曉風的變化,也順着他的眼神看過來,不滿的說道:“還望璃大人能前去尋個乾淨點的地兒留給本侯。”
“是,侯爺。”璃璟福了福手,便轉身向不遠處的客棧走去。
罷了,自己一個人站在這兒,顯然是大煞風景了!
璃璟自然不在意自己給人當了跑腿的。
訂下房間後,他便仔細囑咐了定安侯的侍從。
璃璟來到自己的房間後,便燃起了房中的燭臺。
他將行李打開,翻出了一本泛黃的書。
那書是很舊的,扉頁上還題有“黎”的字樣。
是的,這是景黎留給蓮忠卿的書,亦是他留給他唯一的東西。
還記得當初,那人將這書交予他,說道:“這是我年輕時所得的一些經驗,都是自己總結出來的。你……你母親的要求我自然會做到,可是我……我能爲你做的,也只有這些了……”
是啊,只有這些了。連身邊的“替身”也不願再看下去了。
那人是累了——爲情所累。
然後,拋下身邊的一切,解脫了自己。
其實,璃璟在那時多麼想對他說:“只要你能呆在我的身邊,就足夠了。”
可是……
“古來能者治世……”
看着眼前熟悉的句子,璃璟的心卻被另外的事給牽絆住了。
“琉辛,別這樣……”
突然,隔壁傳來了熟悉的聲音。
聞聲,璃璟皺了皺眉。
本來他是想找個僻靜點的地方好休息的——沒想到,這侯爺卻十分默契的選了他旁邊的那個房間。
“卿兒,你可知……”這下又是定安侯的聲音。
璃璟將手中的書狠狠地放在了桌上,嘴裡抱怨道:“這客棧怎麼這麼吵!”
隨後,旁邊屋子傳出的聲音漸小了。
璃璟不禁勾了勾脣——看來有效果了。
躺在牀榻上,卻終究是輾轉難眠。
璃璟起身,將外衫披在肩上,走到客棧中的小花園中。
看着空中的那輪明月,璃璟吟道:“‘月滿則虧,水滿則盈’。我卻覺得應該還有‘情滿則累’呢!”
恍惚間,似乎有個人影從身邊飛過。
璃璟警惕的看了看四周,卻沒有發現什麼。
只是一瞬間,他好像聞到了一種熟悉的味道。
璃璟嘆了口氣,心道:罷了,她怎麼會在這兒呢?但願是我想多了。
在院中呆了沒多久,璃璟便覺得索然無味了。
他轉身準備回房,卻又聽到有兵器的碰撞聲從不遠處傳來。
璃璟尋聲走去,便發現那是從定安侯的房間裡傳來的。
璃璟正猶豫着是否要去將那門推開,隨即就聽到一聲巨響——那門被一個重物砸開,隨後還飛出了一個黑影。
他定神一看,那黑影便是曉風。
璃璟正要轉身去扶他,卻感到脖間微涼。
原來——一把劍正指着自己。
再看看執劍的人,卻是定安侯。
“不知璃大人將此人裝成卿兒所爲何事?”慕琉辛怒道。
璃璟挑了挑眉,回答道:“下臣不知侯爺口中的‘卿兒’是誰呢!下臣又何必要將別人裝成他呢?”
慕琉辛的劍又向前刺了點,他嗔怒道:“他是誰?”
璃璟笑道:“自然是我身邊的小童啊。侯爺不知道麼?”
說着,他還不忘看了看不遠處的曉風——只見他臉上的妝容均被化開,身上的衣衫因爲搏鬥而變得殘破不堪。
“不要在本侯面前花言巧語的,本侯不吃這一套!”
璃璟也有些惱了,他冷笑道:“自始自終都是侯爺您自己將曉風認爲是您的‘卿兒’,下臣還真不知有哪裡得罪了侯爺!”
“‘小童’?你這‘小童’的功夫可真是了得啊!?”
曉風奮力的站起身來。
他看見璃璟暗示他的眼神,便轉身迅速提劍刺向定安侯。
慕琉辛終是久經沙場的人,他一個揮劍便破了曉風的攻勢。
而此時,璃璟舉起了右手,他瞄準的方向正是定安侯所在的位置。
“啾——”
待到他放開袖中的機關後,只見一隻袖箭嚮慕琉辛飛去。
看到袖箭刺中的人,璃璟不禁驚叫道:“不!”
不知何時,殘月竟然出現在了他預計的射程之內。
她用身體擋住了箭的去向。
而慕琉辛也已經將曉風制服。
璃璟走上前,擁起那倒在血泊裡的女子。
他顫抖着想要用手堵住殘月身上的傷口。
“月姐姐,你真傻!”
慕琉辛看了看璃璟懷中的人,遲疑道:“暗月?”
是了,此女正是定安侯府的暗月,亦是醉舞坊的那個紅袖。
璃璟輕聲問道:“月姐姐,你明知道如果你說,我就不會去殺他的。可爲什麼你偏偏要這樣做?”
殘月輕撫了眼前男子的臉頰,輕聲道:“因爲他……愛卿兒啊!無論……無論如何……他……他的心裡都有卿兒。我想……我……我只有……爲他死了……他也許會……記……記得……我吧!”
璃璟看着嘆了口氣,又說道:“你自是知道事情的原委,何必要如此折磨自己?”
殘月笑了笑,說:“傻……孩子,那……那樣的話對你不也……咳咳……罷了……我只願……只願你……你在……下次對他……動手時能再饒過……饒過他……一次。只……只當是我幫……幫你保守……秘……密的回報!小……小璟……”
璃璟閉上了眼睛,說道:“我做事,從來不做第二遍的。這點,月姐姐你還不清楚麼?”
久久沒有得到懷中那人的迴應,那隻撫着自己的手也突然垂了下來。
璃璟突然緊緊拽住了殘月的手。
“哼——本侯正在思考這暗月爲何會變得這樣?原來是與璃大人你暗中勾結在一起了啊!”慕琉辛對眼前的人滿是唾棄。
璃璟擡起頭看了看他,突然冷笑了一聲。
慕琉辛覺得眼前那人的神情有些不對,便警覺了起來。
果然,璃璟又將右手擡起,向他射去。
此時,璃璟的袖箭對他來說——絲毫夠不上威脅。
慕琉辛冷笑道:“璃大人真是多此一舉啊!”
“看來要讓侯爺失望了!”璃璟又繼續說道,“該走的人都走了啊!”
聞言,定慕琉辛轉身看了看原本應是被自己制服的曉風——早已沒有了蹤影。
他怒道:“璃大人難道想靠他來逃脫?所謂的手下敗將,他終是入不了本侯的眼的!”
經過了這麼一番爭鬥,定安侯的隨行侍從們才匆匆趕來。
細細聞來,他們身上卻有一股特殊的香味。
慕琉辛聞到後,皺緊了眉頭:“本侯是說你們今夜怎敢如此放肆,原來是對本侯的人做了手腳啊!”
一個侍從上前問道:“侯爺,要將此人如何處理?”
慕琉辛看了璃璟一眼,饒有興致的說道:“你們要好好招待璃大人啊!回京後,本侯還希望能——親自與大人‘促膝詳談’呢!”
璃璟自始自終都是閉着雙眼。
此時,他只是笑道:“你死得真是不值啊!月姐姐!”
聽到他這麼說,慕琉辛纔看了眼躺在璃璟懷中的女子。
他又吩咐道:“要容治來帶他女兒回去。”
同一輪明月下。
京城的御書房中。
司空璧細看着手中的信箋,眉頭始終是緊皺的。
“剛剛得到的消息?”司空璧問道。
他問的正是跪在殿下的絕。
“回主上。千真萬確!”
司空璧思索道:“朕倒不覺的他會是做事魯莽的人。你吩咐下去,看緊點定安侯的人,別把人弄死了!必是定安侯先動手的——看來,他是發現影部派去的線人了。”
“是!”
語畢,絕的蹤影又不見了,亦如往常那樣。
司空璧又看了看手中的信箋。
他自語道:“蓮神?聖子?……‘月滿則虧,水滿則盈’?你是在說自己,還是在說定安侯?還是——有可能是指朕呢?”
司空璧滿意的笑了笑:“呵呵……你到底能給朕帶來些什麼呢?可別讓朕失望啊,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