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纔剛剛睡醒,鈴蘭就來稟告我,清河王妃求見。
清河王妃?誰啊?
從牀上坐起來,我揉了揉惺忪的眼,一臉白癡呆滯地看着早已一身整齊的鈴蘭,完全沒有反應過來,究竟這人是何方人物。
“殿下,清河王妃您是見過的,就是上次在太后回宮的家宴上,那位穿着花俏的貴婦人。”
有那麼點印象,花俏?花俏……
“哦哦!我想起來了!就是話很多唧唧歪歪的外命婦甲!她丈夫就是那個肥肥的將軍肚清河王!”
“是的,就是這位清河王妃。請問殿下是要現在去見他嗎?”
“慢慢擱着吧,我先吃了飯吧!更衣吧!”
“是。”
在我磨磨蹭蹭了好一會兒之後,我才慢吞吞挪到正殿去看這位不請自來的清河王妃。反正這位清河王也不過是個外姓王,在洛京爲非作歹,無惡不作,區區一個清河王,也不過是掛個虛名的閒散王爺而已,連封地清河也沒有真正給他,所以這一家子我本不待見,加之在太后的洗塵宴會上,外命婦甲清河王妃喋喋不休地拖延時間,害我在那裡站了那麼久,丟那麼久的臉,不給她點下馬威瞧瞧,難道被她當我是HelloKitty?
我從寢殿過去,清河王妃連忙從側位上站起來,給我福了福身,討好似:“臣妾拜見安寧公主,公主長樂未央!”
我故意優雅地慢慢地挪到我的主位上,才緩緩地擡了擡手,嘴上客氣道:“王妃多禮了,快請起。”
聞言,清河王妃才重新坐回原位,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我故意岔開她要說的話,喝道:“怎麼沒有人給清河王妃上茶?成何體統!說出去不是丟了我花影宮的臉面!”
“公主恕罪!奴婢馬上去泡茶!”粉紅衣裳的小宮女唯唯諾諾地告着罪,在我故意做出的犀利的眼神下,連連跑開。
清河王妃連忙圓場,勸道:“公主言重了,沒有的事……沒有的事……公主體貼下人,好德仁理,實在是令臣妾敬佩!”
看到她一臉的鉛粉隨着她的表情一抖一抖的掉落,配合着她的烈焰紅脣,極富喜感。我沒忍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我連忙用團扇捂住笑臉,斂了斂面容,方纔鄭重問道:“不知清河王妃此次光臨花影宮,所爲何事?”
清河王妃聽到我的問話,連忙端正了自己坐姿,不自覺地伸手撫了撫頭上的華勝,纔開口:“臣妾此次是想和安寧公主討一個人?”
“討人?誰?”我疑惑地環視了全場,手裡扇動着的團扇也停了下來。
“臣妾想討鈴蘭姑娘,去服侍王爺。安寧公主,您放心,只要鈴蘭姑娘好好地服侍好王爺,臣妾絕對不會虧待她的。要是給王爺生下個一兒半女,做個側王妃也是可以的!”
“得”的一聲,一把團扇在我身後掉下。鈴蘭連忙俯下身,撿起來,輕聲叫了我一聲:“殿下……奴婢……”
我沒有回頭,只是搖了搖頭,示意她什麼話都不要說。
她自以爲開出的條件多好多好,鈴蘭開心地掉了扇子。所以她現在又洋洋得意地摸了摸髮髻上的珠釵,含着笑看了我身後的鈴蘭一眼,然後注視着我,等待我開口放人。
嗯,區區一個清河王竟然敢和我安寧公主搶人?膽子太肥了點吧?我殷流璃的好姐妹好閨蜜也是你們家的肥豬所能染指的?做你的春秋白日夢去吧!混蛋!
我冷笑一聲,狠狠地將我手裡的團扇拍在了桌面上,冷聲斥道:“哼!堂堂清河王妃竟然像青樓楚館的老鴇一樣,爲自家的男人拉皮條!說出去真是笑死人了!”
她聽到我這麼說,頓時臉色一變,她緊緊地絞着自己的絲絹手帕,面容發怒卻不
敢表現出來。我看到她手上的青筋都冒出來了。
“清河王一把年紀了還要尋找青春,真是可笑啊!沒想到她的王妃連自家的男人的心都抓不住還要爲他尋找良家婦女才保全自己的地位,可笑!真可笑!”我補充道。
“公主殿下,若您沒有意願將鈴蘭姑娘給臣妾的意思,大可拒絕!”清河王妃咬緊牙關,一字一頓才把心裡的怒火忍住,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繼續說道:“您侮辱臣妾臣妾也就算了!但是,您侮辱臣妾的夫君,除非公主爲剛纔的無禮之處道歉,不然,臣妾就是忍不下這口氣!”
“這麼說來,還是本宮的錯了!本宮待鈴蘭爲親姐姐,豈能容你隨意糟蹋!本宮的姐姐非王侯將相不下嫁!非八人大轎、明媒正娶想都別想!你們家王爺區區一無賴之徒也敢覬覦本宮的姐姐?白、日、做、夢!”
說完,我輕描淡寫一般,拿起杯盞,喝了一口香茶,安靜地看着清河王妃發飆。
“公主如此無禮,竟是我丹霞王朝的第一公主?臣妾定將稟明太后娘娘,請她爲臣妾做主!”
去吧去吧!老孃不怕你!我斜斜地瞥了她一眼,不做回答。
“……”
我的沉默與淡然徹底讓她拍案而起,揮袖而去。
“不送。”看着她怒氣衝衝的背影,我用團扇扇了扇,吹走這位不速之客。
“殿下……”鈴蘭看她一走,就跑到我面前,作勢就要下跪。我連忙起身扶住她,把她按在了旁邊的椅子上,溫柔問道:“鈴蘭,嚇到你了?”
“殿下!怎麼辦!奴婢害你得罪了清河王妃,要是太后娘娘怪罪下來……”她掙扎着要起身,都被我按回原處。
“安啦安啦!太后不待見我你又不是不知道!再多一點讓她討厭的也無所謂了!”我無所謂地靠在她椅子的扶手上,淡定地給鈴蘭扇風。
“可是……”她還是一副欲言又止。
“這件事情確實是給我打了個警鐘!鈴蘭!你對衛申椒感覺怎麼樣?”
“啊?”被我跳躍性的問題嚇到,她好一會才反應過來,回答我的問題:“衛大人年輕有爲,將來必定是國家棟才!”
“誰問你這個了?我是問你對他有沒有好感,喜不喜歡他?”
鈴蘭沒有說話,但是她的臉砰地一聲就紅彤彤的了。我看他這樣子就知道有戲了!我討好一樣地猛地給他扇風,引誘一樣地套她的話:“嘿嘿,你喜歡人家就說嘛……我都好幾次看到你們在御花園散步了!別想否認哦!”
“嗯。”
難得看到鈴蘭小女兒家嬌羞的神態,我乾脆就把我的想法告訴她了:“鈴蘭啊,你也快十七歲了,在這個年代也算是年紀比較大的了,雖然我不贊成這麼早結婚啦,但是如今這麼多好色鬼在覬覦我們美麗的鈴蘭,所以我打算叫衛申椒過來,問他有沒有意思娶你爲妻?好不好?那個,他之前有沒有什麼表示?”
我滔滔不絕講了一大堆,也難爲鈴蘭立馬消化,然後回答我的問題。
“衛大人,曾經向我提過親,只是我,拒絕了……”說完,她臉紅得更加厲害了!
“我懂,我懂……絕對是以要照顧我爲理由而拒絕了吧!”看她沒有否認,我就知道鈴蘭對我實在是太好了!
“來人!傳衛申椒!”
“是。”
宮侍連忙跑去傳衛申椒。而我就叫鈴蘭躲在屏風後面,聽聽衛申椒是怎麼求婚的!
“去吧!躲在後面不要出來哦……好好聽着人家衛申椒對你的表白吧!”
鈴蘭啐了我一口,沒好氣地應了聲“是”就躲在後面嗑着瓜子等待衛申椒來。
我也一幅嫺靜摸樣品着茶吃着小點,直到準新郎衛
申椒同學的出現。屏風後面咔嚓咔嚓的嗑瓜子的聲音立馬停止住了。
“微臣衛申椒參見公主殿下!”
“不用不用……賜座上茶!”將他要行禮,我連忙叫起他,直接開門見山問問題:“衛大人,今日本宮叫你來不問別的,就是想問你對我們家鈴蘭的看法。你對她有意思是不是!”
雖然我是在問問題,卻直接用的肯定語氣,所以也容不得他答不是。你敢答不是?我的眼神很肯定得在警告他,你敢玩弄我們家鈴蘭的感情?看我不收拾你!
“嗯!”衛申椒不負衆望地堅定地點了點頭,爾後他又補充道:“我很喜歡她!我想娶她爲妻子!求公主殿下允許!”
說完,或許覺得自己的話太直接了,這面癱的漢子居然在我面前第一次臉紅了。
“允許本宮當然是允許啦……只是要看人家鈴蘭姑娘願意不願意……”我眼神輕飄飄地飄到了屏風那裡。
就算有點遲鈍的衛申椒也知道屏風後面有人了,他立馬會意,轉身面向屏風,語氣真誠,一字一頓說道:“鈴蘭姑娘,我喜歡你,我喜歡能夠和你結成百年之好,攜手白頭,你可願意?”
“……”屏風後面靜悄悄,我們等了好一會都沒有任何動靜。
哎,看來還是要我出馬才行啊……
我跑到屏風後,看到鈴蘭雙頰飛紅,梨花帶雨,纖纖素手捂住自己的小嘴,不讓自己的啜泣出聲。
“傻瓜!”我悄聲在她的耳邊笑罵道,然後提高了聲調,讓屏風後的衛申椒足以聽見的聲調,說:“鈴蘭,如果你喜歡人家衛申椒大人,就要表示表示嘛……你願意嗎?願意的話你就‘嗯’一聲吧!”
“衛大人,你聽好了哦……鈴蘭,請說!”
鈴蘭捂住自己的胸口,張了張嘴,最後還是說了:“嗯,我願意!”
我一把把鈴蘭推出屏風,她一個踉蹌不穩,倒在了衛申椒的懷裡。
“好吧,你們好好互相傾訴一下情愫,婚前就不能見面了哦……而本宮要去稟明皇上,給你們風風光光的舉辦一場婚禮!”
“公主殿下,謝謝您!”
我揮了揮衣袖,不帶走一片雲彩。
最後和父皇和有司商議之後,我們家鈴蘭,以郡主的身份下嫁太子少保衛申椒。爲了讓鈴蘭風光下嫁,我用我的公主禮儀鹵簿,八人大紅障車,宮人舉着大宮燈,揚布襴旗,把鈴蘭擡到了衛家。
看着鈴蘭戴鳳冠,披霞帔,濃妝豔抹,掩蓋在大紅的蓋頭下。別緻的大紅綢緞下,鈴蘭應該是甜蜜地微笑着的吧……想到這,我就有一種嫁女兒的滄桑感,鈴蘭是我睜開眼第一個看見的人,就算我沒有雛雞情節,和鈴蘭相處這麼久了,這感情也不是一日而語的!其實,我還是很捨不得她的,可惜她以後不能和我長傍在宮中了。
他們拜堂,媒婆高聲唱道:“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對拜,送入洞房嘞……”新郎新娘並肩坐在牀沿,媒人拋撒彩果金錢,撒帳之後就是喝和巹酒,便是夫妻二人對坐同食,三口飯後以酒漱口。
衛申椒傻笑着揭起鈴蘭的紅蓋頭,然後讓鈴蘭以扇掩面,出到大廳給賀喜的衆親朋觀看。這個朝代婚禮有卻扇的習俗。所以我將之前寫小說時用到的一首詩直接背出來,送給鈴蘭:莫將畫扇出帷來,遮掩春山滯上才。
若道團圓似明月,此中須放桂花開。
希望美麗的新人像芬芳美麗的桂花,日子甜甜美美的就一輩子。希望你幸福!鈴蘭,再見!
“墨蘭,以後就只有你陪我了……”
最後,我看了一樣喧鬧的衛府,抹了抹眼角不知何時滲出來的水分,淡淡地說道。
“是的,公主殿下。”
(本章完)